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的脸色明显好转起来。
又过了片刻,王家骏替父亲进来传话。他一看到贺栖城便面色大变,急匆匆走到祖父身旁低头耳语了几句。王元霸一皱眉,目光在贺栖城和东方不败身上巡梭片刻,面露异色。贺栖城料想到他是听说了自己几日前和他两个孙子之间的争执,却面不改色,继续与众人推杯换盏。
东方不败被王元霸看得心烦,暗道,这老匹夫若是敢先出手,定要将他毙于掌下,也省得贺栖城以后再有麻烦。转念一想,贺栖城将来有甚么麻烦与自己何干,何必要急于为他出头?再一想,又觉得金刀王家也算是正教门派,听说还有个外孙林平之入了华山派门下,怎么说也和自己势不两立,加上王元霸刚才又对自己面露不敬,想要将他宰掉再正常不过,绝对不是因为看在贺栖城的面子上才想出手。心中登时释然。
那厢王元霸却有些吃不准东方不败的武功。他听王家骏说便是此人引得王家驹跌了一跤摔坏了脑子,只是王家驹醒来后虽然头脑木楞却也记得东方不败并未碰到过他,王家骏也说没瞧见东方不败出手,这到底是东方不败武功太高两个孙儿毫无所觉,还是根本就只是一场意外呢?只是他刚刚才和贺栖城和解,现在却是不太方便出手,当下对东方不败举起酒杯道:“我观这位小兄弟功力不凡,敢问高姓大名,师承何人门下啊?”
一旁众人闻言都不由一惊。他们早看出贺栖城身边这个男子并非等闲人物,却没想到此人竟是出身江湖。就连金刀无敌王元霸都说他功力不凡,想必手底下的功夫一定不简单,不由又对贺栖城看高了几分。
东方不败冷冷一笑道:“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号。”
此言一出不要说是王元霸身后的王家骏,就是王元霸本人也不由勃然变色。东方不败却看也不看王氏祖孙,伸出手掌盖在自己的酒杯上面,轻轻向下一按,竟将一整只白瓷酒杯按进了楠木桌面之中!
东方不败露出这一手功夫,席间众人全都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王氏祖孙更是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们不比寻常人,自然知道此事普通高手绝难做到。更何况东方不败并非用力一拍,缓劲比之急劲所需内力何止十倍?
王元霸自忖,这一按不要说自己做不到,便是对当世第一流的高手,如少林寺方证大师、武当派冲虚道长一般的人物来说,恐怕也并非易事。此人的武功之高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他说自己不配知道他的名号,却是一点都没说错。此人虽然外表看着年轻,难保不是哪个隐世的高人,内功高深到已经可以容颜常驻的地步。王元霸一想到自己刚才还在串通状元郎逼走贺家,不由顿时背后冷汗直流,连酒杯都拿不稳了。
东方不败小小显示了一下武功,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装模作样又吃了两筷子菜,这才转头向贺栖城望去。他见贺栖城双目含笑,心头不由一跳。只见贺栖城嘴唇微动,“大哥少了个杯子,不如就用我的罢!”手中却多了个白瓷酒杯。东方不败觉得脸上微微发烫,不禁皱了皱眉,将酒杯放在自己面前,却不再饮酒了。
到快要散席时,贺栖城突然对状元郎道:“敢问大人的座师可是张居正张大人?”
大明一朝,凡中举人、进士者,都称主考官为“座师”。发榜之后,高中的举子须在七日内上门拜访聆听座师的教诲。其实就是和当朝大员拉拉关系,求一些指点,好从此踏上官途。称主考官为“师”不过是为了表达亲近之意而已,并不是真的有师生关系。张居正此时身兼吏部尚书,乃是这一科的主考官。
状元郎闻言不由一愣,点头道:“在下座师的确张居正张大学士。”
贺栖城点头道:“听闻大人数日后就要回京,可否麻烦大人为我给张大人带个话?就说江陵一别后,我心中十分惦念,时时想再与君共饮,只是一直不得闲去京师探望。好在今年俗事渐少,七月之后必定会亲自上门拜访。”
状元郎闻言不由心惊肉跳。张居正是当朝次辅、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不折不扣的一品大员。自己虽是新科状元,听起来威风凛凛,其实不过是个翰林院修撰,从六品的芝麻官而已。贺栖城竟能和张居正相交,后台之硬,简直堪称恐怖!
一旁王元霸也是吃惊不小。一想到自己当年花了三千两黄金才辗转求到了一位告老还乡的巡抚为家中的大门题匾,而贺栖城却能和当朝次辅把酒言欢,顿时后悔不已,恨不能把孙女嫁给贺栖城才好。
一顿酒席喝得众人一个个对贺栖城毕恭毕敬。贺栖城心中暗笑,嘴里却满是谦恭之辞。让一众士绅对他又是敬佩又是欣赏,之后对贺家在洛阳的生意全都礼让有加,却是贺栖城意想不到的了。
直到送走最后一名宾客,贺栖城才终于忍不住对着东方不败大笑起来:“东方大哥,你可真是把他们都吓死啦!这下好了,事情办完,咱们明日就启程去少林寺罢!”
东方不败心里暗道,你自己还不是搬出了个大官吓唬人,这会儿又要笑话自己显露武功。当即别过头冷哼一声,隔了许久才又嗯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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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回 。。。
次日一早,贺栖城在客栈中集齐了洛阳城中贺家各处产业的掌柜。
众人昨夜就已经辗转听说了贺栖城的厉害,一面庆幸官司终于不了了之,一面却不由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本来洛阳城的老管事仗着老资格,向来不将贺栖城这位新任总掌柜放在眼里。一众掌柜为他是从,对于贺栖城上任后颁下的规矩自然也都是阴奉阳违。哪知老管事说没就没了,死后还留下偌大一个烂摊子。众人虽然传书让贺栖城赶来调停,其实对他却没有报多少期望,少不得是怀了几分拉他来出头顶缸的心思。岂料贺栖城只用三天就让状元郎灰溜溜成了缩头乌龟,这份手腕、这份背景怎能不让人心惊?所以一听说贺栖城召集,一个个早早就赶到了地方,恭恭敬敬站在客栈门外等候。
贺栖城却没说太久。他先定下了个老实持重的人做为新任洛阳管事,又对众人重申了一遍他上任伊始就定下的八条规矩,提了提修建私塾之时,顺便还罚了两个账目上有问题的掌柜,便挥挥手让众人散了。这一回贺栖城旧话重提,众掌柜哪敢再有丝毫懈怠,虽然心中对其中一两条稍有异议,却也还是一个劲地点头,一个个发誓赌咒会将这八条谨记在心。
至此洛阳之事总算是彻底有了个了结。贺栖城暗自松一口气,一面让绿翡准备启程,一面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半道上却见一人站在院子中央,脚下还躺着个打翻了的托盘,一件雪白的袍子在青砖地面上煞是惹眼。
“东方大哥练完功了吗?”贺栖城看出东方不败面色不愉,眼珠一转,笑盈盈拉起东方不败的手道,“不如陪我一道去用早点吧!一大清早就开始忙,可把我饿坏啦!”
东方不败面色稍霁,冷哼一声道:“若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早就被我一手宰掉了。”
贺栖城望一眼地上的袍子,认出就是前几日和王氏兄弟起争执之物,顿时微笑道:“怎么?王元霸又派人给送了回来?”
东方不败冷冷道:“来人说是姓李,还邀我去太白楼喝酒哩!”
贺栖城闻言不由大奇道:“就只请你?”他见东方不败眉头微蹙,自顾自道:“这可真是奇怪了!我刚想说状元郎做事也算仔细,怕我今后给他穿小鞋,倒先把东西给送了过来。可他怎么不来请我,反倒只请你出去?啊,是了,啊一定他是瞧着东方大哥要比我好说话呢!”
贺栖城心中雪亮,李状元虽然有心服软却不屑向自己区区一介商人低头,东方不败是江湖上的异侠,与他相交倒不算有失身份,所以才会私下派人来邀东方不败。只要能搭上东方不败这条线,自己这头也就算是揭过去了。贺栖城不由暗笑,状元郎不愿“自降身份”,他却还不稀罕跟一个有才无德之人同桌饮酒哩!只是东方不败方才竟说要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就要将状元郎一手宰掉,这份傲气可当真是举世无双了。让人瞧着好不欢喜!
当下脸上笑容更甚,温言道:“拿一件穿旧了的袍子来送人,倒好似咱们没衣裳穿似的,也难怪东方大哥会不高兴。来来来,咱们去喝洛阳胡辣汤去,犯不着为这些不相干的人生气!”
其实这件袍子李状元莫说是穿,就是放在身上比都没有比过。当日王家驹出事之后,王家骏挂心兄弟,也根本不曾想起这件袍子。反倒是李状元偷偷去刺绣铺打听了东方不败的身量体形,估算着让人重新改过一回,才叫人送到客栈,以显示自己的诚意。
东方不败听贺栖城言语间大有亲近之意,怒气登时消了大半。心中暗想,这人偶尔也算是能说对一两句话,自己何曾是用一件衣裳就能讨好的?当日若不是看在贺栖城的份上,自己就连进店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只不过贺栖城左一个“咱们”右一个“咱们”,听在耳中怎么好像今后的衣食住行都要与他一道似的,总好像有些不对味呢?
他一早上先练了一趟功,本打算去找贺栖城,却被个书童搅扰了兴致,此时的确也有几分饿了,当下不由微笑道:“你不是徽州人吗,怎么也喜欢吃辣?”
胡辣汤是河南名点,常和其他点心配在一起作为早饭。讲究的是香、浓、稠三个字,粘稠如粥,香辣可口。而徽州菜名列天下八大菜系之一,却是素来以鲜著称,擅长炖煮,却罕有辣味。所以东方不败才有此一问。
贺栖城笑道:“人生在世就该什么都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