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首在盟军的政治问题上看得很清楚,他要做的是引起盟国的分崩离析。所以在阿登攻势中,他瞄准的是美国人。这其中的政治好处很多,第一,它会让本来就怀疑艾森豪威尔的指挥才能的英国人找到攻击他的理由。其次,守卫一百英里长的亚琛战线的美国第1军团只剩下四五个师,有利于攻击。而且在元首眼中,美国是个低劣民族的大杂烩,几乎没有为国家英勇牺牲的传统,如果在他们那里出现一次惨重的流血牺牲,那将引起大西洋彼岸政治基础的震动。只要自己能取胜,粉碎敌军的半条战线。那么就可以及时把剩余的师调回东线去,支援苏联即将发动的大举进攻了。
元首看不起美国人,他始终记得当年隆美尔向自己抱怨美国人的时候说的——“他们简直就是西方同盟国中的意大利人”。虽然过去了很久,但元首依然记得隆美尔和自己说这话时抱怨的神情和不屑的语气,说来很奇怪,自己现在的记忆力下降了不少,但还能记起不少关于那只狐狸的事,当然,这并不是个好现象,现在不是适合儿女情长的时候。
和元首的冷静不同,在措森的古德里安的总部呈现的是另一种气氛,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氛。参谋总部对东线表现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他们狂欢,时不常的打赌,赌苏联会在多久内发动进攻,赌元首的统治还能维持多久。
而当古德里安把东线军团的参谋长们召到措森来的情形更是让人错愕。他们在一起简单讨论了一下形势后,就开始大吃大喝,肆无忌惮的饮酒,然后是一种虚假景象般的狂欢。他们举着大杯子,里面盛满啤酒,喝几口,接着再将它洒出去。他们唱着醉醺醺的歌,跳着流行的舞步,大笑着开始打赌:
“让我们来赌赌看吧!又该打赌了!”
“这次赌什么?”
“赌苏联会在一周内进攻。”
“不,不,这次我们赌——元首还能活多久!”
这引起了哄然大笑,古德里安站在桌旁,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略带冷嘲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看了看表,已经快半夜12点了,但显然今夜的狂欢还没达到顶点。他喝了一大口啤酒,笑得有些疲倦,这段时间,无论是陆军总参部还是作战分局,几乎每夜都是这样喝的酩酊大醉。每个人都在麻痹自己,都在逃避现实。
想到这里,古德里安的手慢慢探进了口袋,那枚戒指还躺在里面,摸上去冰冰凉凉的。他突兀的想到,已经12月了,赫尔林根也该下雪了。埃尔温一个人呆在冰冷的公墓里,会不会冷呢?
这个想法让他的心脏一阵绞痛。他颓然的放下杯子,开始一遍一遍的警告自己,不能再想了,不能再去想这个残酷的事实。可大脑不受他的控制,总是会想到自己最后一次和隆美尔的见面,想到他那时还没好的左眼,额上的凹痕,还有当他听到自己说“不后悔”时惨然的笑容。这让他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好在这没有引起怀疑。因为他们的狂欢从来都是这样,上一秒还欢呼雀跃,下一秒就变得颓废落魄,就像是一群疯子。每个新来的人都会反感这一切,但是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是的,每个人最后都会变成疯子。
古德里安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桌边喝自己的酒,也不主动与人搭话,他低垂着眼睛,一副对周围漠不关心的样子。而耳边响着那些人滑稽的歌声和不断的大笑,不知是谁,在一片喧嚣中用不合时宜的肃穆唱起了《我曾有个好战友》,引起了一片疯狂的掌声和笑声。古德里安却觉得眼睛微微湿了,他回想起了隆美尔的葬礼,还有那小小的骨灰盒。他想起自己还没去看过隆美尔的墓地,等战争结束了吧,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自己一定会去的。
狂欢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多,而古德里安却又多呆到了一个小时。他用凉水洗了把脸,用最冷静的眼神打量着一地的狼藉,随后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出计划表,开始分析苏联的进攻会在什么时候发起。
“东线暂时还不用弄得这么紧迫。非得到12月中旬,地面变硬的时候俄国人才会进攻。何况他们的俘虏说12月20日是个确定无疑的进攻日子。如果阿登攻势能像原先计划的在11月中旬开始是最好不过的,但现在它已经晚了,元首要到12月16日才开始进攻。如果他把战略后备军调到阿登,斯大林就会西进。看来明天我得去和元首谈谈,当然,当前最紧迫的还是匈牙利问题,那里有我们需要的铝,还有更迫切需要的燃料。”古德里安在计划表上用把匈牙利战争勾了出来。
夜已经深了,但他丝毫不想去睡觉。他宁可这样工作,也不想在梦里梦到隆美尔,那只会在自己的心上划下更多的伤痕。
作者有话要说:古古,大家都要求继续虐乃……乃就认了吧,只有虐乃才能缅怀狐狸啊~~古古:呜呜,我有心脏病啊,老被虐心脏受不了的啊~~~
650 阿登攻势
古德里安第二天确实找元首去谈过了,但是元首对他的意见不置可否。元首心里有着相反的估计——如果斯大林不想进行讹诈,那他一定会等到德军和盟军在西方的后备军枯竭时才会进军。古德里安对此保持了缄默,转而谈起了匈牙利问题,毕竟匈牙利的局面现在是重中之重,东线的确可以先放一放。
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元首的看法是正确的,苏联的总攻来的相当晚。但在当时看来,他无疑是在下赌注,而且还恰好赢了。他同时赢得的还有另一场小规模的战争——阿登战役的意图成功隐瞒了敌人三个月。为此,他下令在进攻之前,电台要绝对保持沉默。准备工作的命令不用飞机传送,不用电台播出,连密码也不播,准备阶段要用特殊战务日记记载。不可靠的部队,比如在阿尔萨斯出生的那些人,要从前线撤出去,对开小差的人的直系亲属也要采取报复手段。对于敌人得到风声的微小迹象,都要立即报告。
元首的控制手腕达到了极好的效果,在1944年12月的前十二天,从西线开小差的仅仅有五人。在元首眼中,艾森豪威尔、布莱德利和蒙哥马利对未来的战役一直闷在葫芦里。
12月15日下午3点,元首和希姆莱,还有威斯特法尔,他现在是伦德施泰特的参谋长,举行了最后一次战务会议。会议上他们着重讨论了莫德尔和伦德施泰特的意见,莫德尔想要再推迟一次进攻的时间,但伦德施泰特建议在意图还没暴露之前就行动。最终元首同意了伦德施泰特的意见,他让威斯特法尔给伦德施泰特打电话,通知他准备好进攻。而他自己亲自给莫德尔去了电话打气,告诉他,“如果你完全按照作战基本方针行动,一定会取得伟大的胜利”。
接下来他和秘书一起去就餐,和鲍曼还有黑韦尔闲谈。午夜1点10分,他又听了贝罗他们做的最近战况报告。到了5点钟,也就是进攻前的半个小时,他安然的去睡觉了,这种时候,不会再有潜在的危险突然出现了。
等到元首在上午11点30分醒来的时候,他高兴的听到美军阵线上的七防区已经有多处被吞掉了,德国步兵已进入敌军领土八到十英里。而且德军的确做到了彻底的突然袭击。这让元首的心情无比亢奋。这一次,德国空军难得的掌握了空中优势,飞机不断掠过头顶,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也暂时挽救了戈林在元首面前的地位。
阿登反击的战果相当不错,虽然攻势进展的很缓慢。但是五天时间里,德军抓获了二万五千名俘虏,摧毁了三百五十辆敌军坦克。盟军的空军由于天气依然被迫停飞。德国空军和伞兵的增援行动像钟表一样准时涌来。到了12月22日,艾森豪威尔不得不撤销他对西部战线其他地方的进攻,甚至放弃了沿萨尔河夺得的桥头堡,但这并没有阻止德国对默兹河的缓慢进军,而天气对盟军仍然不利。这一切都让元首感到满意,在一次战务会议上,他咯咯笑着模仿着丘吉尔讲话时的口吃声称:“丘吉尔先生,现在我们得来个毕…其功…于一…役了!”
更让人满意的是斯大林此时并没有采取行动,如果他这时候对东普鲁士和西里西亚发动攻势,那么西线的盟军会马上摆脱困境。但事实上他只是在匈牙利继续战斗,其他的什么都没做。受审的俄国俘虏所说的苏联发动攻势的日期——12月20日,现在已经过去了。元首可以得意洋洋的宣称这是个完全臆造的日期了。
但到了阿登攻势的第七天,也就是12月23日,胜利的天平开始朝盟军倾斜了,因为天气转晴了。这下盟军的空军立刻控制了阿登战场。虽然德军已经突进了敌人阵线达四十英里,但在后方的火车站完全被炸成了废墟,公路也被炸断。巴顿的第三集团军开始对德军的南翼进行大反攻。
元首的好情绪这下一扫而空,他无精打采的站在鹰巢外面,看着敌军的轰炸机一架一架的飞过去。冬日微薄的阳光反射着飞机外壳的银光,刺得人眼睛生疼,而一举胜利的希望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默默的走回自己的书房,再一次阅读起腓特烈大帝的书信集,反复诵读着其中一封写于七年战争的第五年的信:
“我开始打仗时,军队是欧洲从未见过的最好的军队。而现在我只剩下一群乌合之众;指挥员没有了,将领们都不称职,军官不会带兵,士兵不可救药。”
“然而最后的结果呢?战争最后的结果是腓特烈赢了,他那顽强不屈的精神保证了他的胜利。要知道,大凡一切顺利时,人民对一切都感到满意,而当形势开始变坏时,人们就自暴自弃。所以,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牺牲时,我会说,战争不会再持续得那么长了。谁也受不了,不论是我们,还是别人。问题在于,谁会先垮掉?我说坚持得长些的那一方会取胜,只要他们面对失去的一切挺得住。我们对一切损失是挺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