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更加珍贵呢?
只是,文天祥却还是有个小小的疑问,此时此刻,他床头地草纸堆里,确实写着一份《正气歌》,也确实是他的得意之作,他也有信心一旦流传出去,一定能够迅速风靡乃至青史留印,这本就是自己对于历史的一个交代,可是,文天祥非常确定,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这个事情,更遑论拿给他们看,可是,外界又是如何知道的呢?甚至已经被皇帝知道还广为流传?想到这里,文天祥的脊背有些发凉,忙问道:“汉卿,这《正气歌》
“哦,文相啊,这《正气歌》当真是千古之文啊,天地有正气,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啧啧,每当读到此处,纵然汉卿向来沾沾于己之秃笔,也忍不住击节为之而叹,文相之高才,汉卿实不如也。”
关汉卿地恭维话,文天祥并没有太过介怀,只是,让他无比震惊地是,他从来没有出示于人,一直引以为得意之作的《正气歌》,居然和关汉卿念地几句完全不差,这岂不是见鬼了?须知,文天祥写这东西时也是极为用心的,还专门做了记号,确定肯定没有人动过,绝对没有被发现,可是,那是怎么传出去的呢?难道真的是有人和他心有灵犀一点通?硬生生写出了雷同之文?
第四十九章 入城仪式(1)
可是,那关汉卿却也不做任何解释,待文天祥小心翼翼的提起时,关汉卿却是面色一沉,道:“如今陛下已然知晓,天下庶民士子都闻文相之高义,青史留名也是可期,有如此,也就够了。”
说罢,关汉卿声称自己还会再来,便扬长而去,留下文天祥孤自在大牢里念叨。
“够了……也就够了,真的够了么?”文天祥忍不住问自己。
只是很多时候,动机,目的,缘由,手段,程序这些,在某些人看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永远是结果,文天祥不傻,甚至足够聪明,能考上状元的人能笨么?可是,他聪明足够,却不一定够精明,皇帝的口谕,已经让文天祥陷入了沉思,甚至是痛苦之中。
如今,杭州城再一次张灯结彩,百姓们都换上了新衣,站在了街道的两旁,而来来往往的士兵们也都面色温和,举止有度,加上他们甲胄鲜明,步伐有力,端得让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看得眼睛发红。
打一个月前,就有消息灵通人士说大宋皇帝已经回来了,先前自然是没人信,还嘲笑传递消息的人大概脑子被驴踢了,可是杭州城好歹当过大宋百余年的行在,城内群众这点政治觉悟和敏感度还是有的,加上他们的亲戚朋友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也遍布各地,自然也不乏金陵一代的人,很快,随着后续消息的传来,基本已经证实,说皇帝带着大军从长江口登陆,眼下已经占领了金陵一代,而上游大多已经归附,看起来,大宋是真要卷土重来呢。
可是这样的话。杭州作为行在,大宋是不会放过的,而元军也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意义,按照杭州百姓的想法也是必然会死守的,毕竟宋朝光复旧都的政治份量太重了。看起来一场刀兵之祸是少不了地,可是一夜之间,杭州城的鞑子却是跑了个干干净净,等第二天百姓们一看,街头已经睡满了穿着精良甲胄的兵丁,一问,才知道是朝廷的军队回来了。
可是,他们大冷天的,却都睡在大街上。百姓过去问也都彬彬有礼,女子过去了还主动退后以示避嫌,有个大娘随口说道:“小伙子。外面冷,进屋来烤烤火吧”,没成想这士卒却说道“我们是大宋地军队,要想岳爷爷的岳家军那样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百姓一针一线我们都不能拿”。
这话一出,立即在杭州城里造成了轰动,古往今来哪里有过这样的仁义之师?很快,本就心向大宋的杭州城百姓完全归附,顺带让浙东一代的州县也全部易帜。而这番话甚至还被迅速传到了大宋的其他故土,不消说引起的反响自然也是不小,不过,这也就是后话了。
顺便提一句,萧统听说这件事后大为高兴。因为此事并不是先前排演好的,而是在长时间“教育”后那个士卒的自发行为,正是因为如此,效果才显得格外好,萧统一高兴。就夸赞了这士卒几句。并且说了句“人才难得”,那这样一来旁边地人自然也就“心领神会”了。跟这位皇帝久了,大家都已经变得“聪明”了,心照不宣往往是最惬意的麽。
今日,也就是祥兴八年的十一月十一,后世一个很著名地节日,皇帝将要重回行在,将要举行一个盛大的入城仪式,来向天下臣民宣告大宋国祚的延续,并且也是一次极好的力量宣示的机会。而这一切,自然也是在萧统的极力坚持下才办的。
其实所谓入城仪式,更像是一场阅兵式,因为流程是萧统先穿着龙袍骑着高头大马牛逼哄哄的打北门进去,然后就戳在高台上,随身边几个侍从一起看着自己的军队们一列列的进来,然后在萧统面前喊几句“驱逐鞑虏,光复中华”地口号,然后萧统就向他们致意,并且利用临时架好的大喇叭发表几句慰问。
可是话说回来,萧统对于这个仪式很是无语,本来这个主意想出来了,如今萧统事情也多,就直接让高升全权操办,并且说了自己不会过问,一切按他的议程来,毕竟当领导的总不能实施亲历亲为搞得跟诸葛亮似的吧,那可是最最失败地类型,为上者当善于用人而非用事,总归得给下面的人力炼的机会,这高升看起来就很是机灵,很有潜力,可是没想到这高升对于萧统平日玩的东西却是领会了半截,却不知其意,因此萧统站在那里,很有些被大家当猴看的意思。
嗯嗯,虽然萧统在上面是强撑着笑容,心里是老大地不满,可是下面地士卒们看上去的目光却是真诚地崇敬,从几年前被逼到山一隅之地几如丧家之犬,到五年多来在台湾卧薪尝胆,再到如今带着他们堂堂正正的打回大陆,打回了临安!这是何等的英明睿智,神武荣光?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
至于下面的百姓们,就更是大为震撼了,他们哪里见识过这种阅兵方式,只见一列列杀气腾腾的军队步伐整齐气宇轩昂的从他们跟前过,冷酷的眼神和凝重的神情,让人见之心中便隐然生惧,而台上的皇帝,虽然不能看得真切,可是远远看去,果然不是凡夫俗子可比,那种内敛外发的天子风范,让百姓们几乎有了顶礼膜拜的冲动。
更为重要的是,这位皇帝是他们自己的皇帝,是这片土地不容置疑的守护者,而坐在大都城里那个野蛮人只是外来入侵者,这里的军队是他们自己的军队,是为了保护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而存在的,而盘踞在大半个天下的野兽一般的匪类,则是人得而诛之的叛逆。
第五十章 入城仪式(2)
只可惜,看着百姓们虔诚的眼神和不由自主露出的膜拜,萧统心里一方面当然高兴,可是另外一方面,却又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凉。
他知道,他现在做的一切,是“正确”的,是*着一己之力推动着中国这艘巨轮的航向,是*着自己超前的思维来带领着中国这片土地的百姓摆脱被异族奴役被野蛮人荼毒的命运,他是“正义”的,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百姓好,而事实上不论是他的臣子还是他的百姓,也都认可这一点,都认为他们的君主是上天派下来拯救大宋拯救百姓的,先天的君权神授和唯一的不容置疑的血统论,让萧统的统治不但有足够的合法性,还有足够的正当性。
可是,萧统自己却还得问自己,自己这一切真的“对”么?或者说,自己认为对,就对么?一堆人说自己对,就真的对么?一方面,从后世过来的萧统与生俱来的激烈反对血统论和君权神授说,可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为了大宋的江山,为了百姓的长远利益,他却不得不忍着心里的痛苦挣扎,在不断的天人交战中猜疑亲信,防范重臣,监视百姓,干着他后世最为痛恨的特务统治。另一方面,萧统还不得不不断的煽动民粹,挑动族群,扭曲历史,变相掠夺民间财富,这一切,在他自己的道德观看来,都是“恶”的,可是,他却还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是为天下百姓计万世利,有了这么一个前提,无论做什么,都是手段,都是可以容许的,都是通变行权。汉奸们不总是说可以“曲线救国”么?搞暗无天日的极权不是为了更民主么?反正只要我们嘴上说是为了长远的好。那么,什么罪恶不可以被掩盖,什么龌龊不可以被粉饰,什么行为不可以被开脱?
回想世界五千年历史,有多少人打着吊民伐罪的旗帜,干着乱臣贼子的勾当,有多少人口口声声保护人权,干地却是侵犯人权的昭彰罪恶。有多少人口口声声为人民服务,可是他们干的却是除了为人民服务以外的任何事,唯独忘记了他们自己的宗旨。而从来都是站在批评者的角度来慷慨陈词启发民智的萧统,一旦自己真的握住了权力地魔杖,才发现,权力就像魔戒一样,几乎无人可以抵御它的诱惑。当手握权力的时候,当别人的生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时,公道。正义,制度,理想。爱情……不知还有几个还能真正做数。
更让萧统此时陷入困惑的一点是,就算自己所作的,经过历史的考验,被证明真的是“对”地,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你为了人家的自由而抛头颅洒热血,问题在于,他要就是愿意当奴隶,而不愿当自己的主人,怎么办?他要就是愿意当一条狗。而不是堂堂正正地当人怎么办?他就是愿意让自己的脖子在人家的刀闸下,而不是自己拿起武器怎么办?他就是愿意让自己的血汗被掠夺,自己的妻女被侮辱,自己的尊严被践踏,自己的权益被夺。自己的血脉被污染,自己的苗裔被斩断,自己的双眼被蒙蔽,自己地生存环境被破坏,而这一切他还明明知道。却偏生喜欢。你让人怎么办!
人声依然鼎沸,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