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伦堡放下文件,下面的是一张176人的名单。他一边看一边轻笑:“显然,这是在卖弄字眼。我们把这叫做‘清洗’,他们把这叫做‘隔离’。看这上面的意思,是应该把我隔离起来,而缪勒却应该受到保护。说实在的,我没有料到这一点。但是有趣的是,他们居然把卡尔登布鲁纳的名字留在名单里。不过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缪勒总是待在暗处,只有一些特工人员知道他,而卡尔登布鲁纳现在是世界闻名的人物。名利思想坑害了他。而我受害的原因是,我想成为一个对帝国有用的人。有这么一种奇谈怪论:你愈想成为对自己国家有用的人,你所担的风险也就愈大;像我这样的人,居然无权把早已成为个人秘密的国家机密带进坟墓。像我这样的人,应该被清除掉……”
舒伦堡阴郁的想到,他们是应该清除自己的,而且动作可能会果断而迅速,就像海德里希的死一样。想到这里,他微微一颤,感觉眼睛情不自禁的湿润了。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忘不掉他。
他平静了一下情绪,仔细看了看那些被列为准备“隔离”的人的名字。其中有不少人是他的部属,而第142人是党卫队旗队长施季里茨。让舒伦堡瞳孔微微放大的是,这个名字被用红笔勾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施叔,乃被六六怀疑了,妥妥的。施叔淡定:他不会杀我的,不然就二次守寡了…………
715质询(上)
“施季里茨的名字被划掉了。他是鲍曼的人?!这真令人惊讶,我并没有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等等!”舒伦堡顿住手,莫测的笑了,“难道是说,给鲍曼打电话的那个人就是他?那可真有趣。”
他饶有兴趣的盯着施季里茨的名字看了好几遍:“这个人是否要‘清洗’掉呢?他很危险,不过也很有意思。少了这么一个人会有些可惜的。不过他现在已经麻烦缠身了……”
沉吟的片刻,舒伦堡叫来了手下人:“看一看能不能找出缪勒用什么来威胁施季里茨,最好快点。”
缪勒回到地下室的时候,施季里茨正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神态安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很着急。不过我都回想起来了。”
“我也很着急,”缪勒心急的是俄国女人的下落,“您能确切地说说到底想起了什么吗?”
“那个俄国女人的手提箱上为什么留下了我的指纹。顺便提一句,她现在在哪里?我想,您会安排我同她会面,也就是说,当面对质。”施季里茨试探的抛出一个问题。
“她在医院里。很快就把她送到这里来。”
“她出什么事了?”
“她没出什么事。只是罗立夫为了让她招供,对她孩子做得有点过火。”缪勒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他在撒谎,施季里茨了然的笑笑。如果凯特真的招了供,缪勒是不会和他在这里周旋,拖延时间的。
“好吧,看来时间暂时还来得及。”
“为什么‘暂时’呢?时间完全来得及。”缪勒也坐下来,紧盯着施季里茨。
“时间暂时还来得及,”施季里茨重复一句,“如果您真的对手提箱引起的这场忙乱感兴趣,我就回忆一下。这要使我增添几根白发,不过真理总是要胜利的——这是我的信念。”
“令人高兴的是,我们的信念是一致的。请列举事实吧!”
“为此,您必须把当时在大街封锁区内值勤的警察全部找来。我在那里停留过,甚至在我出示了保安局的证章之后,他们仍然不让我通过。于是我只好驱车来到绕行道,那里也不让我通行,我被拥挤的车辆和行人堵在那里。我下车步行走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两个警察拦住了我。其中一个警察很年轻,但是满脸病容,很可能是个结核病患者。他同伴的相貌我记不清了。我向他们出示了证章,询问了情况。刚好那里站着一个带孩子的女人。我从瓦砾堆里把童车拿出来递给她,然后把几只手提箱挪了挪,使它们离火灾现场远一些。您可以回想一下轰炸之后找到的那只手提箱的照片。这是第一点。请您把发现这只手提箱的地点和那个女报务员居住的地址对照一下,这是第二点。请您把那些在封锁区目睹我帮助受害者搬运手提箱的警察们找来,这是第三点。如果我这些证据有一条是假的,那么请给我一支装有一颗子弹的手枪:我只好用这种办法来证明我是清白的。”施季里茨说的很流畅,胸有成竹的样子。
缪勒嘿嘿一笑:“怎么办?那就让我们试一试吧。先听听我们德国人的意见,然后再同你们那个俄国女人交谈。”
“同我们的俄国女人!”施季里茨也是一笑。
“好了,好了,”缪勒站起身,去给手下人打电话,“别抓我的话把儿啦。”
等到缪勒回来的时候,他甚至亲切的询问施季里茨:“他们给您吃东西了吗?我们吃点东西吧?”
“倒是该吃东西了。”施季里茨点点头。
“我已经吩咐上面的人给我们送点吃的来。”
“谢谢。您通知那些人了吗?”
“通知了。”
“您的脸色很难看。”
“唉,”缪勒挥了挥手,“我能够活着就不错了。您为什么要狡猾地强调‘暂时’呢?‘暂时还有时间’。请您谈谈自己的看法,您究竟是指什么?”
“当面对质以后我立刻告诉您,”施季里茨微笑着,“现在对您说这些没什么意思。如果我的清白得不到证实,那就没有必要说了。”
这时候牢门打开了。卫兵端着一个蒙着浆硬的白餐巾的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摆着一盘肉、几片面包、一块奶油和两只鸡蛋。
“在这样的监狱里,而且是在地下室里,我倒是希望美美地睡一两天。这里甚至听不见炸弹的爆炸声。”施季里茨的坦然让缪勒惊愕,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疑心错了人。但是现在他并没有轻易推翻自己的结论。吃了饭,他带着施季里茨离开牢房,来到了霍尔托夫那空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缪勒最先走进去坐下,施季里茨跟着他,然后舒尔茨也走了进去。他们并排坐在顺墙摆放的几张椅子上。这时候,一名穿着黑色军装的军官打开门,是阿斯曼,不过他没有朝施季里茨看一眼,就直接把一个穿制服的警察领了进来。
“嗨,希特勒!”那个警察一看见穿将军服的缪勒,便立刻一个立正。不过缪勒并没有理睬他。
“这三个人您谁也不认识吗?”阿斯曼问那个警察,他的目光冷冷的掠过施季里茨的脸。
“不认识,”警察声音颤抖,他胆怯的用眼睛瞟着缪勒军装上的勋章绶条和铁十字。
“您从未遇见过这几个人中的任何人吗?”
“根据我的记忆——一次也没有遇见过。”
“在轰炸的时候,被炸坏的房屋都封锁了,您在房屋附近值勤,也许你们匆匆见过一面?”
“来了一些穿军装的人,”警察回答说,“许多穿军装的人前来察看被轰炸的现场。具体情况我记不起来了。”
“好,谢谢。请下一个进来。”
这样的结果不算好,但也不出施季里茨的预料,他甚至有闲情逸致和缪勒开玩笑:“看,您的军装把这些警察弄得莫名其妙。他们只注意您了。”
“没关系,不会把他们弄糊涂的,”缪勒神色阴沉,“不然我该怎么办?难道光着身子坐在这里?”
“那就提醒他们具体地点,”施季里茨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否则他们很难回想起来。他们每天在街上站十个小时,在他们看来所有的人都长得差不多。”
“好吧,”缪勒同意了,“刚才这个人您不记得吧?”
“不,我没见过这个人。凡是我见过的人,我都能回想起来。”施季里茨嘴里这么说着,实际上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可怜的我今天回学校,如果这两天更新不及时大家原谅,毕业季的桑不起啊
716质询(中)
第二个警察也没有辨认出任何人,一直叫到第七个人,他们都表示没有见过这里面的任何人,施季里茨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他紧皱着眉头,暗自想着该如何脱身。
直到下一个警察进来,他就是施季里茨寄予厚望的那个警察,他看起来一脸病容,像个憔悴的结核病的患者。
“您见过这几个人中的某个人吗?”阿斯曼紧盯着那个警察,神色严厉。
“没有,我认为没见过。”
“您在克别尼克大街的封锁区内值过勤吗?”阿斯曼看了一眼施季里茨,眼里满是狐疑。
“是的,我在那里值勤。”
“那么,您确认您没有见过这其中的一位先生吗?”
“是的,我没有见过。”
“那里是否散落着很多手提箱?”
“是的。”
“有没有这其中的一位先生拿过那些手提箱?”
“不,我不记得除了警察之外有谁动过它们。”
“是吗?你确定吗?”
“或许有人动过,但我实在不记得了。”
缪勒胜利和得意的目光落在施季里茨身上,后者僵直着身子坐着。他明白,自己这一仗已经输了,甚至很可能因为这一次失败丢掉自己的性命。他从没有这样的感觉,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悬浮在空中,从上面俯瞰自己,冷冷的,毫无感情的……
“他或许没有印象,但是我很有印象,我记得施季里茨拿过几个手提箱。”突然,门被打开了,舒伦堡走了进来,他还像往常一样淡淡的笑着,“或许这个手提箱就在其中。”
“哟,舒伦堡,亲爱的老朋友,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盖世太保的办公室呢?”缪勒站了起来,他眯着眼睛,虽然说的话那样亲切,但他的表情却冷冰冰的。
“因为施季里茨已经耽搁了一整天了,需要他做的事都快堆满一整个办公室了。”舒伦堡微笑着,令人如沐春风,但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