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总。”苏沬不愿意,却直接被按到了椅子上,位子前已经摆了三杯小酒,迟到的人自罚三杯是不成文的规矩,苏沬发了讯息让王霸开车回头,惦量那不及一指高的杯子,确认讯息发送之后,仰头饮尽。
饭局还在继续,包厢里的酒气也越来越浓,饭桌上的饭菜都凉了,消耗更多的是金黄的角瓶,苏沬只喝了那三杯却有了醉意,酒桌上的高谈论阔成了嗡嗡的噪音,在他们谈笑的时候,苏沬只看的到因为烟酒而发黄的齿垢,她的精神越来越差,坐在旁边的手滑上她的腰询问她的情况,苏沬倒下之前,她以为会闻到麋忎伒的香气,但是廉价的古龙水混着酒气让她想吐。
倒下前,她听见得逞的猥琐,想吐,也没有力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昏霞
黑夜的深沉,夜日交替,清晨的明朗,炙热的骄阳火烤哀愁又转为片片昏霞。
从睡到醒,鼻腔里只剩下一口混浊。无知觉的睡眠不知道经历了多久,全身感觉有千斤重,五脏六腑成了磅磅的铅块全压在背上,想动,却很辛苦,流动的空气中,她找到了睡前最想念的那一口香气。
“要不要喝水?”麋忎伒的声音从苏沬的上方传来,苏沬往旁边摸索却摸不到温度,床铺弹了一下,接着是簌簌的水声,睁开眼,麋忎伒从圆桌走来,手上拿着一杯水,她将水杯放在床头,用了好几个枕头将苏沬垫高,温润的清水喂到嘴边,像是山中的细流滑进食道里,苏沬很渴,一口气喝了半杯才慢慢的清醒过来。
“还要吗?”苏沬摇摇头,想要翻身靠到麋忎伒身上,她却早一步下了床,水杯停在矮桌,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怎么回来了?”嘶哑的声音刮在耳膜上,苏沬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声音这么难听。
“接到电话所以回来了。”麋忎伒回答得很快,语气却是冷冰冰,字字顿清的节奏像是例行的报告,不夹杂感情,或是夹杂了太多感情浑的分不清。苏沬不知道麋忎伒怎么了,她的眼睛不在床面的水平线上,苏沬构不到,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她朝着麋忎伒的方向伸出手,问:“什么电话?”
见底的酒杯,未读的讯息,沾了酱料的领带头,有什么比想起这些还要晴天霹雳,一瞬间,想吐的感觉又回来了。
“苏沬,我很生气。”她们都知道这件事不是苏沬的错,但是:“我真的很生气。”
“颜颜?”麋忎伒的神情让苏沬害怕,她没有看过麋忎伒这个样子,尤其发生这种事,麋忎伒的态度怎么会是这样,想到可能发生了什么苏沬就屈辱得喘不过气。
“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赴宴,你怎么可以明明知道在陷阱里还毫无顾忌地喝酒,要不是饭店的经理认出你,要不是经理够机灵,要不是他第一时间回报给邹姐你要怎么办?如果你们根本不在邹姐的饭店里,你要怎么办?如果你出事了,我要怎么办?”
要不是简芮接到邹芝灵电话之后来饭店守了一夜,要不是还有最后的一班飞机麋忎伒根本没办法想象,掌心里生命线上血红的瓣瓣月牙,全都是在赶回来的上无意识掐出来的,苏沬不是她的全部,但是如果苏沬出了什么事,麋忎伒的世界里就只剩下零丁,可怜的连单脚都踩不上去,结局只能是坠落。
差点成真的事让麋忎伒变得冷峻,她看着苏沬眼里的惊慌,看着她伸出来想要碰触自己的手,又不忍去看,因为,苏沬也是受害者。
“颜颜……”颈下的枕头是她现在唯一的支撑,麋忎伒坐的离她那么远,好像随时都会离开一样。
“你答应我一件事,不然我现在就走。”麋忎伒眼里没有一丝以往的柔情,苏沬想往她那里去,想让她抱一抱,酒里的药效却还没完全退清,只能看着她,看着那因为距离而模糊的双唇开合吐出下文:“你答应我,以后不要一个人赴宴,无论如何都要带个信任又能照应的人在身边,你能做到吗?”
接到电话的时候她在另一边急得都要疯了,为了赶回来她们的车一路往机场赶,知道苏沬没事却没办法和她通电话,一颗心悬着,疯狂的张力在她的心房心室里炸开,那样的恐惧直到亲眼确认床上的人只是睡着了都没能缓解,她看着苏沬,知道她安好,知道她无恙,知道她还有体温却怎么样也不敢碰触,怕一碰,苏沬就碎了,她的梦就醒了。
这样的恐惧无论回想几次都无法得到免疫,自己安慰自己的话像未干的水彩,想要一层一层的覆盖,最后糊成一团。所以她必须确认,必须要得到苏沬的保证,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她们就这样一高一低对望着,苏沬渐渐看不清麋忎伒的表情,麋忎伒却清楚的看见她顺着眼角滑出来的泪,咸苦的痕迹穿过她们两人之间的鸿沟,又汇成小河,距离远的令人无助,又近的,只要跨一步得能碰触,眼泪滑进唇角漫延在舌尖,涩的足以唤醒苏沬麻痹的语言,闭上眼赶出眼眶里的泪,当麋忎伒清晰的出现在她的眼里,她知道她已经安全了。
“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简单的四个字可以用在很多地方,简单的四个字可以蕴藏比数千数万页白纸黑字还要更有力的保证,简单的四个字麋忎伒听过无数次,这一次,却像是催眠师的响指,轻轻一弹,麋忎伒防备的状态全部崩溃,耳朵因为苏沬的声音有了震动,下一秒,麋忎伒失力垮在单人沙发上。
沙发上的人像蔫了气的气球,干干瘪瘪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刚才还在和自己说话的人,安静的像在别的世界里,苏沬慌了,一次又一次的喊她,不知道喊了多久,麋忎伒才听到她的声音,才抬起头来。
“让我抱抱你。”说话和行动是同一秒的事,当苏沬被麋忎伒抱在怀里,听到她说:“你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着急和软语混在一起,这一刻,苏沬才知道委屈,被抱在怀里的时候,才知道想哭。
原来坚强,从来不足以将眼泪逼回去。
苏沬在麋忎伒的怀里嗷嗷大哭,想要抓住麋忎伒的衣角又做不到,浑身的力气只剩稀薄,感官也在混沌中变得麻木,她只能靠麋忎伒的声音来感受,麋忎伒的安抚字字句句敲在耳膜上,稳定了心跳,麋忎伒不是沉溺中必须抓住的浮木,而是载着她的大海,托着她上岸,化成棉细的海沙,又升成暖午的煦阳。
“没事了。”
“没事了。”
……
“没事了。”
“没事了。”这一次,是苏沬开的口,冷静下来之后,她也知道自己的事故吓到麋忎伒了,听着她的心跳,像她抚着自己一样抚着她的背,结束了,她们都没事了。
“让我看看,你哭的都有黑眼泪了。”麋忎伒低下头笑,一手环着她,另一手替她擦掉那些不耐水的眼线睫毛膏,苏沬却两眼一闭,把那些擦在麋忎伒的衣服上:“随便了。”吃了来路不明的药,又哭的那么惨,她好累。
“不能随便,你答应我的事不能随便。”苏沬万事不管的样子让麋忎伒的小心脏又揪了起来,满是黑水的手捏住了苏沬的下巴,逼着她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又强调了一次:“如果你找不到机零又能打的人,可以打给邹姐,她可以安排可靠的司机给你,这样的惊魂夜我没有办法再经历一次,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嗯。”苏沬磕在麋忎伒胸骨上点点头,那里有最适合她入睡的弧度,明明已经睡了很久,却还是想睡,她已经习惯听的麋忎伒的声音入睡了,就算还有残留的药力驱使,她还是想听她的声音入睡,扯扯衣角,麋忎伒就懂了。
苏沬重新睡了一觉安稳,再醒来,什么事都解决了。
原来的公司倒闭,苏沬成了麋忎伒的师妹,第一份工作就是品牌的代言,车子经过原来的公司楼下,租赁的那一层楼熄了灯,苏沬有些感慨,但是对这间公司她已经没什么好牵挂了。
真正让她牵挂的是麋忎伒,已经好几天,麋忎伒没有主动打电话了,有时候会有讯息,但关心的是苏沬的三餐和起居,而不是苏沬,苏沬打电话她会接,但总是话不多,更多时候她只是用嗯来回答苏沬的问题。酒宴事件得第二天是她们交往之后第一次起争执,苏沬认识麋忎伒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她发这么大的脾气,第一次看她在自己面前如此坚持一件事,争吵到后来没有结果,麋忎伒失望的看了苏沬一眼就走了,一个小时之后,麋忎伒又飞到其他城市去工作,但是她最后那个失望的眼神,苏沬却忘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
☆、前奏
“你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不行?你以为他不知道这件事吗?他让你一个人进去不是巧合?湄儿,王霸已经承认了,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知道,王霸收了钱,他跟那些肮脏的人是一起的。”
“他是我的经纪人,如果他做错事,应该是我们两个之间解决,你不能随便拿个理由告他。”
“那你想怎么做?当作没发生过?”
“如果你要逼他去坐牢,我宁愿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事情都发生了,你怎么假装?湄儿,我没办法放过那群人,你说王霸只是一时急需要钱才会做错事,错就是错了。”
“颜颜,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这件事你可不可以让我自己处理?”
“王霸宁愿把你送到人家的床上也不愿意开口找你想办法,他对你根本你没有对她那么多情谊,那不是一个晚上的事,如果你真的被怎么样了,有可能毁掉的是一辈子。”
“你说的我知道,我会处理。”
“你处理?湄儿,想到他要继续跟在你身边,我根本没办法安心工作安心睡觉。”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颜颜,你让自己缓口气,这件事不要管了好不好?”
“我不懂为什么你一定要保他?”
“为什么你就不能退一步?”
“你在想什么?我们讨论的是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