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净身上的风尘又随意的用了两口饭后,东方柏躺到了床上。
明明还是六月的天气,躺在床上的少年却觉得冷,很冷很冷。他面对着墙蜷缩起来,伸手抱住自己的双肩,却还是觉得一股股冷意从心口往外冒。
他瞠大了双目定定的盯着墙壁,面上的表情无悲无喜,不知在想甚么。
转眼已经到了黎明时分,少年依旧睁着眼,保持着环抱自己的姿势。
突然,一阵悠扬空灵的箫声响起,先还有些断音,随即却越来越流畅,然后便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同样的曲子。
少年依旧没有动作,眼睑却开始一点一点的下垂。
等到天刚刚亮时,箫声嘎然而止,床上的少年已然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少年便一边和童百熊习武,一边完成着堂里分配下来的任务。
少年刚刚经历巨变,性子显得有些阴沉,因此平日里除了练武和做事,也不怎么搭理人。
但他这样子便给人一种高傲、冷漠的假象,不少嫉妒他一来便有如此好待遇的人便不时去下些绊子对付他。
童百熊虽有心教导少年,但他身为一堂之主,也只有空每日教少年练练武,又因着他粗放的性子,其他却也不太顾及得上。
这日里,因着有不长眼的正派人士在黑木崖附近,日月神教的产业下闹事,东方柏和风雷堂的另两位香主收到命令带人去崖下帮忙。
那两个香主早就看这才来神教几个月却深得堂主喜爱的少年不满了,于是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张香主道:“等我们这么一群人慢悠悠的赶到,崖下那些无胆的正派鼠辈怕是早就跑了。”
“正是,这样我们不如分出一人带着一部分人先赶过去!”李香主赞同,然后看向东方柏,“东方副香主是少年人,脚程也比我二人这把老骨头快,不如你就先带人去吧!”
“是――”
张香主正准备再挤兑他两句,激他答应,谁料东方柏不等他说完便冷冷的扫了二人一眼,带着十来个人先走了。
“呸!甚么玩意,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这么狂。”见人走了,张香主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带着些阴狠的与身旁人道:“他小子不是傲吗?我们且在这里等一会,让他被那正派的人好好的收拾收拾。”
“这……不太好吧!”虽然不喜那少年,但李香主却还记得他是堂主亲自带回来的,听说每日还指导他练功。
“有甚么不好的。”张香主撇着唇道:“少年人急躁贪功,才下崖就急匆匆的自己带人先跑了,我们两个劝不住只得加快速度跟上去,结果……”说到后面,嘿嘿的冷笑两声,给他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眼珠子一转,李香主便知道他是甚么意思了,心里一盘算,觉得此计可行,于是点头答应,可看向他的眼神却多了一抹提防。
于是,警告了一番身后跟着的手下,二人朝慢慢悠悠的朝目的地“赶”去。
而那方东方柏带着十来个人到了那家酒楼时,才发现捣乱的那帮人有三十来个,穿着大同小异的黑衣似乎是要掩饰身份。
此时,酒楼被砸得七七八八,而店里的老板和小二早被打得浑身是血的躺在一边。
可见,这帮人是有意来捣乱的。
踏进酒楼,东方柏也不多言,朝身后一挥手,自己便拔了剑先冲了出去。
看着那些还在砸着座椅黑衣人,脑海里又浮现了那晚的一片火海,东方柏眸色发红的提剑便向一人砍去,正好将他的右臂砍下。
那群人的帮主前些日子被魔教的人杀了,他们报不了仇便打算来砸些魔教的产业出口恶气就跑的。此时听到那断臂之人的惨叫,回头便看到有人攻击了过来。
魔教的人居然来的那么快。
黑衣人心里一惊,迎上前去,等看清上来的不过是一个少年,后面也不过跟着十来个人时便又放下了心。
只是,他们如何也没想到,这看起来瘦弱的少年出手如此狠辣。一剑一剑的砍出,连自己身上受了许多伤也完全不管不顾,只是砍着,杀着,就像面前的人是他的仇人一般。
那带来的十来个人像是受到了他的影响,也放开了手开始去搏杀。
等到那两位堂主晃悠着过来时,看到满地的尸体和那一身鲜血的少年时当场惊在了那里。
没有施舍他们哪怕半眼,一身血色的少年独自走了出去。
回到院子清洗了身子的东方柏自己坐在床上艰难的上着药,满身的刀伤、剑上费了两个多时辰才算全部包扎好。
等弄完他身上已是一身的汗水。
做到桌前,看着那一盘盘的菜肴,东方柏却扶着桌子吐了一地。
到了晚上,他依旧是睡不着,于是便盘腿在床上练着内功。
这一练便是一夜,待到黎明,那悠然的箫声又突然响了起来。东方柏猛的睁开眼,却没有如往日一般入睡。仔细的聆听着,想要知道这陪了他两个月的箫声是从何处传来。
等到确定箫声是从床那边的墙壁传来时,他迅速的跑了出去。
没有?
伸手摸上那面墙,东方柏皱起了眉,左右张望了一下,不但没人,甚至连箫声也听不到了。
站了一会后,他回了房间,却发现――那箫声依旧在房内回响,直到天色刚亮才又突然消失。
正文 第6章
这日里,东方柏难得没有甚么事,上午在院里勤加练武,下午便独自在房间里翻阅各种书籍。
到了晚上,用过膳后,他便坐在床上打坐修习内功。
这一坐便又是一夜,到了黎明时分,东方柏猛的睁开了眼,眸光微微涌动。
过了一会,没有听到往日的箫声,东方柏眉心微拧,俊秀的脸上露出淡淡的不愉。
“咳咳……”
突然,一连串压抑的咳嗽声响起。
身形一震,东方柏迅速的跳到了床下,带着一丝警惕的盯着床后的墙壁。
“……咳,咳咳……”
少顷,又是一阵咳嗽声响起,东方柏动了动唇,终于还是开口了,“你是何人?”
墙那边的咳嗽声嘎然而止,只余下略重的呼吸声。
随即,沉稳镇定的声音从墙那边传了过来,“你又是何人?”但细听之却带着一丝稚气。
东方柏眸光忽黯,却并不应话。
而那边的人闷咳了两声,像是用手抵在了唇边。
二人都不愿先回答对方,就这么对峙了半个时辰。
等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进房间时,东方柏便再听不到那略重的呼吸声了。
他又离开了?
这么想着,东方柏飞快的跑了出去。绕着院子仔细的查看了一遍,连屋顶都没放过,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他究竟是甚么人?想着这几个月来每到黎明便会响起而天亮便会消失的箫声,东方柏满脸疑惑的立在院里陷入了沉思。
而另一处时空,一个约莫九岁,面上带着些病态苍白的男孩坐在一间放满书籍字画及各种乐器的房间的窗前。
他面若玉雕,眉心间一抹朱砂流转着光华,莹白修长的十指握着一支紫竹洞箫,泠然若天上的仙童。
只是,那无力地垂着的双腿,却诉说了他不良于行的遗憾。
一阵风从窗外袭来,他苍白的面上一抹潮红升起,本要举起洞箫的手放回了膝上,然后拧眉低声咳嗽起来。
“你是何人?”
听着突然从身后墙壁传来的带着警惕的质问。他英眉微挑,一双澄澈如水的眸里滑过一抹疑惑。
是谁?
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转动轮椅面向墙壁,启唇道:“你又是何人?”
过了许久,不但没有得到回答,甚至连那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他忍不住又轻咳了两声,然后转动车轮出了房间。
绕着房外转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人,他握着洞箫的手紧了紧,抿着唇开始思索。
接下来的几日,东方柏都没有再听到黎明时的箫声,也没有再听到那人的声音,心里不由有些烦躁。
去崖下做任务时,教中的人明显发现这位本就不爱理人的副香主愈发的冷漠了,而且与那些正派打斗时跟不要命一般,狠辣无比。
于是,便是那些平日不喜他的人见了其最近的表现,也不敢再贸然的去招惹。
过了半个月,东方柏因为其突出的表现,被童百熊提成了香主,可那箫声却依旧没有再响起过。
“你……你还在不在?”
东方柏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在第十六日的黎明时朝着床后的墙壁问了一声。
然而,等到旭日东升时,房间内也仍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谁让你那日那般不客气!
眸里闪过一抹自嘲,东方柏起身离开了房间。
练功、出任务、练功、出任务,除了日常的生活,东方柏便每日重复的做着那两件事,心里想着父母的仇,似乎已经忘记了那神秘的箫声与那神秘的人。
随着几个月的相处,童百熊发现自己带回来的少年简直天生便是一块学武的料,不管教甚么都学得极快,甚至能够融会贯通。
爱才的心加上对其的亏欠,童百熊对其教导的愈发用心,而东方柏也不负他所望的学得极其认真。
这一天,处理完堂里交代的任务从崖下回来时天已经快亮了,东方柏带着一身的疲乏回到院子,要推开房间门时却听到里面传来了悠扬的箫声。
手顿时停在了半空,半响,东方柏四下里张望了一番,然后动作轻缓的推开门进了房间。
敛息立在床前静静的听着,待到一曲结束,东方柏张了张口,然后有些僵硬的吐出三字,“东方柏。”
那边吹箫的人呼吸一顿,片刻后也淡淡的丢出一句,“欧阳明日。”
静默了一会,东方柏又开了口,“你换了一首曲子。”
“恩。”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