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咱们各尽其责吧!”司机冷冷的反驳让鲁道夫越发觉得不祥起来,他抬起头,看见小路的远处还有一辆大轿车在等候着。
在元首的大本营,古德里安正在起草关于匈牙利的报告,准备在傍晚的战务会议上交给元首。他咬牙切齿的想到最近匈牙利的总参谋长弗罗斯将军刚来过东普鲁士,向自己当面拍着胸脯保证他对德国会忠诚到底。而自己也为此向他赠送了一辆汽车,结果现在,才几天的工夫,这家伙居然就驾了那一辆汽车逃到苏军那边去了。他愤愤的写了下去——“……对于匈牙利政府,我们已经无法加以信赖了,他们很可能会背叛我们……”
在隆美尔的书房里,光景大不相同。布格道夫正神色冷漠严峻的盯着隆美尔,似乎面前站着的不是他昔日的老朋友,而是帝国的敌人。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开口说话,而头几句话就无情地摧毁了隆美尔所有的希望:“埃尔温隆美尔元帅,你被指控为谋害元首的同案犯,详细情况这封信里有。”
布格道失递上凯特尔交给他的那封信,然后继续说了下去:“下面我将宣读那些指证你的证人证言。包括霍法克中校、施图尔纳格将军和斯派达尔将军的书面证词。”
这些话让隆美尔大惊失色,他完全不知该如何辩解。他呆呆的盯着手里的信,脑子里乱成一团,完全看不进去其中的内容。但他强迫自己去看,去听,他得知道这些人是如何指控自己的。
“……霍法克中校声明,他曾接受施图尔纳格将军的命令,带着各种建议去见你,向你谏言推翻元首的必要性。而你在经过一阵思考后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霍法克说,在他离开城堡之际,你曾在后面叫他说,‘告诉你在柏林的先生们,时候一到,他们完全可以信赖我’。斯派达尔也供认说这件事确有其事……”布格道夫一边说,一边把霍法克的书面证词递给隆美尔,这些人的证词加起来就变成了足以毁灭一个人的起诉书。
对于这些指控,隆美尔完全摸不着头绪。他完全是有口难辩,他无法说清楚自己没有参与暗杀阴谋,也无法证明自己对此一无所知。甚至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不是完全清白的。因为他当时在西线曾经无数次的想过,无论元首同意与否,自己都要和蒙哥马利达成单独停战的协议,开放西线。但是他们指控自己背叛元首,这完全是子虚乌有!自己发过誓,永远不会背叛元首,自己也的确没有背叛他。极度痛苦的表情从隆美尔脸上一闪而过,他紧紧攥着霍法克的供词,难受的心脏都紧缩成了一团。
可是自己真的能认为自己没有任何背叛之举吗?隆美尔这样问自己,他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已经足够把自己送上绞刑架了。现在只不过这样的设想变成了现实而已。可为什么这些人要指控自己呢?难道自己挡了他们谁的路吗?自己已经失去了元首的宠爱和信任,失去了战绩和荣耀,难道他们就不能容忍自己平安的过完后半辈子吗?不过不管如何,自己当初盘算过的东西足以宣告自己的死亡,至少自己死了,还能保住可怜而无辜的斯派达尔的命。
布格道夫和迈赛尔都在紧张的等待着,等待隆美尔作出决定——是否了结自己的性命。如果隆美尔不肯这么做,那会给他们找很多麻烦。他们紧紧地注视着隆美尔的每一丝表情。看着他的神色先是犹豫不定,然后变得极为痛苦,最后又不安惶恐,直到归于平静:“好吧,我会承担后果,先生们。Ich babemich vcrgessen(我把自己忘掉)。”
632隆美尔之死(中)
既然说了这样的话,那就代表隆美尔自我选择了死亡。这让布格道夫和迈赛尔都大松了一口气,他们现在甚至有心情向隆美尔露出安慰的表情,做出同情的姿态了。
“元首知道这件事吗 ”一直紧咬着嘴唇的隆美尔很轻很轻的问了一声。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句话?是觉得自己的确清白无辜?还是对元首依然抱有幻想?
布格道夫点了点头,这个动作粉碎了隆美尔的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他扶着桌子,慢慢坐到了扶手椅上。右手紧紧抓着扶手,攥的骨节都发白了。他那水一样的蓝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睫毛低垂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布格道夫默默的朝迈赛尔使了个眼色,后者朝隆美尔行了个礼,便退出了书房。
“隆美尔元帅,元首还有一些话让我转告您。这些话并没有写在信里。”布格道夫的话让隆美尔一下子抬起了头,他期待的盯着对方,心里隐隐的还有那么一点期冀。但布格道夫接下来的话让他顿时目瞪口呆。
“元首向您承诺,如果您选择自尽,那么对您的叛国罪将严加保密,德国人民不会知道您曾参与过阴谋。而且为了纪念您,我们还将树立一座纪念碑,并为您举行国葬,而且保证不对您的亲属采取非常手段。当然,您夫人依然可以领取陆军元帅的全部抚恤金。这是对您从前为帝国建立功勋的肯定。”
虽然已经确知了自己死亡的命运,但元首的这些话还是让隆美尔觉得这像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布格道夫说完这席话后他足足愣了五分钟才回过了神:“我明白了,能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收拾一下东西吗?”
“当然可以,隆美尔元帅。”
隆美尔默然的站起来,动作显得格外蹒跚。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心力交瘁。眼前的这一幕多么讽刺!自己在两次大战中经历了无数枪林弹雨,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但现在却要为自己从未参与的一次失败的暗杀而捐躯。说起来,更可笑的是,组织这次阴谋的是总参的军官团,那些家伙从来都是轻视自己的,自己却要为他们幼稚的政变赔上性命。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隆美尔转向布格道夫,后者的脸上带着一种既似怜悯又似无奈的神情:“布格道夫,我可以借用你的汽车安静地开到别处去吗恐怕我不能很好地使用手枪。”
“我们带来了一种制剂,埃尔温,”布格道夫温和地回答,这一次他没有称呼隆美尔为“元帅”,而像过去在军校时那样称呼他“埃尔温”,“它在三分针内就能奏效。”
“那可真是自杀者的福音。”隆美尔忍不住低低的嘲讽了一句,面对他的讥诮,布格道夫只是微微弯了弯腰,然后也退出了书房,回到花园里和迈赛尔一起等待隆美尔。隆美尔先是发了一会呆,然后才缓缓的步出房间,上楼到露西的卧室里去和她道别。
“怎么样,亲爱的?真的是对你的新任命吗?”露西对此全然不知情,当隆美尔走进来时她还欢快的朝他微笑。不过当她看到隆美尔那毫无表情,僵硬苍白的脸时,她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出了什么事吗?”
“15分钟内我将死去,”隆美尔默默的凝视着露西,她是一个好妻子,但自己注定不能再继续陪着她了,他想笑一笑,面对死亡的时候总该笑笑的。但事实上他笑不出来,而且语气冷淡,“遵照元首的命令,我必须在服毒和面对人民法庭这二者之间作出抉择。施图尔纳格,斯派达尔和霍法克把我牵连进了暗杀元首的阴谋。在戈台勒市长的名单上,我似乎被提名为德国的新总统。”
“这未免太荒诞了!”露西呆住了,尽管嘴里这样说,她也明白,元首的决定不可更改,自己的丈夫将要死去了。
“露,这些年,我……”隆美尔哽住了,他叹了口气,说不下去了,“总之,我们要再见了。”
“埃尔温……”露西也哽咽了,但她坚强的没让泪水流下来。她抱住隆美尔,靠在他的肩上,微微颤抖着。隆美尔搂着她,一言不发。
“父亲,到底怎么了?”这时候,急着知道结果的曼弗雷德推门进来,让他震惊的是父母脸上死灰一般的表情。
“曼弗雷德,”隆美尔的神情已经平静了下来了,他望着自己的儿子,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他已经长大了,但愿他今后能铭记隆美尔这个姓氏的荣光,“我刚刚已经对你母亲说过了,我在一刻钟之内就要死了。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是很令人伤心的。但是这座房子已经被包围了,元首指控我犯了卖国的重罪。总算是他的好意,念着我在非洲的战功,已经准许我服毒自尽。这两位将军已经把毒药带来了。只要三秒钟就可以生效。如果我接受了,他们不会像平常那样牵连到我的家庭,这指的是你和你母亲。他们也不会加害我的下属。”
“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曼弗雷德一时间感到天旋地转,“您相信这样的话吗?”
“我当然相信,我想他们说的是真话。他们不会希望把这件事闹开。此外,你还得向我保证,你要保守这个秘密。因为如果有一点风声泄露出去,他们就会认为没有必要再遵守这个协定了。”
“难道我们就不能自卫吗?”曼弗雷德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就像一幕活生生的戏剧。只不过主演变成了自己的父亲。
“曼弗雷德,不要再说了,”隆美尔果断的挥手示意曼弗雷德住口,“自卫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宁可一个人死,而不要让大家在乱枪之下丧命。而且,我们也没有充足的弹药。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让艾丁格进来吧。”
艾丁格上尉正在和布格道夫他们带来的随从聊天,听到曼弗雷德的呼唤,他立刻拿着那份诺曼底的档案材料奔上了楼。隆美尔带着一丝讥讽的冷笑接过了那份材料,然后把它搁在了一旁:“不需要它了,艾丁格,他们来谈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可是阁下,我们可以……”听到隆美尔的讲述,艾丁格呆住了,随后他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表示可以干掉布格道夫他们。
“没用的,他们准备的相当完美。”隆美尔收敛了那抹讥诮的笑,神情有一丝忧伤,“放心吧,我死后还可以享受国葬的荣耀呢。我已经要求葬礼在乌尔姆举行。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