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笑道:“云姑娘不必盯着我的眼睛瞧,若我能看见,一定也想要瞧瞧姑娘的面庞。”
炎心惊奇道:“你知道我在看着你?”
花满楼还是挂着淡淡的笑,他没有答话,只是点点头。
陆小凤反而笑道:“若他不知道,他就不是花满楼了。”
炎心微微低了低头,轻轻道:“花满楼不像花满楼。陆小凤却真像极了陆小凤。”
她的意思,他二人一下便明白了。
花满楼不像是瞎子,而陆小凤却真的有四条眉毛。
他们都笑了。
炎心在前面引路,有下人将他俩的马儿牵去马厩,他俩便跟在她的身后。
炎心道:“家父此刻正在练功,不便相见,请两位在正厅饮些清茶,稍等些时候,他再过半个时辰便会出来相见。”
她将两人引往正厅,中途都是朱壁红廊,大气端庄。又吩咐下人沏了上好的君山银针,请陆小凤与花满楼坐定。
陆小凤道:“庄主每日都要练功?”
炎心稍稍点头:“家父虽非年少功浅,但仍日日修习,不曾倦怠。”
花满楼道:“上乘武学,最要紧便是不弃不怠,唯有始终如一,修为才能精进。”
炎心笑道:“家父也曾这样教导过我,不过我却无心武学,总免不了会惹他生气。”
花满楼笑道:“其实也并非没有办法。”
陆小凤了然,他道:“花兄的意思,姑娘若不想学武,只要学学如何不让庄主生气便罢。”
他又道:“不过若像你这样的姑娘学了武,岂不是让我们这些男人更无用武之地。”
炎云问道:“为何我学了武,你们便无用武之地?”
陆小凤笑道:“我们学武本就为保护这样的姑娘,若姑娘们都自己会了,我们学武又有什么用?”
炎心羞涩的笑了,她的脸上浮上一片红霞,她还是道:“若要其他武林高手练功时听见,他们一定会被陆小凤气的走火入魔。”
花满楼却笑道:“但也可能会被讲中心事。”
炎心眼珠一转,她问:“那花公子有没有被讲中心事?”
花满楼颇有些无奈,他笑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小凤总是败在女孩子手上,她们有时候伶牙俐齿,让人不知如何反驳。”
听他这样一说,炎心的脸庞露出一点得意的笑,这让她青春的脸庞更加靓丽动人。
陆小凤又问道:“炎姑娘,方才有下人向你请安,都喊你二小姐?”
炎心点头,说道:“我还有一个姐姐。可惜她早年离家,一直未归。下人们叫惯了,便一直这样叫我。”
花满楼点点头,若有所思。
炎心又道:“虽然不知道两位有何事要找家父,但庄中自有规矩,我还是提醒一句,朱雀山庄忌谈旧事。”
陆小凤疑道:“旧事?”
炎心道:“忌旧事,忘旧人。”
花满楼点头,答道:“姑娘放心,本就无从提起。”
炎心轻轻一笑,道:“两位用茶,我先行告退。”
屋里只剩下陆小凤与花满楼,和一个看茶的下人。陆小凤瞧着偌大正厅,只见雕梁画柱,厅柱上皆是朱雀图腾,画壁上赤沙朱文,气派明正。
陆小凤道:“这个地方真是太适合我。”
花满楼端了茶,说道:“朱雀与凤凰虽不相同,却皆由火而生。”
陆小凤道:“可朱雀山庄的女少主,却似水一样灵动。你说奇妙不奇妙,花兄?”
花满楼笑道:“即奇妙又麻烦。”
陆小凤被他讲中心事,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酒窝。也端了茶轻饮两口。
两个人待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听到有人从正厅屏风外走来。
只见庄主身着褐衣宽袍,系亮灰腰带,疾步而来。
待走进,身后两名弟子紧随,不近半分,也不远半分。
陆小凤没有想到,炎云火是这样孤冷的相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五官也与常人无异。就算站到人群中,也瞧不出有什么不寻常。
但他的脸上却冷冰冰,好似没有任何情绪。
他很瘦,看起来就更冷静。
他说道:“听闻陆大侠与花家七公子前来,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他的声音洪亮,不似他外貌般冰冷。
陆小凤笑,他与花满楼皆与他还礼。
庄主便招呼他们坐下。
他表情很平淡,看起来并不热情。
或许他本来就没什么热情。
花满楼道:“炎庄主,今日唐突拜访,实有事请教。”
炎云火道:“花公子请讲。”
花满楼道:“庄主可知顶天阁?”
炎云火点头道:“知晓。”
他平静的好像一棵树。一棵百年未动的老树。
花满楼又道:“庄主与顶天阁可有交集?”
他并未说出沈不眠。是敌是友,又是何心,未清更不可直叙。
炎云火不动声色,他淡淡道:“没有交集。我庄已数年不问江湖事,顶天阁新立,既无交集,也知之甚少。”
花满楼没有再问。
陆小凤却问道:“陆小凤也有事请问庄主。”
炎云火并不疑惑,他道:“但问无妨。”
陆小凤道:“我想在贵庄寻一个人。”
炎云火看着他,淡淡道:“什么人?”
陆小凤并不犹豫,他道:“蜀中唐门的,唐无。”
他本以为炎云火又会淡淡道并无此人,他甚至已经知道他会用什么表情来说。但炎云火这次却并没有在他预料之中。
他忽然有了表情,但这表情还不如没有表情。
因为他有了一丝怒色。
他道:“唐无的确在庄中。但他绝不会活着出去,也不会活着见任何人。”
他几乎没有什么停顿。
他的脸上浮现着欲送客的神情,这让他看起来更孤冷。
陆小凤道:“我只想找唐无求证一件事。”
炎云火却冷笑道:“几日后陆大侠大可招魂来问。”
唐无并没有死。
他还可以活几日。
陆小凤没有说话,他知道他总有办法见他一面。
花满楼道:“炎庄主莫动怒,我们并无恶意。”
炎云火又冷笑一声,他低低说道:“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很多事,并不与恶意有关。”
他起身,道:“炎某今日练功疲乏,不能与两位畅谈,让炎庄带两位暂且歇息安顿,有言大可明日再续。”
第20章 孙姨娘
炎庄是个个子很小的下人。他走在前面,陆小凤不用偏过头就可以看到前方有什么东西。
他引着陆小凤和花满楼,一句话也不说。
朱雀山庄是个很大的庄园,门客自然也不少。中途遇见不少门客,瞧见陆花二人,或许是认了出来,有人便与旁人悄悄耳语两句。
陆小凤一直琢磨着炎云火的态度。
就算他现在并没想什么,他也不在乎别人的闲语。
过了几个回廊,又到了一个花园。
花满楼只走了两步,他便说道:“院子里种了很多鸳鸯凤冠。”
花园里铺开了整一花园的花儿。有的艳红如火,有的纯白如雪,美的风姿绰约,令人不能移目。
皆是同一品种的花儿。
陆小凤对花并不了解,他问道:“花兄认识这花儿?”
花满楼点点头,说道:“这是山茶花的一种,品名为鸳鸯凤冠。花朵红如嫁衣,更若新娘出嫁时的花冠。亦有白色的品种,纯情飘逸,素净如雪。这个时节,应该非常美丽。”
陆小凤道:“的确如此,美极了。”
炎庄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心中暗暗佩服起花满楼来。他虽眼盲,却比平常人了解的更快,知道的更早。
花满楼又道:“鸳鸯凤冠是珍惜品种,现下并不多见,也并不易成活。唯有爱花之人才能养得了这样满园的山茶花。”
炎庄点头道:“花公子说的极对。这山茶花的确精心培养,已经养了五六年,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陆小凤问道:“这是庄主夫人养的花?”
炎庄脸色忽有些变化,他点点头,又忽然摇了摇头,他支吾道:“也算是吧。”
他急急的走在前面,显然并不想跟陆小凤聊这个话题。
可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的也算是?
陆小凤说道:“嗯,我了解。就像有的人,也算是人,也不算是。”
炎庄问道:“为什么?”
陆小凤笑,他说道:“他活着的时候是人,但死的时候只能算是死人。”
炎庄脸色煞白。他并不傻。
他道:“这是孙姨娘种的山茶。”
陆小凤好奇道:“孙姨娘是庄主的什么人?”
炎庄道:“她是夫人的妹妹。夫人去世之后;便……跟了庄主……二小姐不许我们叫她夫人,她也不计较这些,所以庄上都叫她孙姨娘。”
花满楼想了想,问道:“夫人已经去世了五六年?”
炎庄道:“没错,夫人去了六年。六年前孙姨娘搬到这里,在这园子里种满了山茶。”
陆小凤点头,他瞧着满园的山茶花,又觉得这是一个女人的梦,一个与花有关的梦。
他忽然问:“夫人的两个女儿都待她好吗?”
炎庄的脸上有些发青,他道:“夫人……只有一个女儿。”
陆小凤奇怪道:“那你们大小姐又是谁的女儿?”
炎庄头低了低头,说道:“……是孙姨娘的女儿。”
他说完,又急急说道:“陆大侠,求你别再问了,放过小人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想被庄主责罚。”
他的声音都颤了。
陆小凤看他吓成这样,免不了有些好笑,花满楼却道:“你在前面领路就好,陆兄方才不过与你开开玩笑。”
他当然是解释方才陆小凤那些活人死人的话,炎庄的惊吓八成也是由此而来。
炎庄如释重负,往前面跑了两尺远。
他离着他们的距离越拉越大,如果不是给他们领路,他恨不能现在就消失在他们面前。
陆小凤笑道:“花兄,你放他走了,现在恐怕我们冲他大喊,他都装作听不见。”
花满楼不由得也笑道:“你方才不吓唬他,他怎么会如此怕你。”
陆小凤又觉得冤枉,他道:“若不吓他,他估计什么也不肯说。”
花满楼知道他说的没错,便也点点头,道:“至少他说了一些我们并不知道的事。”
他想了想,问道:“陆兄,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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