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的言咒不会对我够成如此之大的影响,是我……是我放不下,我一直都……”面色微红,珞满脸的挫败与自责,“契约的反噬并非毫无理由。”
虽受到言咒影响,他对慕容紫英,确是真的存了杀心。
“让你日日夜夜对着这张脸,实在是有够辛苦吧。”慕容紫英倾下身,抬手将两人扶起,苦笑中带着自嘲,“索性心结已解,也算是了了我一件心事。”
张了张嘴,珞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主……”
慕容紫英摆摆手,“倘若如此,让你们涉险,我是不是更加罪无可恕呢。”
珞低下头,注意到慕容紫英腕间匆忙包扎,依旧渗着血色的伤口,心中最后一丝怨恨也烟消云散。
其实他一直都明白的,沧澜和慕容紫英从来都是不相干的个体。
再怎样高明的咒术都必须有载体才能得以起效,而作用在他身上的言咒正是无限的扩大了心底对沧澜的仇怨。
当年,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受尽痛楚折磨,不得不以灵魂为代价最终含恨而亡,焱更不会自爆元神随他而去。
而今,恢复记忆的他尽管所有的理智都在时时刻刻的告诫着,眼前的这个人类,不过是拥有一张与沧澜别无二致的面庞而已,不管从身心到灵魂,都与那个天界骄子无任何关联,但是,在心底的最深处,也许还是残留了那么一点点,少到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种子,就是这么分毫的恨意被言咒放大到几乎控制了心智。
好可怕的力量。
身为剑灵,做出伤主犯上的事情,最初定下的契约会回以毁灭性的力量。
可是,当一切来临时,焱却不言不语的站在他身前,为他挡下所有的伤害。
如果……如果慕容紫英没有及时发现,如果……那些血无法洗去反噬的力量,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可能会就此完完全全消失,再也回不来了呢。
想到焱消失的臂膀,手指在穿过的瞬间那种恐惧几乎将言咒的力量击得粉碎,即便是此刻,依然心有余悸。
眼睛缓缓闭上,珞美丽的双眸再次睁开时,闪烁的光芒中带些危险的色彩。
不管是谁,伤害到他最珍贵的人,都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摒弃烦乱的思绪,珞定下心来,开始道出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收获,“下咒的人很高明,从上次封言带回来的消息看,我就有所怀疑,‘囚’在施放的同时,对于那六人会自成保护结界,外界很难撼动或者伤害其中,除非……其中一人早就被暗算。”
“所以你才自动请缨,以身做诱饵。”慕容紫英摇摇头,虽然是无可奈何之举,毕竟太冒险,没想到珞竟然先斩后奏。
珞笑笑,“我自问三界之中,在咒术的造诣上能与我匹敌的屈指可数,完胜无十全把握,但自保总是绰绰有余,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用了最简单低级的言咒,也是我大意了。”
“确定是谁了吗?”焱的声音冰冷,看着珞的眼神却非常温柔。
“……不太确定,但是应该就在几人之间。”珞皱了眉头,心中更为担忧的却是另一件事,倘若真是那人……或许麻烦还不止这些。
能将言咒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在他身上,应该还用上外物辅助,因此必是亲近之人。
“这些暂且放在一边。”慕容紫英打断的话语落下,转向焱,“你的身体现在如何?”
明显有些茫然,但还是很规矩的回了问题,“无大碍。”
“师公古籍中所道的方法我细细参透了好几日,结合我这些年来的心得,把握在九成以上,只是其间的过程可能会有些辛苦,希望你们能有个准备。”
两人对视一眼,这才明白慕容紫英的意思,“紫英……”
珞刚一开口,就被慕容紫英打断,“让你们真正了无牵挂,不被束缚,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我将你们视做好友,相信这份友情并不需要一个冰冷的契约来做维系……既然能够再相遇,已属不易,请好好珍惜。”
言语间夹杂着一分带着悲意的落寞,也许是这份情感,让两人说不出拒绝,没有生命不向往自由,尽管他们甘心情愿被束缚在慕容紫英身边,但是自由的光芒却无时不刻不在诱惑着心灵,本就是不羁的灵魂。
单手覆在胸前,珞与焱屈膝跪下,以魔族最恭敬的大礼应道:“您的这份恩情,吾等永世铭记。”
慕容紫英不知道的是,两人在话语中,都动用了言灵的力量。
吾为汝永生挚友,誓不叛离。
单方面变相效忠的诺言,用另一种方式将三人又紧紧联系在一起。
在鲜血中结下的契约,同样需要鲜血的洗礼,解契的过程并不顺利,契约的力量比想象中大上许多,这也就意味着,想要挣脱必须付出更多的代价。
天色微亮,慕容紫英独自坐在桌边,看着床榻上安睡的两人,尽管已经调息一番,但是面色依然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手中刚刚失去剑灵的“忘尘”光芒黯淡,虽已得名,但新生的剑灵尚在孕育之中,想必锋芒会大打折扣,可是主人的目光却一如既往的温柔。
这柄以玄霄精血铸出的灵剑,也许是那个男人留给自己最后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想写写焱跟小珞,其实真的很喜欢他们
☆、破阵
感到腿边被什么蹭着,慕容紫英回过神,低头一望,随即笑道:“你来的正好,在下有事相托。”
伸手拿来剑匣,打开,放入手中忘尘,再将抬头望着自己的雪麒麟抱起放在腿上。
像往常一样,手指在小东西腹上毛茸茸的皮毛上轻揉着,“这件事情很重要,想来想去还是托给你放心些。”
很享受慕容紫英的抚摸,雪麒麟半眯着眼睛,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
“你与朱凤青龙也算是同族,小家伙很健康,但是我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他的苏醒,既然如此,他们的血脉就拜托给你了。”
这些天来,慕容紫英一直用真力安抚蠢蠢欲动的小家伙们,但是上古神兽的血脉又岂是一个凡人能长时间压制的,青龙被困结界,朱凤被罪痕所伤,这一切都让他们躁动不安,眼下已经别无他法,必须尽快将他们送出魔界。
“魔界被封,吾出不去。”眼皮都没多抬一下,苍古低沉的声音从雪麒麟微微张开的口中发出。
千年来,它第一次开口,无论是听者还是它自己,都平静的难以想象。
慕容紫英轻轻一笑,“上古麒麟一族在任意时空中皆是来去自由,如今的魔界连重楼都困不住,更何况是你。”
“……吾不喜欢聪明人,更不喜欢装傻的聪明人。”起身瞥了一眼,换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趴下。
慕容紫音拽拽雪麒麟的小肉角,嘴角的笑意泛滥出丝丝苦涩,“我啊……从来都不是个聪明人,从前是装糊涂,如今是真的糊涂了……所以,看在我这么糊涂的份上,帮我一回吧。”
“这么挂心那两个家伙,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慕容紫英目光飘向窗外,似乎透过着浓浓的天空看到遥远的故人,“听说青龙乃北方真武大帝唯一挚友,天河用后羿射日弓将陨落的琼华毁去之后,以凡人之躯承受神器威力,体内的神龙之息虽保其性命,却也令他至今未见光明,玄武属阴,想要化去衔烛之龙的力量,也许三界之中非他莫属。”
雪麒麟咧开嘴,做出嘲笑的表情:“真武大帝连天帝的帐都不卖,唯独对青龙敬重有加,玄武那个阴沉的家伙都被你算计进去,还说你不是聪明人。”
闻言慕容紫英眼中一片悲凉,轻轻的点头,自语中无尽伤感,“聪明到把所有都赔了进去,到底是一样怎样的笑话啊……”
似乎是被感染了哀伤,雪麒麟低下头,片刻不语,许久之后,站起身来,跳到剑匣边,张开嘴吐出一团耀眼却不失温和的光团,光团飘向剑匣,慢慢的一颗带着红色翎羽花色与青色龙纹的蛋出现在光团中,随即与光团一起消失不见。
“你放心吧,这个人情够重,青龙那个冷血的家伙这回被你戳中死穴,翻不了身了。”迈着高傲的步伐,雪麒麟头也不回的从房门离去,只留下沧桑到仿佛看穿了世间所有万物情感的声音,与慕容紫英眼中久久无法散去的哀伤。
冥天殿的殿门很宽很广,在殿门后,总有一块光也找不到的阴影处,雪麒麟曾经很喜欢坐在那里,用一双仿佛永远置身事外的眼睛,看着门里门外发生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无意干预,到最终的无力阻止……
当一切看似尘埃落定,它却并未离去,而是选择在这个地方深深沉睡,直到有一天,熟悉的声音再次将他唤醒,再次面对熟悉又陌生的故人,它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再如此泰然处之。
站起身来,一步步的走出阴影,迈向光亮。
“本帝以为你依旧会不管不问。”冥天殿外,玄霄冷笑的看着缓缓走出的雪麒麟。
三步之外,雪麒麟停下,歪着脑袋回望,“这话吾原封不动的归还。”
完全不为所动,玄霄挑了挑眉,“本尊很好奇,向来不问世事置身事外的你这次又为何决定插足?”
低下头,即便是兽身,依旧可以从它的脸上看出叹息的表情,“吾原以为驻足观望,可以让那孩子做出更好的选择,不想他竟然如此决绝。”
“本帝可以认为你是在为自己开脱吗?”
摇摇头,显得有些无奈,雪麒麟略显沧桑的声音带上几分伤感,“就当如此吧……没想到,吾也有后悔的时候。”抬头,眼神复杂了望了一眼玄霄,转身离去。
短短的一瞥,其中的含义,玄霄看得分明。
……汝亦如此。
仰望淡紫色的天空,心中涌现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后悔,对凡人来说,也许只是几声叹息,但是对于神魔来说,却许是几生几世的无法抒怀。
这份郁结是用任何办法都无力化解的悲伤。
重楼给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