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亮了半个夜空，映红了他们的脸。
神田俯下身，借着仪器的微弱的光，他看不清少年的脸，只能模糊地感到他的轮廓，他弯下腰慢慢伸出手，在接触到少年肌肤的前一刻，他停了下来，他极轻微地叹了口气，“豆芽……”
他没有再说下去。
黑暗中他沉默了很久，此时此刻，世界仿佛只剩他们两个人。
然后他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鸣，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还在继续。异常灵敏的直觉让神田绷直了身体，他握紧刀转身冲出病房。
“靠！太漂亮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色！”加斯戴罗双手乱舞，“缇奇你真好，知道我受伤让我看这么漂亮的焰火。”
“谁说是放给你看的？”缇奇回过头一笑，火焰衬着他的脸，俊美地不似凡人。
似修罗。
千年公笑了一声，“你烧的是警局？”
“没错，您好眼力，其实是警局的车，爆炸嘛炸着炸着不就烧起来了？”缇奇点着一支烟，“我胆子很大吧。”
千年公看他的眼神称得上无奈，“你已经和警方闹成这样了无外乎再多一场，杀了谁？”
戴比特在一旁笑出来，“都炸到这份上，警车里的人是死定了的，烧成这样，警局里的估计也死一大半了。哇塞，真漂亮啊。”
“知道为什么这样漂亮吗？”缇奇喷出烟雾，“因为是夜晚啊！白天太亮了就不好看了，不够黑暗怎么能衬托出足够的明亮呢？”他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不够坏怎么能衬托出警察的好，对吧？”
他停止了笑声弯下腰，看着利兹的眼睛，“喜欢吗？”
罗德恨恨地叫道：“你这个疯子！你把亚连伤成那个样子还和这个哑巴亲亲我我，”她恶毒地盯着少年，“都是你这个哑巴害的！我恨死你了！”她不顾一切地转着轮椅的轮扑过去，扬起手朝利兹的脸上甩过去。
缇奇扣住她的手腕，“你想做什么？”
罗德死死地盯着他，“我要教训他！他插在你和亚连之间……”
“我好像说过不想再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你刚说了两遍我当没听到不和你计较，”缇奇打断她的话，“还有不准叫利兹做哑巴，我不允许任何人羞辱他！”
“他本来就是哑巴，你就是拿他当亚连的替代品……”
缇奇一把掐住少女的脖子，“我说了不准说那个人！”
千年公突然开口：“缇奇！”
缇奇松开手，后退一步，他突然笑了，“罗德，是我不对啊，我最疼你了，我怎么能对你动手呢……”
罗德捂着脖子咳得说不出话。
缇奇凑近她，“对不起哦……”
然后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他脸上，缇奇愣了一下，他微侧着脸回不过神。
“这巴掌我是替亚连打你，”罗德恨恨地看着他，“你欠我的，我不还你，因为我把你当我亲叔叔，但亚连不一样，他把你当他整个生命啊！”
缇奇仍侧着脸，他无法动弹。
罗德大声说道：“你好好想想，他一遍遍地说喜欢你说想和你在一起，你即使不相信他的话难道不肯相信他的眼睛？你就是认为他在骗你在利用你，你就不肯相信他对你的感情！如果你真的爱他，你怎么会这么不相信他！”
缇奇觉得可笑，他为什么要相信他，那些都是假的，幸福是假的，感动是假的，在一起的日日夜夜都是假的。
但是爱情……是不是真的。
“他要救他的同事却没有挟持我，是他觉得对不起我，他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就连我这样两手沾满血的杀手他都觉得对不起，他对我都是这样，更不要说怎样对你！而你对他却那么心狠手辣，你打他羞辱他，把他脸割伤，在他背上纹身，把他像狗一样栓起来，你对他开枪，把他骨头折碎，刺激他折磨他还不肯放过他，在他面前和这个哑巴亲亲我我……”她越说越大声，几乎是吼起来，“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他为什么会这么爱你这样的人！”
“够了。”露露贝尔走过来，她按住女孩的肩，“不要这样说他。”
“真无聊，”缇奇慢慢转过来，他低低地笑着，“居然有小女生教我怎么谈恋爱？”
他转身就走。
你大概不会相信吧，我仍然爱你。
漆黑的病房里，少年慢慢睁开眼睛，太长的昏迷让他麻木而疲惫，仿佛自己做了一场梦那样长久，他只是觉得痛。
——从今以后，我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那个男人对他最后的一句话。
他恍恍惚惚地觉得那些爱情太沉重地难以负荷，但又心甘情愿地加在自己身上。
是梦吧，那个男人不会那样无情的，他很温柔很体贴，自己也是喜欢他的，而且他说他知道。
亚连淡淡地笑，之后再次陷入无边的梦境。
美助向反方向跑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她只是一直笑着，她甚至连笑容都停不下来。
他还活着，真好。
保护了他，真好。
哪怕只能保护这一次。太大幅度的运动让她喘得越来越厉害，她停了下来，疲惫地跪坐在地上，然后她捂住眼睛，透明的液体从指缝间涌出来。
只是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做的很好。”
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她放下双手，看向那个男人，她笑着说：“我好想见你。”
缇奇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他仍然像多年前一样，比所有教堂壁画的天神都还更俊美，像一道光，照进她的少女时代。
“拉比他，没有死……整个警局的人，都没有死，”她对他露出最真实的笑意，“我没有听你的话，我愿意……接受一切的惩罚。”
TBC
1508楼
第四十二章
“你也背叛我了？”黑发青年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他只是将手中的枪对准她。
“不，我不想做没有思想的棋子了，但是你想看焰火我还是会听你的话……”女孩子跪在他身下，仰起头看着他，“可是我不能见他死，也不能见他再自责……”
“呵呵，你真是挑了一个说这话的好时机，我正好现在心情非常糟。”男人用枪敲敲她的头，“正想杀人。”
“我已经想好会死，”美助对他微笑，“可是我很怕你会派人来杀我，这样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傻女人！你喜欢那个拉比吧。”
他将枪口抵在她的额头。
她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红色的消防车已经赶来，拥挤地阻塞在街道两旁，警笛尖锐地鸣叫，白色的水柱直冲向炽热的火苗，喷溅出的水珠被火烤成滚烫的温度。
拉比全身都湿了，他在穿制服的警察、医生、消防队员之间穿梭，心急如焚，直到看到考姆伊，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奔过去，“队长！队长你没事吧！”
考姆伊一把抓住他的手，“没事，你怎么样！”
拉比胡乱地摇头，“其他人！我们的伤亡情况，到底爆炸到什么地步！”
其实不用再言语，每个人都可以清楚地看见，焚烧的火焰已经吞噬了整间警局，连附近的车辆都在爆炸中燃为黑色的残骸。
“没有人。”考姆伊看着他，“没有伤亡，是她。”
“你说什么！”拉比盯着他。
考姆伊重复着，“是她，你一离开警局就有人来叫我，说你的女朋友说了，你一走就叫我出警局，叫所有人出警局，外面警车里的巡警也都出来了，他们说你的女朋友叫他们离开，只要看到你离开就要离开警局和警车，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她什么都没说只说你要他们这样做……”
拉比说不出话。
考姆伊叹了口气，“她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她李娜丽不会被抓，亚连也不会伤成那个样子，但这次她知道诺亚有行动却先通知我们，是她救了我们……”
拉比猛地叫出来：“诺亚不会放过她！”
他转身就要往来的方向跑，但是人潮拥挤，满眼的人群中那个女孩子在哪里。
“你喜欢他？”缇奇放下枪，“这种事真的不能交给女人做啊。”他笑了笑，“女人嘛，总是心太软……”
美助睁开眼睛，那个男人已经收起枪，转过身，路灯在他身后投下浓重的阴影，那条影蔓延在自己身上，像一个触不到的拥抱。
“知道吗，警察比我聪明多了，他们知道用男人。”缇奇背对着她说道：“我还真是有点习惯被人背叛了啊。”
他的声音有些微的沙哑，仿佛是倦极之后的温柔，又仿佛是无可奈何的凄凉。
拉比跑得很快，直至跑出几条街道，拥挤的人群之后是无尽的空寂，城市广大，他不知道美助去了哪里，但是他必须找到她。他命令自己尽量冷静，然后他想起手机，他连忙掏出手机，与此同时发现自己握着手机的手在止不住地发抖，他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按通了她的号码，短暂的静音之后是等待接听的铃音。
“快接啊！快接啊！”
空荡荡的电磁波回路里只有无尽的单调的铃音在一遍遍地重复。
拉比突然觉得恐惧，他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他只觉得那麻木的冷血的接听铃声像一个恶毒的诅咒，他竟然没有勇气凑近去听。
这时他突然听见一声枪响，隔得并不太远的距离。
美助抬起头，她只看到缇奇的背影越来越远，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那个冷血的男人，没有杀她。
她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是该悲伤还是该庆幸。
她只知道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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