《小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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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 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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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的是,杨再兴如何去向赵构交待。

“万俟终归是奉旨过江,身怀圣眷,这般死法,万一为临安朝中所知,只怕大人难逃谏使台一纸弹劾罢?”洪皓思之再三,觉得自己总还是有这个义务提醒杨再兴。

“咦?”杨再兴诧异道:“竟有此事?万俟大人奉旨至泽州任职,怎么某家一直没有见到过?难不成渡河时不小心坠了水?还是途中为贼子所乘?要不就是开封府金人搞鬼?先生说得极是,本相这便上书临安,报圣上厚加抚恤,此等人才实实难得,望朝廷追加封赏才是!”

说话间,表情既惊且讶,功夫做到十足,洪皓如此老成之人,也不禁为之莞尔,笑道:“此事既然非杨相所闻,则老夫忝在地方,上表之事,责无旁贷!”

二人相视一笑。

战太行

第二百四十四章 … 三晋争霸处,河东颁新政。经营!

绍兴十八年九月初九,菊满临安,游人如织,大内虽不如民间那般自在,仍大开林苑,帝后与诸重臣欢宴一处,得半日之欢,共庆升平。众臣子自然各上礼物,为韦后上寿。

赵构早平息了此前对赵桓坐镇开封的忧虑,方才有这番享乐之举。

“字付九哥:朕虽治河北,实无敢望社稷正统,犹未敢贻江南忧矣!今金帝隆恩,使朕重登旧殿,安敢悖德,令南北起衅?开封诸陵,已遣使祭扫,惟物是人非,能无感伤!河北故老,皆免刀兵之祸久矣,若得南北无事,民生日滋,朕身何惜!此意无由布达,今幸得天使南来,敢附书以致,惟弟知兄,不致生他念!山河”

赵构得书,知赵桓在金人篱下,不得已而为之,实则金人之意,用以威压江南,同时也不无安抚之意:若赵构在江南安稳,万事皆休,河北并无异动;若赵构误读了金人意思,竟然私下筹谋恢复之举,则渡河之日,便是兄弟相残之时!

赵构担心的却不是兄弟相残。

“若一旦王师北上,渡河之日,兄弟君臣,如何处之?窃为陛下所忧!”

秦桧私下里劝阻赵构北伐的话,才是让赵构颇为惕惧的东西,大宋儒风极盛,正统之争往往可令士人抛却生死,朝中文人,平日里尊赵构正统,却不知一旦渡河之后,会不会墙头草一般倒向旧日之主?

更为可虑者,眼下的江南临安大内储君赵,是太祖七世孙,却非自己嫡子,哪像北边的三哥赵桓,不仅育有长子赵谌(靖康年即定为储君),更有次子赵谨,三子赵训!从徽宗皇帝的正统看。嫡系的皇孙还在金人手中!

如果自己与兄长争位,还有动乱一说,靖康年间赵构登基,实是江南文武别无选择。但若与河北相争一旦过激,那时金人搬出嫡系皇子来,自己收养的这个义子能否争得大位?

赵构自得北边书信。终于略略心安,不再担心金人纵容赵桓南下与自己争位!

“陛下!…………”御史中丞余尧弼于席间奏道:“太后南返经年,今海晏河清,时丰岁稔,大宋岁入逾六千万缗,实南渡以来未有之,陛下卧薪尝胆,俭以自约,诚为天下万民之福。然太后年岁已高,虽万寿可期,而陛下亦有爱日之诚,当此盛世,何不为太后更筑宫室以贻晚岁?此臣愚见,惟陛下裁之!”

赵构笑而不答,却转过头去,问侍坐于侧的赵:“太子以为,余中丞所奏如何?”

赵年方二十,闻言颇为局促。近年来虽明白了储君之位,但素来与秦桧颇僵,遂不为赵构深喜,少有召其奏对,更不曾将国家大事交与他作主,眼下当着众臣的面。赵构也不过做做样子,将这题目交与他作答。摆明了告诉群臣…………当今太子已经参与国事了,但实际上哪里敢擅自作主?当下只得答道:“父皇,余大人所奏极是,孩儿并无异议!”

这话全无主见,只是循臣子所见罢了,赵构心中不甚乐意,也只得作罢。却对韦后道:“母后。朕便依太子之言,择日修造。愿母后万寿!”

韦后笑逐颜开,口中却逊让道:“皇帝如此孝顺,母后更无话说,只是国家方才安定些,民生初复之时,不可过于奢费,恐动国家根基,则是母后之罪矣!”

赵构连称应当,心下却道,这余尧弼倒是个知趣的,自绍兴和议以来,江南民丰物阜,再不是南渡之初那般艰难,府库中也颇为充盈,而大内规模正嫌局促。想想三哥在开封故殿称帝,何等风光,自己为盛世之君,却自苦如此,却又何其不公矣!难得地是,这臣子倒也晓得不好劝自己大兴土木,处处以太后为由头,让自己借尽孝之名,可以大行修造,岂不妙哉!

当下君臣尽欢,各自饱醉方罢。

秦桧却心神恍惚,坐不安席。早间还未出门时节,门上便有急报送至,连中枢也未得知,秦桧却已经晓得了,洪皓以“权知泽州府”的名义,将万俟的死讯报到,却说得含含糊糊,急切间不晓得如何就中做些文章,是以这日在大内苑中也不甚喜乐。

“今泽州枢密行府椽万俟,赴任在道,于开封西路北上,未料卒遇金人,怀其旨而未出,遂为所害,诚为国朝惜之,然金人得其详细,方知误杀泽州佐吏,着人畀尸首来报,竟不得完尸,宁不哀哉!兹事体大,臣未敢擅专,谨奏陛下,伏待圣裁!”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却将责任一股脑儿推至金人和万俟自家身上,于泽州府使相杨再兴半个字也未曾提及,更没一字及岳雷处,秦桧虽早知万俟难逃一死,只是这般死法,却太也不值了,距离秦桧所想差了老远。思之再三,实难委决,当今赵构大喜大乐之时,如果擅将此事上报,岂非不识趣之至?是以在座中半字也不提此事,直待宴后次日,才至垂拱殿向赵构禀报。

“如此诚为可惜!”赵构阅罢泽州急奏,推帛叹道:“秦卿以为,朝中还有何人可荐?”

“臣以为,熟知河东、河北事务者,以鄂州最近,莫如遣林大声之侄林明前往,倒可安河北岳姓兵马,免贻国朝后患!”秦桧这次不再保留,直言相荐。

赵构听罢,却目光闪烁,不肯附和,久之方道:“林大声当日与岳飞诸故旧不谐,林明虽为后辈,安知不为岳雷等所忌?此事还须斟酌!朕倒有一人,不知秦卿意下如何?”

秦桧听得心头一惊,晓得万俟之死未免让赵构略略有些动疑,当下愈加谨慎,和声道:“陛下远见万里,臣更无异议,不知陛下遣哪位贤能之才过河?”

“徽州李若虚!”

“这…………这个…………”秦桧微微动容,却怕落在赵构眼里,见赵构斜对自己。并无半点表示,这才腆颜道:“李若虚当日擅谤和议,且曾为岳飞矫诏,与岳案不无牵连,陛下洪恩,舍而不诛。已经格外开恩,如何还委以要职?臣愚鲁,不敢动问…

赵构蓦地抬起头,仔细观察案前数步之外的秦桧,后者惊得低眉垂首,赵构这才道:“李若谷今为参知政事,而其兄之罪久不曾赦免,此非人情!虽其弟不曾面请,然朕岂无所知?李若虚当日不过为岳飞等辈所惑。不明是非,今已六年,当有所改!且早年间曾幕事岳飞,北上为官,当不致与岳雷、杨再兴等起衅,或者有助王事,此非林明等辈可比。”

秦桧闻言,晓得不能再争,否则迹象太显,反为不美。只得道:“陛下所言是矣,臣愚昧,不及深远,比来与其弟共商国是,屡察其忠直,弟既如此。兄必不致过于坚执,臣这便去草诏!”

这信息哪消五日。早随鸽书飞入晋城。杨再兴得书,大笑道:“好!当日传旨不可轻进,后来为岳帅遮瞒,这李若虚也算是个妙人,罢!罢!罢!河东正缺此等干吏,再多些也无妨!”

此时岳雷也在泽州府滞留了半个月,早该启程。遂至相府辞行。

“贤侄节度渭州。倒也不可久留,不知岳霖如何行止?”杨再兴对岳老三本无定见。这也是岳门家事,眼下岳雷兄长当父,应该为其弟作主了,是以征求岳雷意见。

“杨叔叔,侄儿不愿返江南!”岳霖却不待岳雷开腔,抢着说出自家主见来。

“三弟!”岳雷喝道:“母亲在江南孤苦无依,银瓶又将适人,岳震、岳霆年幼,母亲能靠何人奉养?”

杨再兴在旁,饶有兴致地看这对兄弟拌嘴,却一时不插嘴。

“二哥,弟来河北之前,母亲早有吩咐,嘱此后不须南返,随二哥及杨叔叔历练,多杀金贼,方才不负父相遗愿,母亲身子健旺,家中还有婢仆十一人,晋城商号每月皆有钱粮送到,地方官吏也不曾薄待,岂靠弟双手奉养?若就此返家中,只怕母亲便要第一个责骂!”岳霖已经十八岁了,早不是当年那个跟在岳雷屁股后面学枪的小孩子,听岳雷这般说,便直言反抗。

“三弟!…………”岳雷一时气结,却无从驳起。杨再兴这才道:“本待由岳雷作主,既是嫂嫂早有吩咐,岳霖也不须就返江南,既如此,贤侄早前曾练潞州兵马,眼下牛副帅已往汾州练兵,高林在解州防贼,潞州只有李琪在彼处,岳霖恰好可往潞州军中历练。放着为叔在此,看哪个敢动岳霖分毫!哈哈哈哈!”

岳雷脸上一红,晓得为杨再兴看穿,说白了仍不放心岳霖年幼,只得以奉养母亲为名,诓岳霖南返,眼下见杨再兴将岳霖放在身边,心下无忧,只得从命。岳霖见心愿得偿,笑逐颜开,便要赴潞州从军。

“二位贤侄且莫忙,今日须大会诸路文武,商讨河东长远之策,不妨明日再去!”

自河东平定,杨再兴忙着安排兵马防御各处,又通过岳家军与晋城商号将河东今年耕种安排妥贴,眼下已经秋收之际,恰遇诛贼之举,河东要员尽集泽州,也到了该长远计较的时候了,是以将岳雷留下,共商大计。

“先生且看,此为本相近半年来所撰,若有不妥之处,还望斧正!”杨再兴却将数纸规划递至洪皓衙中,让这南北朝广泛参与制订制度地员老之臣,审阅自己的河东发展大计。

洪皓虽在地方忙得不可开交,却未昏头,细看之下,不由骇然道:“相公如此经营河东,莫非不再作北伐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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