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栖城哂道:“贵不贵的我不知道,脂粉味倒是浓得很。”
东方不败不由勾起唇角:“怎么?你不爱脂粉味?”
贺栖城眼珠一转,站起身,靠到东方不败身边,用力吸了吸几下鼻子,笑道:“脂粉味哪有东方大哥身上的味道好闻。”
东方不败脸色不由一僵,别过头,冷冷道:“光会油嘴滑舌!”
贺栖城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哪里哪里。小弟我算账做买卖也是一把好手哩!”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道:“也不知你的账目平不平,别到时候被人抓住痛脚赶出家门,连我也跟着面上无光。”
贺栖城笑道:“账目嘛,我想让它有问题便有问题,我不想让它有问题便没有问题。”
东方不败听出贺栖城话中玄机,不由追问到:“那这一回你想不想它有问题?”
贺栖城长叹一声道:“我本想留下五年,好歹将贺家的大局稳定下来,此后再有变数也不至于败得太快。谁知二娘她竟连五年都等不了。看来这一回的确是时候要走了。可怜二弟他……”
东方不败闻言不由精神一振,笑道:“他怎么说也是你那个二娘的亲生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要太太平平活个几年还不容易?你若是放心不下,我们再偷偷来看他便是了。要带你进出贺家还不是易如反掌?”
贺栖城不由笑道:“东方大哥说的是。以东方大哥的武功,不要说是进出贺家,只怕哪天带我去皇宫里打个转也是轻松自如。”
东方不败点头道:“不错。只要你想去,普天之下还没有我东方不败去不了的地方!”
这句话倒并非是东方不败夸口,昔年他神功刚成之际,的确曾潜入过皇宫,不但试过御座,躺过龙床,还带出一口宝剑及一个被太后放在枕头底下暗格中的梳妆盒当是纪念。后来杨莲亭见了那口宝剑很是喜欢,东方不败便送给他做了佩剑。倒是那个盒子,还落在黑木崖上,也不知有没有被任我行毁去。
贺栖城见东方不败说得意气风发,登时心动不已,拉住东方不败的手掌,凑上去亲了一口东方不败的脸颊。他不等东方不败发怒,便先开口道:“好,那等这儿的事情了结,我们先去苏州打个转,然后就去京城吧!”
东方不败奇道:“你去苏州做甚么?”
贺栖城嬉笑道:“不是答应了东方大哥要去瞧苏绣的吗?苏州的各大绣坊我都了如指掌,就算东方大哥想找人教你两手不传之秘,也是容易得紧。”
东方不败不由气结,瞪一眼贺栖城,将手掌抽回,低声道:“你那弟弟来啦!”
贺栖城凝神细听,不一会儿果然听到有细微的脚步声接近。那人像是走得有些犹豫,在门扉前停了片刻,才轻轻敲了敲门。“东方大哥,你睡下了吗?”却是贺栖梧的声音。
东方不败扬声道:“还未曾睡下。”
屋外贺栖梧忙道:“我、我原本是想去找大哥的,可是大哥屋子里好像没人。东方大哥,你知道大哥去了哪里吗?”
东方不败不由白了贺栖城一眼,走向门口。贺栖城一把抱起矮榻上的被子,一股脑丢在床上,随手解下床帘拢好,又走到八仙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对东方不败点了点头。东方不败打开房门,指了指屋内道:“栖城在里头,你快进来吧!”
此时已是春末,贺栖梧身上却披了一件厚厚斗篷,显然是畏寒已极。
贺栖梧走进屋子,和贺栖城目光一触,不由缩了缩脖子,怯生生走到兄长身边,低声道:“大哥,你、你可是已经知道了?”
贺栖城低哼一声道:“你瞒得我好苦。”
贺栖梧连忙道:“大哥,日间你曾经问我,孙宗主有没有给我用过甚么药物。不瞒你说,他的确是给过我三帖药。那药平常人若是服下一帖,便会在一日之内精神抖擞,之后一连七日都萎靡不振。若是服下两贴,便能在七日内百病全消,之后连续三个月卧床不起。若是如同我这般一连服下三帖,就能在三个月中将甚么沉疴痼疾都暂时压下,之后……大概也就没有之后了。”
贺栖城一惊。他原以为贺栖梧说的是成亲之事,不料却套出了这样的隐秘,不由抓住贺栖梧的手腕道:“你怎么那么糊涂?那药方还在不在?该死!孙思道这个庸医怎么能给你用这等药物?二娘也是,怎么也跟着犯了糊涂,同意让你用药?”
贺栖梧摇头道:“是我自己跟孙宗主求来的药,娘自然是不知道的。再说了……大哥,你老实告诉我,若是我不用这药,一日日苦捱下去,到底还能撑多久?”
贺栖城皱眉道:“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虽然我找不到治好你的法子,但也许别人有办法。”
贺栖梧一面摇头一面苦笑道:“世上的大夫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唯有大哥不信,还在日夜为我|操心。如今我已经二十二岁啦,也算是活得够久了。我不想再这么一直拖下去,成为大家的累赘,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只有娘一人而已。娘这一辈子为了我不知吃了多少苦。我还依稀记得,小时候她为了多讨几根参须给我煮茶,曾在大娘房门外跪了一日一夜。人都说娘为人贪小刻薄,我却知道她是吃苦吃得怕了,这么多年被大娘的名分压在头上,总不能给我最好的一份,直到她被爹扶正,便恨不能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用在我身上,不能让人占去了一丝一毫。说来也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让她老人家为我|操劳一生,却罕有能报答她的时候。便是在继承了家主之位后,也是做事的时候少,卧病在床的时候多,到最后还要靠大哥帮衬着度过难关。好在如今我已经成了亲,只要再为贺家留下骨血,我这个做家主的也就可以死得瞑目了。”
贺栖城不由怒道:“我就知道二娘打的是这个主意!我根本就不想要这份家业,她大可不用担心你有什么万一之后家产会落到我的手中!她就是要从常家找个人过继给你,我也绝不会出言反对!你的根底本就不好,若是再勉强行房事,只怕愈发糟糕,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贺栖梧微笑道:“没事。其实孙宗主的药也算灵验,最起码这三个月,大哥都不用为我担心。其实我今日来找大哥是有一桩事,要求大哥帮我。”说完竟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贺栖城大惊,连忙扶住弟弟,急道:“你这是做甚么?有甚么事跟我说就是了,你的事我有哪一次不答应的?”
一旁东方不败闻言不由心中一紧,生怕贺栖梧提出要贺栖城留下之类的要求。他虽然也觉得贺栖梧可怜,但多半是出于爱屋及乌,若是要为了贺栖梧委屈自己的情郎,他是万万不会愿意的。
贺栖梧眼眶微红,哽咽道:“大哥,我们兄弟打小就聚少离多,你待我却这般好……我今生怕是无以为报了,但求下辈子还能和大哥做兄弟。我原本想强留下大哥,将家主的位子交给大哥,只是事到如今此事却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更何况,大哥三年前就早已对我言明意不在此,所以我也只好先预祝大哥今后离了贺家鹏程万里扬名天下了。如今李氏已经有了身孕,我本打算将那孩子留在贺家,也好将来跟娘作伴。只是……只是常玉表哥……却不见得能容得下他。等孩子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都请大哥找机会将他带走。若是能将那孩子交到大哥手中,我在地下也就放心了。”
贺栖城不由呆住,喃喃道:“栖梧,你这是……”
贺栖梧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贺家不过是富甲一方,富而不贵便惹来这许多勾心斗角。我不想我的孩子还要整日提心吊胆,像我一般无法活得潇洒肆意,就只好先想办法将他送离这个是非之地。大哥,你答应我这最后一桩请求可好?”
贺栖城看了一眼弟弟,不禁长叹一声。他早知道贺栖梧智慧不下于己,在初掌家门后也曾经强撑病体站出来镇住一干不服的族人,却没想到贺栖梧看事情竟透彻一至于斯。难怪父亲晚年会对贺栖梧的身体如此惋惜。心中登时涌起一阵难受,拉起贺栖梧道:“好,我答应你。”
“大哥……”贺栖梧眼圈通红,深吸一口气,哑声道:“如此就多谢大哥了。常玉表哥打算拿子母钱之事做文章,大哥可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贺栖城点头道:“此事本就是我故意留下的把柄,你尽可以放心。”
“那就好。”贺栖梧不由露出微笑,转身对东方不败拜了一拜:“东方大哥,我要走啦。从今以后,大哥便全靠东方大哥照顾了。对了,我这里还有些大哥从前的物件,是在常玉表哥住进大哥原本住的院子前,我偷偷拿出来的。也交给东方大哥保管吧!”言罢从袖中取出一个丝绸小口袋,交到东方不败手中,又同贺栖城告了别,这才转身离去。
东方不败扯开袋口的红绳,将其中的物事倒在掌心,却是一些草编的蚱蜢、青蛙、乌龟等等,一个个栩栩如生,童趣盎然。他抬眼朝贺栖城望去,只见贺栖城的脸皮极难得地微微发红,不由好笑。却听贺栖城呐呐道:“二弟拿这些做甚么,我明明记得抽屉里还有一百两银票,倒是便宜了那个姓常的了。”
东方不败微微一笑,也不揭穿,指了指矮榻道:“你的被子呢?还不快铺好了睡觉!”
贺栖城摸了摸鼻子,磨磨蹭蹭走到床边揭开床帘,从雕花大床上重新抱起被子,又期期艾艾看了东方不败好几眼,才慢慢吞吞挪到矮榻边开始铺床脱衣。东方不败强忍住笑意,脱了外袍鞋袜,坐在床边。这才拍了拍床沿道:“上来睡罢!我可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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