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谢你……”
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门推开的时候,白唐正在望着门边挂着的风铃出神。
乳白色圆滑的扇贝,小巧光润的雨花石,淡紫色剔透的碎水晶,玲珑珍贵的宝珠,零零星星,杂乱地串吊在一起,却在阳光下反射着极漂亮的色彩。风一吹,便是一阵清越的铃声。
站在门前石阶上的人神情淡漠,一身白衣黑裤,当真是玉树临风。长而柔顺如绢的墨发高高扎起,几缕被风吹得略扬。可那双金黄色的眼,却是冷得如同万年寒冰,扫过他的时候,竟就如什么也没看到般,直直地越了过去,仿佛眼前的不过是一片空气。
他抬起脚步便径直离开,丝毫没有搭理银发少年的意思。白唐摸了摸鼻子,回头望向窗边站着的女子,挥手作别,苦笑着赶紧也跟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沉默地慢慢走着。出了城,又顺着来路走回去。金一直听着身后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却没有分毫想要转回头去等着对方的意思。
他只是不容易想太多,只是单纯地不想去关注别人的异样,可绝不是某些传说中的“小白”。如果说薰亲他时他还能苦笑着说是看上了“安布”,可之后的另一个吻,便怎么也不对味。再一思索,薰自然……也是早就认出了自己的吧。
可他仍是想不通。既然知道了他是哥哥,薰为什么……还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之后,甚至连他最信任的同伴白唐也……难道真是如姐姐暗示的那样,他们竟是…喜欢上了同为男性的他?同性之间,本就是世间难容的背德之事。何况,这两人都身份重要,一个是魔界的接班人,一个是狼族首领之子。他们怎么会……不,应该说是,怎么能够喜欢上他?!
亲弟弟……父亲至交好友的儿子,自己过命的同伴……怎么能转变成爱慕对象呢?可更令他心慌意乱的是,正常男子若是遭遇到了这等屈辱的事,一定会对对方破口大骂地斥责,满腔怒火,恶心得想吐。若说因为薰是从小疼爱非常的亲弟弟,可白唐亲吻了他之后,他竟然……同样没有恶心之感。
现在不和薰打招呼便离开,又一路都对白唐不理不睬,与其说是在生气,倒不如说他只是在逃避、在纠结。
自从知晓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便打定主意不会爱上任何女子。倒不是什么洁癖、冷感之类,只是实在不想让这被诅咒的血脉继承下去。
他的性子又是一贯的淡漠,习惯了接受一切,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都不会拒绝。若是普通男子对他有了意思,他也确实不会反感对方,说不定两人便会走到一起。可现在……薰和白唐,他们在他心里都……
……太特殊了。
姐姐说的,他不得不承认很有道理。
混杂了亲情与友情,若是再加上爱情,他真不知道,会混乱成什么样。并不知道对那两人是否有好感,可很显然,那两人……他都不排斥,都无法拒绝。 真是,身份问题就够麻烦了,自己竟还像个感情中的少女一样徘徊摇摆于两个人之间,实在是……太可笑了。
算了,别想这些混乱不已的事了。自己又不是女人,被两个男人亲了……也不会有什么很羞耻的感觉。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一天,自己能想清楚这些复杂混乱的情绪。
薰的话,这样不告而别也正好报复他居然敢装作没认出来,作弄自己这个哥哥。至于白唐,还是再无视他几天,就当惩罚下他昨晚差点把自己憋窒息吧。
这样想着,金脸上的神情也越发冷漠。走过几日以前经过的小镇、河流,之前满心的担忧忐忑现在却完全成了感情上的迷惑、不知所措。心思不在景致上,曾经那样流连往返的美景竟也没吸引到他半点兴趣。
看着那冰冷没有半点妥协意味的背影,白唐倒是难受至极。
被心心念念的人无视的感觉……真实如同寒冰沁入了心间。可他也知道,现在的金正在自己思考、烦恼着,若是再去打扰……结局绝不会是自己所期望看到的。
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后,金最终推开他,留下一个冷若寒霜的眼神便径直推开珀璃殿大门,一语不发地离开了舞会。他找到薰,互相狠狠瞪了半晌之后,还是克制着自己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谈论接下来的事。
若是金的选择,不论是谁,他们都都会沉默地接受。当然,他们也会排除其他任何可能的选择,让金只能给出那个他们都满意的答案。毕竟金似乎……对他们都没有排斥呢。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回家吧。一切的烦心事,都还是得慢慢来解决。这几天发生的烦心事……已经实在够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章貌似全是语言和心理描写……咳,请别怪我让金的心思变得太快,接受能力过强大,我实在是只能写出这种程度了……【泪
☆、失踪的小蛾子
晚上的时候,他们还是在河边歇息下来。
白唐拾来了些木柴,弹了弹打火机,河边过度的湿气与潮意染满全身,弄了好一会,火才缓缓地升了起来。
柴堆被烧得噼啪作响,不少小飞虫被火光吸引了来,映在艳红的光辉里,有种不真切的感觉。晚风凉凉地漫过,引得火苗不太稳,晃悠着向一侧偏倒。
透过火堆散发出来的光艳和热度,一切景物都在视网膜里恍恍惚惚。他又拨了拨木柴,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河岸边背对着他的身影。黑发和白衣都被火光点染上了柔暖的光晕,明明灭灭,就如同梦境一般。
几日前,就在不远处的地方,他们同样停下脚来,却充满了欢笑与放松。如今,一旦跨过了友情爱情之间的那道坎,却立即拉远了距离,拉远了心灵。
可就算是这样,他,薰,都没有过任何后悔的意思。
感情上的事,可不是真像某些人想的那般,只望能永远守护在对方身边。人都有私欲和渴望,他们自觉不是圣人,绝无法忍受就在近旁看着心里的那人对着别人露出甜蜜深爱的神情。
看着如今金对他们冰冷的脸色,他也只有一脸苦笑无奈。可看着那就近在咫尺,一身寒意,自己却绝不敢贸然走上前去搭话的背影,他又开始忍不住担忧对方是否会着凉生病。
就那么一直坐着,想着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时间竟很快地流过了。他回过神来时,才惊觉早已繁星满天。
“……金?”低低地唤了一声,前方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小心地起身,踏着满是水气的草叶,缓缓试探着向前走了过去。鞋子摩擦着植物幼嫩的茎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他尽量减慢脚步,渐渐走到了金的面前。
“金?你怎么……” 后半句话吞回了肚中。 黑发少年微蜷着身体,抱着膝盖,侧身靠在背包上,阖着双眼。轻缓平静的呼吸声徐徐传来,很显然,他已经睡得很熟了。
发稍落在脸颊上,镀着一层浅浅的阴影。浓密的睫毛搭着,随着呼吸节奏有些轻微的颤动。
“……什么呀…这样睡着,可是会着凉的呐……”
金醒来的时候已是清晨。
清新的空气,浅淡的天光,眼前还有火堆燃尽后的痕迹,微微的焦味缓缓飘散。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拨弄了两下挡在眼前的乱发,过了好一会视野才清晰起来。
身上披着的外套滑落下去,他皱着眉思索了下,还是叠好收进自己背包里。昨晚自己分明是坐在河边不知不觉便睡着了,而现在看来,自己竟是被人放在火堆旁睡了一晚上。
不远处,银白色短发的少年也已收好东西,冲他大力挥手示意,傻傻地笑着,很是轻松高兴的样子,一扫昨日路途中的抑郁。他挑着眉站起身,直直地走过对方身边,嘴角却不由挂起一丝浅笑。
金本来是一回人界就想甩掉白唐自己走,可两人回家却是同一条路,只好一前一后,有些别扭地走着。远远地看到了白唐家的房子,深色的大门,洁白的帘布从窗口落了出来,和几天前没有任何变化的模样。
他走过那栋熟悉至极的房子时没有片刻犹豫,就如同完全不认识那里的主人一家一般,也丝毫不想和白唐道个别的样子。
可一直走到街角足够远的地方,他才小心地停下脚步,透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担忧地回头,注视着那个沉默在原地,显得有些孤单落寞的身影。直到看到对方敲开家门走进去,他才转回头来离开。眉间却挂着几分他也未曾留意到的郁色。
斑马线旁的信号灯是刺眼的红色,他随着众人停步在了路边,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车辆川流不息,不断从眼前滑过。
当年遇到白唐时,他实在是很喜欢这样的一个朋友。单纯,善良,热心,有着人类孩童最美好纯真的品质。对当年那个失去了母亲与父亲,从小在旁人的白眼与责骂中长大的金来说,白唐就像是一道最灿烂的阳光。耀眼无比,散发着有着语无伦次吸引力的光和热。
可他呢?不过是一片游走在光明与黑暗交界线上的晦暗色调,既对光明心存渴望,又依托着无法离开的黑暗。光不止是能给他温暖,还能照出他的一切阴暗与丑恶,让它们直接暴露在阳光下,无可遁形。
他羡慕着这位朋友,也曾幻想过自己也能汲取到些光热,可终因担心自己最难堪的一面被对方知道而逃离开。
漫长而短暂的几年,他竭尽全力想让自己也能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却始终暗自为自己半吸血鬼的身份而耻辱、羞愧。直到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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