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栖城双目一转,见众女尼面上都露出疑惑之色,微笑道:“地上躺的各位小师傅都是信佛之人,可不许打诳语!你们说方才东方大哥是不是被逼无奈出于自保才出的手?即便如此,你们瞧他可有伤着你们中的一人没有?反倒是这位盈盈姑娘,容貌是美,心肠却忒歹毒。她先拿人命相要挟,却偏偏说得一派冠冕堂皇。自己要跟东方大哥过不去,偏生要拖着你们这么多人为她受累。也难怪这位令狐公子方才坐着的时候瞧也不瞧她一眼,倒是对外面那位夫人颇为关心。可见就是令狐公子也知道她的蛇蝎心肠,宁可关怀路人也不来看她哩!”
贺栖城这番话说得七分真三分假,便是地上恒山派众人听了也找不出丝毫错处,任盈盈更是被气得险些吐血。她出生尊贵,虽然很小就没了父亲,东方不败却把她捧得就如同公主娘娘一般,所有用度都是最好,便是日月神教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杨莲亭也不敢动她分毫。等她稍稍长大,为众多帮主、岛主、洞主做个顺水人情,向东方不败讨要三尸脑神丸每年的解药,东方不败极赏她面子,从不拂逆,因而又受尽了万千江湖人物的敬仰膜拜。遇上令狐冲之后,虽然小有险阻,到底也算是修成了正果,可谓是一生顺风顺水。唯有岳灵珊,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如鲠在喉,纵是万般伤心却也不能对令狐冲说起。贺栖城一语刺中她的心伤,让她怎能不气?那厢令狐冲却在专心与东方不败对打,对这番话仿佛不闻不问一般,更是让她心中难过不已。
贺栖城见地上一众恒山弟子全是一脸迷茫,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大半,随即朗声道:“照我看,此事不过是出于这位盈盈小姐对东方大哥的私怨,大可不必如此大打出手。东方大哥,你不妨问一问盈盈小姐,她到底是为何对你怀恨在心,这般咄咄逼人刀剑相向不算,还要挑拨亲戚朋友对你不利。不过这位盈盈小姐对你的枕边人如此关心,看起来倒有些像是因爱生恨。东方大哥,你快想想,盈盈小姐是否曾对你表白被你拒绝,抑或是自荐枕席被你呵斥过。唉……我说盈盈小姐,你也真是的,就算你与东方大哥辈分不同,有缘无分,如今你也有了如意郎君,犯不着如此想不开呀!东方大哥只是问了一句你的婚事,你怎么就要拔刀相向?”
他左一句“因爱生恨”又一句“自荐枕席”,说得恍如亲眼看见一般,任盈盈听后百口莫辩,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登时又引来贺栖城一阵“嘘寒问暖”。
在贺栖城刚开口时,东方不败心中慌乱无比,此时却听他非但没有半分鄙薄之意,反而句句都向着自己,又想到和任盈盈年岁相差甚多,断不可能有什么瓜葛,贺栖城却偏偏言之凿凿,登时觉得有些好笑。
东方不败招式快如闪电,令狐冲早已用尽了全力,虽然也听到了贺栖城说话,却苦于无法开口辩驳。此时东方不败心绪渐宁,出手更是快了三分,令狐冲终于支持不住,一下被东方不败夺了掌中之剑,顺手点了穴道倒在地上。任盈盈见状吓得肝胆俱裂,尖叫一声扑在令狐冲身上,倒好似要以身相护一般。东方不败一皱眉,手指连点,当下将任盈盈的穴道也一并封了。
贺栖城见已经打完,走过来拉住东方不败的手臂,笑道:“罢了,罢了。盈盈小姐,我与东方大哥还有要事要办,没功夫在这里和你纠缠。只是我们不愿被人知晓行踪,你若是肯发个誓来,我们就放了你如何?”
任盈盈本已自忖必死无疑,一听贺栖城的话,不由抬头朝东方不败望去。东方不败见贺栖城果然不愿多伤人命,便淡然点了点头。任盈盈大喜过望,当即立下重誓,绝不向任何人透露今日之事。令狐冲及恒山派诸弟子也将誓言说了。
贺栖城点了点头,对绿翡道:“去马车上取我的毒药匣子来。”他见任盈盈脸色骤变,不由微微一笑:“盈盈小姐大可放心,在下的毒药都不会立时致命的。”任盈盈闻言脸色又是一白。绿翡会意,立即回马车上拿来了贺栖城一直带在身边的长匣子。
任盈盈面朝下被东方不败点倒在地,此时虽然极力转动脖子,却只能看到那匣子的底部。她见那匣子做工精细,打开之后有一股混着许多味道的异香飘出,贺栖城对着匣子还在喃喃自语,一会儿说“肝肠寸断丸”太过霸道,一会儿又说“腐骨蚀心丹”药效太急,登时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贺栖城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慢吞吞关起匣子,交给绿翡去马车上放好。蹲□,将一块紫色的物事塞进令狐冲口中。令狐冲只觉得口中咸得要命,那药却已经化成了清水流入腹中,不由暗暗叫苦。贺栖城站起身,拍了拍手掌,对任盈盈道:“盈盈小姐你哭甚么?我这‘天香玉露膏’只剩最后一点啦,没你的份了。想来你和令狐公子感情极好,给他用了就等于给你用了。只要你以后不再来和东方大哥纠缠不清,我定会每隔三年派人送上解药。”
任盈盈心道,原来这毒药还不能一次解干净,这药虽然叫做“天香玉露膏”,只怕效力比什么“肝肠寸断丸”和“腐骨蚀心丹”都要歹毒,这可怎么办才好?毒药虽然下在令狐冲身上,却远比下在她自己身上更让她害怕。
贺栖城见任盈盈满脸泪水,唇边俱是鲜血,心中不由大感解气。他刚刚见任盈盈说得东方不败脸色发白,便恼极了这个小丫头,所以才会句句针对任盈盈,直弄得她惊怕到了极点方才作罢。当下对东方不败道:“东方大哥,我们走罢!”
东方不败点点头,也不管这满地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转身同贺栖城回到马车上。直到马车启程走了片刻,才幽幽道:“你是何时知晓我的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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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回 。。。
贺栖城早料到他有此一问,微笑道:“其实我第一回见东方大哥时也瞧不出你的功夫高低深浅。但你一身傲骨,谈吐不凡,弹指间就能解决两名杀手,想来武功必定不差。后来你只用一只酒杯就吓得金刀无敌王元霸面色大变,我估摸着你怎么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只是不知为何却偏要对我隐藏姓名。那日在嵩山派,一听到有人说起天下第一高手,你便负气离开了。都到了这个份上,我还猜不出你的身份,岂不是真成傻瓜了吗?”
他见东方不败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当即拉起东方不败的手掌,低声道:“唉……没想到我竟然要从他人口中才能知道你的姓名,真是叫人好不伤心啊!”
东方不败身子不由一僵,别过脸去,冷冷道:“我复姓东方,双名不败二字。这个名字是我在三十岁时给自己改的,之前还有别的名字,你却是不必知道。”
贺栖城见他表情别扭却还是重新将自己介绍了一番,不禁轻笑出声:“东方大哥,我方才只是说说的。你我之间情同手足,知不知道名字又有什么关系。”
东方不败暗道,你当我是手足兄弟,我却未必对你存了相同的心思,到时候万一说破,只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他想起今日被任盈盈说出杨莲亭之事,心中不由一酸,紧紧咬住下唇,并不说话。
贺栖城何等聪明,自然知道任盈盈不会拿一件空穴来风的事来激怒东方不败。加上他深知葵花宝典的弊端,早已猜出东方不败从前定然是与那个什么杨总管有过一段情缘,只是不知道东方不败今时今日是否还在意此人。他想起刚才在草棚之中,东方不败投鼠忌器不敢伤人的模样,顿时觉得只怕杨莲亭此刻在东方不败心中的地位仍旧极高。心下顿时没来由涌起一阵烦闷,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两人一路无语,耳边只有车声辚辚,直到绿翡探进头来,问起今晚的行止,贺栖城才重新开口。他方才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此时瞧着东方不败的侧脸,竟觉得隐隐有些心疼,随口吩咐道:“今日早些歇了吧!转道,去往中都凤阳。”
凤阳是太祖皇帝的故乡,大明朝的兴龙之地,曾经一度被定为国都,后来南京和北京先后被定为国都,称南都北都,凤阳这个中都渐渐风光不再,却因为朝廷政策多有偏颇,成了一处繁华的大城。贺栖城这一路上原本不会特意去哪个地方歇脚,往往经过哪里看天色差不多了就打尖住店,此时突然说要去凤阳,绿翡听后不由微微一呆,随即点头出去吩咐车夫改道。
贺栖城心中却隐约有个主意,需要到繁华之处才能实施。他见东方不败自刚才起便始终一言不发,眼珠一转,微笑道:“等一会儿到了凤阳,咱们可得记得去品尝一下那道闻名天下的酿豆腐。据说那是太祖皇帝还是游方僧人时讨到过的斋饭,一直到他登基为帝都念念不忘。天下油炸豆腐这道菜随处可见,可唯有凤阳是用切成薄片的嫩豆腐做成。我曾有幸吃过一回,那味道外脆里嫩、甜酸可口,当真叫人忘不了呢!”
东方不败见他又开始侃侃而谈,心中的郁结登时消了几分,点头道:“那就去尝一尝罢。”
贺栖城又道:“凤阳酿豆腐以凤鸣阁做得最好,等安顿完了车马,咱们就去那儿用饭如何?”
东方不败心中烦闷,不想与贺栖城这般啰嗦,冷声道:“你做主便好。”
贺栖城见他同意,立即又说起上一回在凤阳的所见所闻,一直讲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才进了凤阳的城门。贺栖城对此地倒真是颇为熟悉,当下吩咐绿翡歇在四海客栈。东方不败觉得这个名字甚是耳熟,刚一蹙眉,贺栖城便立刻解释说,凡是贺家名下的客栈,全都唤作四海客栈,好显示贺家的生意遍天下,内部结算时每间客栈还有编号云云。东方不败听得心不在焉,默默跟在贺栖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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