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繁锦敛下眸,声音平稳地说:“这门婚事暂时不能结,情况有变。此事父亲知道,他是默许的,如果母亲不信,可以去问父亲,再多的,繁锦不能说了!”
她说的含含糊糊,明白人却能听的清清楚楚,何怡霜脸色大变,她勉强镇定下来,想要维持住自己的仪态,可此事太令她震惊,又一时无法平复心情,只好一言不发,努力地吸气、吐气。
此时门外有小厮唱道:“老爷赐晚膳给四小姐!”
叶繁锦心里松口气,安全了!爹这是要保她,不管因为什么,她开始在府里有一席之地,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何怡霜自然也明白,不是赐晚膳那么简单,而是叫她不要动叶繁锦。这件事太蹊跷,怎么一个不显眼的庶女突然做出这么意外的事?现在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没办法撒在叶繁锦身上,她站起身,瞥眼一直低着头的叶繁锦,低声道:“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然后抬步挺着胸走了。
叶繁锦轻轻呼口气,心想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的确是救了叶明珠一命。
前世奕王为表要娶个如意妻子,没娶亲前连妾都没收过,娶了叶明珠之后却是一个个女人往府里抬,叶明珠地位虽然不倒,却也只占个好听的正妻之名,实则并不受宠。后来叶府一倒,奕王担心牵连到自己,便设计将叶明珠逼死。叶明珠的福其实在出嫁那天已经没了,现在有她叶繁锦的介入,叶明珠如能嫁了别人,兴许过的比嫁奕王要好!
陈嬷嬷此时走进来,关心地问:“小姐,有没有事?”她上下打量一番,没发现有伤,连衣服都没凌乱,这才放下心来。
“嬷嬷,没事!”她眼底一暖,又说:“难得爹爹赏了晚膳,叫来代桃,我们一起吃!”
陈嬷嬷立刻后退一步,说道:“主仆有别,奴家不敢!”
叶繁锦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嬷嬷,虽说我是叶府四小姐,可谁都知道,我的地位不过是个孤女罢了,我十岁丧母,如果不是您一直照拂,恐怕我早不知何时饿死或被人欺负意外身亡,您跟代桃甘受贫苦一直跟随于我,我已经把你们当成亲人。过去是我不愿多生事,可今天我才明白,有的时候不是你想躲,就能过的平静,所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躲,我要让自己还有你们过上好日子!”
这是在解释她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变化的原因,免得被人怀疑。陈嬷嬷毕竟年岁在那儿摆着,如果看出端倪是麻烦事儿,解释起来比较费力。
陈嬷嬷听了,表情为之一振,有点激动地说:“对,小姐,您到底是叶府的四小姐,不能随便让人欺负!”说话的同时她心里又暖融融的,放眼望去这府中哪个主子把下人当亲人的?也就她家小姐了,人好、心肠也好,她打定主意,今后这条命就交给小姐,不负小姐对她的重恩!
此时何怡霜已经叫人先把大小姐叶明珠送回房,自己则去书房找叶傅林,她脸上一直保持着寒意,显然对今天这件事十分不满,她要去讨个说法。
于是一进门,她就屏退左右,上来便质问:“老爷,明明说好将明珠嫁与奕王,为何不仅情况有变,叶繁锦那丫头一反常态,还请老爷给个答案!”
叶傅林抬起头,他揉了揉额,刚和门下谋士商议完,已经疲惫,他沉下声音,缓声说:“我可能猜错了,如果真的错了,明珠嫁过去,恐怕叶府就完了!”
何怡霜没有平复下来的惊惧此时又翻涌上来,因为紧张声音都带了些颤抖,“真的?”此事不同凡响,走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
叶傅林点点头,不欲再多说。
“那叶繁锦是怎么回事?”何怡霜知道自己不能多问朝堂之事,便转言到四姑娘身上。
“她……不过是个棋子!”叶傅林面色未动,说的一副理所当然。
不过是个棋子,叶傅林的确只拿叶繁锦当棋子看待。一个他讨厌的女儿,唯一善待的理由就是她还有用。今日奕王对叶繁锦产生了兴趣,虽然暂时不能与奕王结亲,难保将来不会有别的用处。
显然何怡霜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她恨绿夏,自然也恨那夜的产物叶繁锦,她镇定下来,又问:“明珠马上就及笄了,如若奕王不行,相爷如何打算?”
“不是还有四个月呢?观望一下,再看吧!”叶傅林眉头已经皱起来,隐有不悦。
005 杀她之人
第二天一早,老爷的命令传来,令叶家四小姐搬至亭香苑,虽然这个院子比起其余院子不算什么,但比现在住的这个没名院子不知强了多少倍,并且还赏了不少东西下来,代桃乐疯了,叽叽喳喳忙着赶紧搬,陈嬷嬷也乐的合不拢嘴,叶繁锦知道她的地位开始改变,昨天成功地阻止叶明珠与奕王的婚事,前世的历史也开始发生变化,她对自己更有信心,一定可以摆脱这一切,一定不会让悲剧再重现!
代桃与陈嬷嬷都在忙,说收拾屋子灰大,让她先在院子里呆会儿,将她给赶了出来,叶繁锦觉得无趣,便走出院子,先到亭香苑去看看。
这具十三岁的身体很是柔弱,昨天折腾许久,回来已是疲惫不堪,长期吃不饱,身体自然弱,昨夜爹爹赐来晚膳,总算吃饱,睡前她又开始习舞,为的是让自己这具身体健康起来,否则将来哪有精力改变她新的人生呢?
虽然昨夜跳完舞累得趴下,但是今早起床精神很好,这便证明是有用的,她要坚持下去。
俗话说冤家路窄,快要走到亭香苑的时候,叶明珠带着冬梅从拐角处突然拐来,叶明珠看到她时,眼里迸发出仇恨的光,在看到她只有一个人的时候,眼里又冒出兴奋的光芒,叶繁锦不用想都知道,叶明珠想要报仇!
“繁锦见过姐姐!”叶繁锦看向叶明珠,落落大方,眸中没有什么情绪,只有温和。
“叶繁锦,别装模作样,这里没有别人,你还装什么?”叶明珠说着人已经向叶繁锦扑去。打人这种事儿,叶明珠喜欢自己动手,因为这样解气。除了母亲给她的丫环徐冬梅她没打过,别的下人哪个没被她打过?
叶繁锦以前也被叶明珠打过,自知叶明珠下手极狠,这次更是冲着自己的脸抓来的,她自然不能被抓到,身子轻飘一闪,叶明珠又向前扑去,差点扑到草里。
昨夜的教训没记住?真是大小姐!叶繁锦以前是非常惧怕叶明珠的,然而现在的叶繁锦是十九岁的心智,自然不会害怕15岁的叶明珠,相反叶明珠想什么,她一目了然。
“昨天之事,爹爹和母亲都未责怪,姐姐仔细想想,肯定事出有因!再说……这府中发生的事,老爷怎会不知?”说罢看向冬梅道:“身为下人,主子气极之时自当劝慰!”
她这是暗示冬梅,虽然现在没人,但旁边指不定会有老爷的眼线,你的一言一行别人未必不知!
冬梅是太太身边的大丫环,何怡霜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如此嫁到奕王府哪里能放心?所以才将身边最沉稳的丫环给了叶明珠,避免叶明珠闯出大祸来。冬梅听了叶繁锦的话不免一怔,别的小姐见了自己都得敬着点,可这在府里毫无任何根基的叶繁锦竟然一副主子姿态,再看叶繁锦此刻面带威严,下巴微抬,十三岁的姑娘竟真有主子气势,这气势不同于自家小姐的任性,是那种不怒自威、她只在太太身上看到过。
冬梅联想到昨天的不寻常,四小姐转变太突然,又是这么大,肯定有原因,没准真是老爷的人!
叶明珠哪里会想这些?她又扑上来叫道:“冬梅,想什么呢?还不赶紧给我收拾这贱人!”
冬梅一把将自家小姐拦住,冷静地说:“小姐,我们走吧!”
“冬梅,你到底是谁的奴才?”叶明珠气的推她一把,无奈她力气没冬梅大,纹丝未动。
“小姐,夫人的话难道您都忘了?”冬梅说着,将叶明珠给半拉半拽的走了。
叶明珠昨天刚被母亲严重警告过,听了冬梅的话未免心虚,虽然脚下跟着冬梅走了,可嘴上却骂着:“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个棋子,以为自己摇身一变成凤凰了呢?还是个贱人!”
冬梅恨不得捂了自家小姐的嘴,真是什么都敢说,这样就算嫁到奕王府,没两年也得让人给休回来。
叶繁锦却听明白了,这应该就是昨夜爹爹对太太说的话吧,太太为了劝大姐,所以告诉了她。叶繁锦心中升起悲意,她就是个棋子,她想期待什么呢?十三岁的时候,很多事情她都不懂,为什么娘会一直隐忍?为什么爹会把娘放在那种破地方,一次都没来看过?后来青楼中,她都想明白了,没什么不懂的,事实就在那儿摆着,她是个不讨喜的庶女,没人期待她的到来,爹爹甚至厌恶她,恨不得没她这个女儿。
棋子,又如何?只要有存在的可能!她做这一切不是为了相府,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她所在乎的人!想到这里,她不再伤感,深吸口气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向前走去。
从刚刚叶明珠走来的地方拐了过去,她突然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上,她心中一惊,这是个男人,在府中的男子,多半是她冲撞了某位哥哥,她迅速低下头,退后一步,立刻说道:“是繁锦莽撞了!”
她声音清丽,由于现在还小,所以还带着一股软软糯糯的尾音,听起来有些靡靡之意。她敛着眸,厚厚的刘海遮住大半脸,却能看到眼角浑然天成的媚态,在一个十三岁小姑娘身上看到,简直奇异。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却也没有走,似乎在看她,叶繁锦觉得奇怪,如果是哥哥,定不会这样,难道是外人?她抬起头!
黑白分明的眸,媚态在抬眸间迅速消褪,取而代之的是端庄,十足的高门贵女,这种变化简直更惊异。
叶繁锦在青楼三年,神态已经不知不觉带了不由自主的风情,她在看人或是说话时会将这种风情刻意掩去,然而不经意之时,这风情便会露出!
叶繁锦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前世的记忆迅速如潮水般涌来,她忍不住战栗起来,那是从心底生出的恐惧!闪着寒光的刀,被他有力的大手送进自己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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