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辈子的起灵。
现在，他要死了，而我，就站在他的床前默默地看着。
叫一个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来送终？
真是病糊涂了。
大概是感觉到我来了，他缓缓的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眼中却意外充斥着欣喜的气息。
不知怎的，我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
原来，我还有心可以痛啊。
〃我要死了。〃他平静的叙述着。
〃…嗯。〃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他微勾了下唇角，笑得很勉强。
〃你认识我？〃我皱了皱眉，注视着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抬棺人吗？〃
他说了一句完全不着边际的话，然后没等我开口又继续道：〃因为我想多喊几遍起灵，也许那样，他就能听到。
也许那样，他就能回来。
所幸，我终于还是等到他了。〃
这次，他由衷地笑了，只是这笑，苦涩的要命。
〃他是谁？〃我问。
〃张起灵。〃
〃我是谁？〃
〃张起灵。〃
〃那你呢？〃
〃这辈子求张起灵而不得的人。〃
〃名字！〃我突然很惶恐，记忆似乎在一点点涌现，最终汇成了一个年轻的男子。
他笑得一如眼前的垂死之人一样，天真无邪。
〃我啊…叫吴邪。〃
话终止于他眼角的泪中。
他走了。
我知道，这次，再也不会有人带我回家了……
我用下巴轻触着他的发顶，淡淡的开口，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吴邪 ，我知道你以前一直嫌我话少，现在我说给你听好不好？”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像是熟睡了一般。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我环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也许这样 ，他就不会走了。
“你一定很生气对吧？我又把你忘了，还没有遵守与你的十年之约。抱歉，让你等了我六个十年。现在，我回来了。所以，别赌气了，再对我笑一下吧。”
我轻轻的摸索着他的脸，将上面的皱纹一点点的抚平，却一下愣住了。
这脸？
我摸到他的耳后，用拇指蹭了蹭 ，人皮面具？
我捏住边角，用力一揭，面具下面露出了一张布满泪痕的脸。
一如六十年前一样，年轻，温润。
“吴邪？”
“你终归还是记起我了。”他笑得灿烂，伸手狠狠抱住了我。
我仍旧回不过神来，只能凭着本能将人用更大的力搂住。
吴邪，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离开我的。
“为什么？”我轻声问。生怕这只是一个易碎的梦，一点异响就会打破它。
“我也尸化了，只是麒麟竭让我没变而已。现在，我也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了。他将头深深地埋进我的衣领里，闷闷的回答。”
“没事。这次，我陪你。”
“多久？”
“一辈子。”
第八十一章 上
这次我和那小伙计点了菜后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站在前台那儿等了一会儿。
毕竟要看着闷油瓶吃下那么两大盘儿红彤彤的东西也是需要勇气的……我这么做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不，应该没有……肯定没有！谁叫他老想走的，这是一点小小的教训，不能心软。况且，我还真想看看闷油瓶脸红的样子。
他老是摆着一张面瘫脸，一点生气都没有。我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
可隐约的，我又知道自己的目的不是这些，我不该这么恶趣味。让闷油瓶吃辣的这个想法似乎又是自己凭空出现的。
最近我怎么净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啊？晃了晃头，将心中的疑虑压下，接过人家新做好的菜，转身回了座位。
这时他已经吃完了一盘了，脸依旧是浅白色，只是出的汗有点多而已。
嗯？他脖子上是什么？
我把菜放下，绕到对面，轻触了一下那些黑色的线条，这些好像是……纹身？
为了验证猜想，我把他的衣领勾开，往里探了一下。呃，整只麒麟都显现出来了，并且还在逐渐的向四周扩散。
〃小哥，你体温过高了。〃
〃没事，你也吃吧。〃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掏出一百放在桌上，然后起身离开，走出了店门。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那菜明明是我让他吃的，他也确实吃了，可我心里就是不痛快！看闷油瓶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不喜欢吃那种东西，但他还是吃了，就因为是我希望的？
闷油瓶到底想干什么？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性子！
〃吴邪。〃身后传来闷油瓶有点沙哑的声音，大概是被辣的吧。
唉，闻声我还是止住了脚步，等他跟上来。
〃他在补偿你。〃
一个貌似从哪儿听过的声音突然响起，又瞬间消失，如果不是那声音太过清晰，我可能都会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就在我想问一句你是谁时，后背却多了一份压力，并且还要有不断加重的趋势。
〃小哥？〃我直起了被压的有些弯的腰，侧过头询问道。
〃困。〃闷油瓶身一歪就要倒在地上，我赶紧回身接住他。
第八十一章 下
〃小哥，小哥？〃我摇了摇他，可他呼吸绵长，俨然是一副睡熟了的样子，脖子上的纹身也慢慢消了下去。
〃搞什么啊？〃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架起他，走一会儿歇一会儿的挪了回去。
到家时我已经累的虚脱了，别看闷油瓶瘦，但他可一点儿也不轻。更倒霉的是，我居然一辆出租车都没看见！早知道我就不走那么远了。
勉强把他放倒在床上，我趴在他旁边，本来是想先休息一下的，可困劲一上来，竟直接睡了过去。
〃吴邪，过来。〃一片黑暗中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出现了，我循声而去，终于见到了一个被细丝缚在巨石上的年轻人，但却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无的哥哥？〃我试探着问道。
〃没错。别紧张，咱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当然，你肯定不记得了。〃
〃我记得，你让我给无捎句话。〃
〃那也是我让你想起来的，毕竟你每次经历的都不是什么好的记忆，该忘还是忘了吧。〃他好像笑了一下，说道。
〃那我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跳出来的念头……〃
〃我只是稍稍提醒你一下而已，看你努力了这么多次，我都觉得累了。〃
我张了张口，正准备问什么这么多次时，他却直接继续说：〃别问那么多没用的，我这次来找你，只是为了阻止你们去青铜门罢了，其余的都是废话。你要记住，如果说他进了青铜门，你就一定会死，而我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再送你回去了。〃
〃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你只要记住就可以了，如果他不去，你们至少还可以平安喜乐的过几十年。〃
〃然后我老死，他失忆？〃我将他的话，接了下去。〃如果是那样，我宁可现在死了痛快。〃
〃何必呢？这是你离目标最近的一次了，也是最后一次了。〃
〃所以我才不能放弃啊。〃
我的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了暂时的寂静中……
☆番外瓶邪梗
梗三： 人鱼瓶 人类邪
午夜，又一轮明月跃于海上，淡淡的光辉洒在沙滩上，像是遍地白银，闪闪发亮。
周围很安静，只有偶尔的海浪声还在证实着这是真实的世界，而不是出自哪位大师手下的画卷。
不远处，一位青年坐在礁石上，双手环着腿，眼睛直直盯着海面，好似在期盼什么。
〃唉，算算日子，今天已经是第十年了吧。闷油瓶啊闷油瓶，你究竟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啊。〃吴邪叹了口气，有点无奈的摇摇头。
十年前，那个人让他等一段时间，说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他等了，结果，一等就是十年。
〃如果你今天还不出现的话，我就不等你了，听到了没？〃吴邪冲着海面大喊着。
实际上，他在五年前就这么说了。
可是，每天晚上他还是依旧坐在这里，雷打不动。
回答他的，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吴邪有点郁闷的坐了回去，脑中回想着两人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
那天是他十五岁的生日，他很高兴，因为家里规定，男孩只有到了十五岁才能真正独自下海。
所以，在午夜十二点时，吴邪偷偷从床上爬起，迫不及待地将早就准备好了的小木船推入了大海。
他一个人在海上漂着，享受着微咸的海风，竟慢慢的睡了过去。
唤他起来的，是一段优美的螺号声。
吴邪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他努力辨认一下方向，发现声音是从一块礁石后传来的。他怀着好奇的心理慢慢靠了过去。
〃你好，请问……〃后面的话被吴邪咽了回去，因为他被眼前的人深深地吸引住了。
利落的短发在月光下透着深蓝的光泽，五官如刀刻般恰到好处，皮肤釉百白仿佛冬天的雪花一样，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好漂亮的人啊……可惜，是个男人……
等等！水下的……是尾巴？
〃你是美人鱼？怪不得这么漂亮。啊，美人鱼先生你好，我叫吴邪。〃
在吴邪惊艳于眼前的美人鱼吃时，美人鱼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
这个人和他以往见到的都不同，他没有恶意，而且没有想抓自己。看起来……很温暖。
就是这样莫名的感觉让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将手里的海螺递给了眼前这个自称吴邪的人类。
〃张起灵。〃
一个交换名字的过程，就像是一个仪式，又像是一个诅咒，将这两个人牢牢的缠了一起。
在之后的日子里，直到吴邪十九岁那年，他们两个都一直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关系。
每天午夜相会聊天，吹着海螺，讲着故事，虽然更多的时候都是吴邪在说，张起灵在听。
但是不得不承认，那场面很温馨，足以引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闷油瓶这个外号就是那时吴邪给他起的，因为张起灵不爱说话，就像个闷油瓶似的，虽然他只敢带在心里这么叫而已。
想到这儿吴邪，不由轻轻笑了出来。
〃张起灵，我吴邪喜欢你！〃他大声呼喊着，他知道那个人听不见，所以放心大胆的抒发着自己内心的情感，喊出自己心中的压抑。
〃真的？〃突如其来的声音出现的吴邪身后，他诧异的转身，发现令他日思夜想的人正眼含笑意地在海中看着他。
〃小哥？〃吴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