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是何人敢半夜出行?”宫外宿卫见大兴国行色匆匆,不及细辩而拦下,待见大兴国时,纷纷咋舌:“爷,这等半夜,皇上还有何事吩咐?”
大兴国满背是汗,却将怀中虎符一亮,道:“咱老子命苦,皇上着左相、右相、附马、特厮等入宫作陪,这大半夜地,却须满上京跑,哪有甚好差使!”
众武卫陪笑告劳,待大兴国去远,个个破口大骂:“这狗才在皇上身边,享了多少好处,爷们天天在此站着,哪个来道半声辛苦!”
过不多时,却见数骑并辔而来,为首者正是完颜亮,忙让开道来,大兴国上前领路众人手中空空如也,不见兵刃,却有哪个大胆的敢上前搜索?
待众人进了宫,后面一位宿卫悄悄咕哝:“这小子命倒好,不过片刻,将上京城都走遍了,四个人全都到齐,倒像约过一般!”
只是刚好一阵风吹过,众人脖子一缩,将两耳都遮在皮帽内,哪个肯去听他疯言疯语。
入了内宫,将要近寝殿时,一路巡卫见唐括辩、大兴国与完颜亮同行,都致礼而别,虽然大兴国仍将手中虎符挥动,却无人上前验看。但离寝殿还有百十步时,却见忽土与阿里出虎拦在前面,大兴国骇然道:“不是着你等守在寝殿门口么?”
阿里出虎恨声道:“爷,如何费了偌大时辰?眼下不是刚好换直么?后来的两个蠢才极拗,非要换下我二人,却如何阻拦得了?”
大兴国只得叫苦,道:“老天,如此怎么得了?”
完颜亮将罩袍一遮脸,道:“说不得,只好硬来了!”
“站住!是何人!”门口处,两名内直宿卫中的一人出声喝道。
“是本相,奉旨来见!”秉德上前应道。
“噢…………”那宿卫认出来人:“是这等…………不对!陛下已经睡下,哪来地旨?!…………啊!…………”
数条身影跃出,那两名宿卫脖子上早架了短刀,特厮与唐括辩一人架着一名宿卫,哪个又敢反抗?大兴国正在惊惶时,秉德一脚踹开殿门,忽土与阿里出虎猛扑进去。
“何人!”完颜忽地惊醒,伸手去抓刀时,却连刀鞘也不见,正自骇然,已经有两刀齐下,自颈至胸连斫了六七刀,遂挣扎不起,一边倒地吐出血沫,一边戟指道:“何人…………指使…
完颜亮抢进去,见完颜尚在挣命,冷冷道:“皇兄,好走!”
当下自怀中拔出一柄短刀,往完颜头上、胸口一阵乱砍,完颜口中嗬嗬嘶吼,稍移时再无声息,完颜亮却恍若未觉,犹在砍个不休。
“右相!”大兴国吼道。
完颜亮停下手时,已经满头满脸的血,身上与床上皆溅满血沫。
“哈哈哈哈!”秉德大笑:“哪里还有右相!”
遂将完颜亮按坐在床上,自己率先下跪道:“陛下!万岁!万万岁!”
众人轰然响应。
“传皇兄旨,欲议立撒卯为后事,诏诸重臣入宫!”
完颜亮咬牙道。
战太行
第二百五十一章 … 迪古乃篡位,唐括辩定鼎。建墙!
次日临朝,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宫中尽是血腥之气,一夜之间,八姓勋旧多有不见者,而朝上龙座却已经易人。
“先皇兄完颜者,酗酒狂悖,夜来为立后之事,与诸族勋贵争执,遂相搏杀,皆殁于宫中,朕念大金江山得来不易,岂可因一无道之君而祸乱无主?夜来已禀过太庙,欲暂居大位,以待贤者。诸位臣工皆大金柱石,必别有良策,若能荐贤以代,朕无有不允!”
众臣惊疑不定,特别是本来有份大金天下的八姓王爷们,更是蠢蠢欲动,秉德见众臣欲动,哪里敢稍加懈怠,当下出班道:“陛下与本出同父,德才远过之,如今得陛下为大金之主,诚为万民之福也,臣秉德誓死效忠,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一来,廷上诸臣如水入油锅,霎时间嗡嗡声不绝,完颜亮心下暗怒,却面如止水,半点不显波澜。唐括辩随后挺身而出,面君跪下:“臣等愿奉陛下为主,至死不渝!”
随后,尚书省众臣见完颜亮稳如太山,个个盘算,早前完颜亮领尚书省时,对尚书省一众僚吏着实不错,遂由令史李老僧率众而前,跪伏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番却不同于秉德、唐括辩等辈,而是大小二十余位臣工出拜,声势非同小可,尚书省在朝中处中枢地位,这班臣子岂是一般女真老臣可比?连他们都效忠了,哪里还有敢出头抗声的?当下满朝文武,前前后后,都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完颜亮放眼望去,见先跪下的都是汉臣,后跪下去的都是女真八姓重臣、老臣、亲王。一一记在心里,面上却是大喜,道:“先皇兄无德,朕为相时,不能匡正,已是大罪,岂敢望此大位,夜来为众臣工所逼,不得已而治事,深恐陷朕于不义。然手足同门。罪固然共当之,过岂能不改之?先皇兄所犯之过,朕必竭力补救。但得大金江山万年永固,朕岂敢惧身后之讥?诸臣工其勉之。莫因大统之变,而生荒疏之心,他日庙堂之上,方不愧丹青。若有见报旧仇,作乱上京者,不惟于大金有罪,也难逃国法!”
完颜亮早年得众汉儒教诲。虽能比完颜通晓经史,却也隐隐有汉人之风,上马时固然凶悍好杀,下马时也曾舞文弄墨。此时侃侃道来,居然半点破绽也无,众臣听罢,便有一二不安份者,也暗生惕惧,晓得完颜亮治国日久,于朝中巨细俱无有不知。若是稍有逾矩。只怕当真没有好下场。但也有一班女真臣子却在心下暗自嘀咕:“大金江山当真姓完颜的么?以弟弑兄既可,咱也未尝不可照葫芦画瓢罢?”当日。完颜亮下旨,改元天德,将完颜降为东昏王,与裴满后同穴而葬。以秉德为左丞相兼侍中、左副元帅,唐括辩为右丞相兼中书令,忽土为左副点检,阿里出虎为右副点检,大兴国为广宁尹。
二十日后孛迭在开封,得完颜亮密旨,领行台元帅职,阿鲁补后来得讯,狂怒之下率三千骑自河南府冲进开封,在赵桓殿外大叫:“孛迭何在?!…………”
孛迭匆匆迎出来,见面失色道:“王叔所为何来,这般着急?河北哪个不长眼的敢与王叔作对?”
阿鲁补与兀术兄弟相称,本是同辈,也当得起这声“王叔”,却沉不住气,将鞭指定孛迭:“贤侄不晓得么?完颜亮在上京作乱,杀兄自立,大金国岂能由这等狂悖之徒作主?快快召集兵马,与某家至上京寻那贼子理论,若不肯逊位时,便杀了另立!”
孛迭与完颜亮何等交情!若非如此,也不会领行台元帅。眼下听阿鲁补如此暴怒,却作态喝道:“这贼子当真如此无礼么?侄儿愚钝,得旨时还道是朝中众臣拱护,定要奉此贼为君!哼,王叔到此,只须稍待,某家现下便召开封左近女真精兵,明日与王叔赴上京杀贼!”
阿鲁补哈哈大笑,道:“好!贤侄果然明理!那班老朽之徒,个个胆小如鼠,岂敢与完颜亮作对?拓皋之时,若非为叔相护,只怕那贼子早死在杨再兴枪下,现下居然敢篡大位,当真黄口小儿,不晓得天高地厚,大金国落入此等人手中,焉能长久?”
当夜,孛迭在宫中厚宴阿鲁补,连番劝酒,将这老帅灌得大醉,红着脸道:“贤侄勇冠大金,那完颜亮徒负勇力,岂能与贤侄相较?山鹰与锦鸡岂能相搏?纵然上京无人,贤侄也远胜那完颜亮贼子!难道完颜家的人都不成器么?什么时候轮到这汉人教出来地黄口小儿坐朝为君!”
孛迭心下微动,却逊让道:“王叔谬赞了,孛迭不过一武夫尔,那里敢有此望?不过愿附王叔骥尾,得成大功,保大金江山万年永固,便是侄儿的本份,大金江山本为女真八姓所共有,岂必是完颜氏之物?上京八姓贤才甚众,必有堪当大位者,吾辈若执意妄为,只怕上京诸叔不肯答应!”
阿鲁补已经恍惚不辩东西,大着舌头道:“贤侄,一切都为叔,到上京时…………却…………却再理会!”
半夜时,寒风怒啸,将宫内积雪搅得满空皆是,孛迭自阿鲁补所寝的偏殿出来时,仰天长啸,久久不能意平,待胸中浊气出尽,才提起手中阿鲁补人头,叹道:“王叔固然好心,孛迭却无福消受,只好早晚一柱香,为王叔乞福了。”
宫外,郦琼早按孛迭安排,率汉军将阿鲁补所部团团围住,孛迭所部亲兵却不出面,任汉军与女真军对峙。
“诸军听令,阿鲁补欲率军至上京作反,本帅奉旨安定河北,凡有作乱者,杀无赦!”
孛迭突骑上前,提阿鲁补人头大声号令,众军哗然,许久方定,女真军中有人大吼道:“大帅奉何人旨意?为何率汉军作反?”
孛迭怒目而视,女真军中渐渐安静,听他答复:“某奉天德帝旨,领行台元帅之职,统率河北诸军,有敢违此旨者,与作乱同!上京多有诸位父老,若是大军北上,死伤者不过皆是女真族人,如此与作乱何异!”
此话才罢,转过语气,对汉军道:“若有反抗者,杀!”
圈中女真军听得此令,晓得绝无侥幸,哪敢便即相抗,只得放下兵器,随众汉军以百为一队散入各营,被汉军看押,半月后才渐渐编入女真军中。
是日,完颜亮在上京召秉德、唐括辩、忽土、阿里出虎、大兴国等五人赐誓券,谓永不加害,众人拥立之功,至此方有回报,个个喜笑颜开,将谓富贵无极矣!
数日之内,以燕京路都转运使刘麟为参知政事,以行台尚书左丞温都思忠为右丞,将完颜旧日重臣清出中枢,此后朝中尽为心腹把持,再无虑矣。
上京之乱,血腥未散,鸽书早入泽州枢密行府,杨再兴得书,与洪皓共阅之,大皱眉头,洪皓不明所以,道:“这完颜颇有宋室之风,岂料后来如此悖乱,但完颜亮倒也并非狂悖之徒,此人治金国,于我泽州何涉哉?”
杨再兴摇摇头:“当日完颜亮弑兄,吾手中铁枪曾有警兆,此人勇武好战,当日在兀术麾下时,曾与某有数面之缘,可惜皆为其逃脱,罗彦在汪古部,曾被此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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