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魔哪有时间注意这等琐事,既然你醒来了,我就修养去了。”不等男人发话,幽泉就窜入了核心处的黑晶石里,不厚道地留下他和这个诡异的小男孩共处识海。
小男孩虽然是赤身裸体却毫不在意,只是神情在两个极端徘徊,始终盯着身前一直静坐的男孩。良久,他的脸色终是定位为欢喜,缓慢地伸手去触摸三爷的脸庞,动作甚是温柔,淡灰的瞳眸浸染上了点点迷离,出口的声音竟是蕴含了些许阴柔媚色。
“哥哥终于醒了,弟弟等了好久呢,一直都在等哥哥睁开眼睛陪我玩。”
虽然此次是以一个孩童的形象出现,三爷的死人脸一样没有表情,面对小男孩诡异的言语,回道:“弟弟叫什么名字,这里是你的吗?”
“嘘,”他将手指抵在三爷的嘴唇上,双眼向四处瞄了瞄,回过头来时淘气地眨眨眼,娇声娇气地说道,“哥哥要小心,这里不是东东的,是那个坏家伙的,他总是欺负东东,也想伤害哥哥。”
“他是谁?”
“他是…”东东刚想回答,突然抱头大叫起来,情状有些癫狂,口中不断呼唤,“哥哥保护我,哥哥保护我…”
“弟弟,你还是这么懦弱、可怜,真是让我恶心。”声音出自同一人之口,却沉稳冷酷许多,眉梢眼角褪尽了迷蒙,有些雅致的意味。只是那双淡灰的瞳眸还是盯着眼前人,深深沉沉看不出一丝稚童的样子,加上嘴角那抹浅笑,这孩子城府倒是极深。
说话时,他并未放下三爷脸部的手,只是不似先前那样深深接触,只以手背轻轻地拂于轮廓之间,有些漫不经心。
“他是个讨人厌的孩子,是不是。”
没有闻及那人的回答,他也不在意,轻轻一笑,那种儒雅魅惑的气度又浮现了出来,未脱离稚龄的声音却有些成人的磁性,非常醉人。
“哥哥在这里睡了八年,东来还以为哥哥不想醒了,不成想却给我一个惊喜。这样也好,我本来就把哥哥的名字都想好了,‘卓扬’怎么样,取意卓尔不凡、风采劲扬。”
充当了半天柱子的幼小板三爷淡定地答道:“不错,东来在外面学习得很好。”
“哥哥喜欢就好,刚醒来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有些不适应这里的环境?”
环顾四周,这两个人所处的空间到处都是紫色,紫色的纱幕、紫色的大床和紫色的穹窿。唯一区别于这个颜色的则是方圆十里盛开的罂粟花,静静地立在那里,有些死寂的美感。
对于这些,刚刚跑回修养的幽泉在三爷的核心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厌恶地叫嚣道:“低俗的品位,简直污了本魔的眼睛,难道人类喜欢的不是大红就是大紫吗,怎么能低级到这种地步,秃驴,我受不了了,不到百年别叫我。”
暗自答了一声,三爷就没再关注老神经,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小神经,以他的阅历,这个小孩绝对是有潜质的疯子一个,而他刚好是他的哥哥,还是被限制在他意识海中的魂体,怎一个悲催了得。
卓东来一直都在观察着这个刚刚苏醒的哥哥,身体健康、体形修长,拥有着乌黑的长发和沉静的双眸,如果再穿上他为他准备的衣服一定光彩照人、英俊极了。而且他第一次看到自己和陌生的环境也未表现出惊慌,很是镇静,懂得利用已有的条件摸清情况,看到一些异于常况的事也能面不改色,对于这些卓东来很满意。他的哥哥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人,事实也本该如此。
义父总是斥骂他是一个杀了母亲和弟弟的怪物,他也时常因此痛苦不堪,他的确对他们有罪。但是弟弟在母亲的子宫中也把他挤压成了畸形,而且死后还缠着他、嘲讽他,对此他容忍、接受并甘之如饴,因为他是哥哥、是犯了弑亲罪孽的人。
可是心理还是有着几分热切渴望的,每当看着那个沉睡的孩童,这渴望就会更加灼热真实,因为这是与他血脉相连、灵魂相契的哥哥,是独属于卓东来的完美的哥哥。从此他不会再孤单了,弟弟的尖刻、义父的残忍都不能伤害他了,他不再是一团找不着根系的影子,哥哥会成为最闪耀的阳光照耀在他身前。
是的,他们将会是最完美契合的光影。
卓东来浅浅地笑了,灰色的瞳眸翻腾起深沉的颜色,偶尔划过几道淡淡的流光,雅致的眉眼此刻竟显露出几分威重之势,在这稚嫩之龄上倒诡异非常、却也惑人之极。
而新上任的卓哥却没在意这般美丽景色,心神很是失落。他积蓄千年之力从炼狱冲出,最大的动力就是再次吃肉喝酒,谁知竟落到了这孩童的识海中,魂体如此微弱短时间内是无法走出这里的,想到还要忍耐一段时间,真是伤心得很。
50二 泪痕剑
三爷静坐在紫色的大床上;注视着他手中的黑刀,这上面的每一寸纹路、每一道缺口他都了然于心,毕竟已经看了千年有余,说是刻入灵魂也不为过。有时候太过深入,脑海中就会出现一个拄剑而坐的人影;孤寂如渊、沉稳似山;那人周身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力量;最喜欢做的事却是静坐一隅;仿佛只等挥刀的一刻。
三爷往往在握着这把刀的时候产生淡淡的温暖;他跋涉于时空中;遇到了谁、失去了谁,从不能控制。当转身离开时未必不会难过,只是不能允许这种情绪影响自己的步伐;这把刀恰恰出现在那时,伴他走下去。
犹如古潭的双眸罕见地泛起了点点波纹,好似阳光洒在幽静的森林,温暖、美幻。卓东来进到意识里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致,他最钟爱的紫色帘幕床上,他最沉静的哥哥露出了一丝笑容,在嘴角燃起了一抹微妙的角度。
不知为何,他停下了脚步,安静地看着这样的卓扬。
卓东来不知,其实那刻他的唇角也微微地上扬,缓缓地浮现出一道笑意,就连淡色的灰眸也不似平常深沉,划过几道微暖的流光。
以三爷的实力当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个弟弟的到来,虽然他们相处了十几年,又是处在意识海中,气息早已相溶,但经过千余年所形成的本能是无法控制的,更何况东来是个掌控欲、攻击力都非常出色的孩子。
不过他并没有动,仍是看着自己手中的刀,一切做来有种寂静的美感,至少卓东来是这样认为的。
“我进来的时候,哥哥大多时候都是安静地坐着,今天怎么有兴致看起刀了。”他迈着步子走到床边,不管是说话的声音还是走动的声音,在这个总是寂静的空间有一种优雅的味道,格外地柔和。
轻轻地撩起紫色的衣摆,卓东来习惯地在男人的身旁坐下,注视他的侧脸。饱满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双唇,在那张如同雕刻的轮廓上无比地契合,这样的卓扬无疑是英俊的。然而他最爱的却是他那双独特的双眸,如同静水、如同子夜,总是能让他感到安和。
没有听到卓扬的回答,卓东来也不在意,只是不经意地笑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把刀,缓缓说道:“一尺长的刀身,古朴的纹饰,它更像是一把匕首,而不是一把刀。然而我第一次看到它,就知道那是把刀,一把沉重的刀。”
“为何?”
淡灰色的眸子顺着男人的身形划过,凝向了他手中的黑刀,同时也抬起了修长的手,将它拿到掌中观摩,举动之间犹如丝绸般顺滑,带着一股醉人的雅致。
“因为它的寒气。这把刀看似不足轻重,但是拿到手中却能感到一种窒息人的冷酷,仿佛在下一刻它就会把刀锋对准我,让我成为一个死人。”
说道这里,他有些不明意味地笑笑,看了他哥哥一眼,转而说道:“从我有意识以来,哥哥就陪伴在我身边,虽然是以沉睡的姿态,不过这不妨碍你我的羁绊。东来熟悉哥哥的一切,哥哥亦知道东来的所有,在母亲的子宫里,我们是亲密、不可分割的,在这里我们却成了一个整体,任何人都不能剥离开来。”
此刻的卓东来在三爷的眼里就像一朵紫色的罂粟花,一朵在炼狱独自绽放、生存的魔花,在手上舞动的黑刀仿佛也因此染上了些许魔魅,发以自身的寒气来与之共鸣。
“你说,联系这样紧密的整体该怎样将之分割,世上是否有那样锋利的兵器能够做到。日前我见到了一把绝世的好剑,碎石裂金、不畏锻火,并且一出世就带着悲哀的诅咒,因此也就有了个与此相称的名字,泪痕。哥哥认为这把泪痕剑能做到吗?”
“不能。”
“呵,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甚至以为这世上再没有比它更锋利的武器了,也就知道此生都不会遇到能够斩断这种联系的利器,可是我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深沉的声音不复之前那段柔美流畅的音符,陡然间变作隐忍在乌云层中闷雷,威重,压制得人不敢呼吸。
“这把小小的刀子就可以做到,只需要适当的时机、适当的人,把它的刀锋对准这个整体的中心,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他们一分为二。你说是不是,哥哥?”
要是外面的蝶舞看到这样的卓东来,一定会发起抖来,这是一种本能,一种畏惧却又痛恨的感情。不过幸运的是她并没有看到,这个倒霉蛋不是她。
看到这一幕、近距离感受到这一幕的是三爷,以他的性子不知是谁的不幸了。老爷子也没说什么,死人脸连变都不带变的,直接把爪子搁到了卓弟的头上,轻轻地拍了两拍,语调平静得毫无起伏。
“既然东来认为这把刀子这么锋利,又爱不释手,就拿去玩吧,就当做哥哥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以卓东来谨慎、敏锐的知觉,他当然察觉到了卓扬的动作,握着刀的手挣扎地紧了紧,心中不免痛极。俊美的脸孔却毫无变化,就像一个塑好型的雕像,糊了满满的浆子,很难再有什么表情,只除了那双变得晦暗的眸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