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花开时节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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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花]花开时节动京城-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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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我忽然听出他庄内吹笛之人,便几乎要将这至关重要的线索遗漏过去。” 
  语气稍住,低眉思索片刻,陆小凤复又抬首,精明凤目里闪过奇异色彩。望着身畔老友,开口时竟带了三分诡谲隐秘:“今日在万梅山庄后楼的吹笛之人,是叶孤城。” 
  叶孤城。孤高绝世万丈风华的一代剑圣叶孤城。 
  司空摘星大惊,双眼一瞬不瞬盯在陆小凤面上,似已不认得眼前多年故友。待回过神,立时大叫起来:“陆小凤你怎的胡言乱语?分明不可能!叶,叶城主他,他不是,他不是……” 
  陆小凤瞧他惊骇颜色,不禁轻笑道:“不是什么?不是死在月圆之夜?不是被西门吹雪一剑穿喉?老猴子,事到如今,我与小楼之事你都能猜个七七八八,怎的西门吹雪对叶孤城心思如此明显,你竟当真一点看不透?西门吹雪剑术无情冠绝天下,终究也是个人,他爱剑爱到痴迷,对了今世唯一一把无双剑,又怎生舍得痛下杀手?决战那年我便笃定,只要见过叶孤城一眼,他西门吹雪这一生,便再也休想忘情弃爱,独善其身。” 
  司空摘星怔愣良久,口里喃喃:“原来如此……你们,你们,唉……一般痴人。” 
  陆小凤知他含义,摇摇头,道:“这种事,本就半点不由人。满心满眼便只剩下他,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万万逃不过的。” 
  两人又沉默一阵,终是司空摘星打破静谧,戳戳陆小凤肩膀,将满腹疑惑道出:“陆小凤,说了这许久,我还是弄不清楚,这线索究竟作何解释,听得我云里雾里,又怎的与金陵牵上关系?” 
  陆小凤直视前路迷迷蒙蒙的一片光景,缓缓道:“宋神宗熙宁二年,有贤相临川王公安石,字介甫,有感宋室倾颓,遂进言以求变法,言‘变风俗,立法度,方今所急也’。死后谥号为‘文’。知府任上曾留《桂枝香》词以叹世事。今日我待在万梅山庄将近三个时辰,其间笛音一刻未断,却翻来覆去只吹这么一支曲。我一心记挂小楼,起初并未太在意,然西门吹雪向来惜字如金,临出门居然不惜耗费唇舌,将小楼一句平常赞语分毫不差转述于我,断不会是心血来潮,自然便引起我的注意。凝神静听片刻,只觉笛声清寒入骨,又自有一段孤高寂寥,绝世的风骨。联想当日情形,忽而便明白了,如此气韵清华,定然是白云城主无疑。当年我接住他一招‘天外飞仙’,那股子与西门吹雪一般无二的深沉寂寞……绝不会错,一定是他。照此推断,以白云城主大驾亲自吹这一曲《桂枝香》,目的便不言自明。王安石一代诗词大家,所作《桂枝香》词恰有一阕因意境开阔深远,词句沉稳练达而百世流芳。” 
  说罢,唇边隐然有了笑意。司空摘星恍然醒悟,望望陆小凤,接口道:“《桂枝香?金陵怀古》。” 
  金陵,怀古。 
  陆小凤微微叹一口气,道:“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分明便是知道小楼去向的,却不知为何选了这么个拐弯抹角的法子相告于我。依他二人脾气性情,自然不会受人胁迫,却也从不曾无故答应什么请托。今次这情形……好生怪异。” 
  司空摘星看他眉尖微蹙,当下便不耐烦起来,道:“行了陆小鸡,你既已认定他二人暗示地点是金陵,做什么还在此处想这些芜杂琐事,直接去了金陵,若能寻到花满楼,一切便都清楚了。走吧走吧。” 
  说着,起手扬鞭,猝不及防冲陆小凤的马甩下去,紧接着一夹马镫随行而上,直奔金陵。
(九)(上)
    金陵,凤凰台。
    斗拱飞檐的磅礴大气,雕梁画栋之间,恰似有凤来仪。
    陆小凤缓步而行,踏了凤凰楼外青石铺就的阶梯,墨色靴底叩着浑厚青黑的石面,一声一声,如同踩踏上谁的心底。脑海中空蒙一片,茫茫然望向前方高阔门庭,脑海里流转反复的,尽都是那年的花满楼。
    前尘旧事俱随了流水惘然而过,却怎地不见遗忘,只愈加清晰,直教人把悔痛相续。回想这几年,自己分明早对他恋慕已极,这聪明绝顶的澄澈灵台偏又迟钝起来,将此生挚爱错认了手足兄弟。自己一个错手招来生平仅有的忐忑忧心,呵呵,当真怨不得现如今与他两地千里,痴惘悔恨。纵百般心意难平,终唤不回当年结伴同游的金陵月色。那人只一个微笑,他便觉醺醺然了,周遭都是人间至景,彩舟云淡,星河鹭起。
    司空摘星默默立在陆小凤身后,望着那人痴痴迷迷,修长手指细细抚过每一根柱上彩绘的金漆,一寸一寸似要镌进心里。深长叹息自心内绵延游走开来,这陆小鸡……花满楼分明亦是恋他极深的。这一路走来,每处线索无不替那言念公子声声唤一个“凤”字,明里暗里多少潋滟心迹摊开来在他面前,自己一个局外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可怜这浪子一向风流多情,紧要关头竟踌躇不安到这步田地,全然失了素日里沉稳自信,空余一腔九死不悔,却不察心上那人,也是一般情意。
    果然,关心则乱。事关情之一字,管他什么双飞彩翼,流云飞袖,不过是普通人。
    摇了摇头,司空摘星缓缓开口:“凤凰台……陆小鸡,你可知晓他心意?”
    陆小凤背影微微一顿,转过身来,望着多年老友,许久,嘶哑了嗓音,艰难吐出几个字:“一早……便都知晓了。我只恨我当初怯懦,留他不住……”
    司空摘星蹙了眉,又听得他说道:“他待我,远比我待他坦荡得多。呵呵……枉我得了个青楼薄幸名,平日里查案千般巧思算计,终算漏这一颗真心。这一路的颠簸坎坷,哪一遭不是嵌了他一片情长?老猴子,你道我当真瞧不出这贯穿始终的一个‘凤’字么?”
    司空摘星半晌不语,终于长叹一声,道:“陆小凤,你与你那小楼……远不止情深而已。”
    陆小凤抬首望望他,微微一笑,甜蜜与苦痛交织的揪心神色,便也随了这淡淡笑容,水墨一般在眼底洇开。
    一时无话。正当司空摘星一筹莫展之时,不远处的偏殿突然响起一阵孤零零的掌声,啪,啪,啪,声响冲撞着四壁,和着回声,逐渐响成洪潮。
    陆小凤与司空摘星眉峰一凛,随即立了个防御的身形,齐齐望向掌声来源之地。紫缎凝光衣裹了剑客的飞扬意态自偏殿走出,富贵高华,细细辨他脚下浑厚内力,分明是一流的高手。未及他转出偏殿,陆小凤提着的一口气忽而便泄了,暗笑自己多日来记挂小楼,竟失了往日敏锐判断,有些风声鹤唳了。一早便该认出是他来的,方不致摆个如此姿势对他,倒叫他笑话了去。
    大内侍卫总管,皇宫内院顶尖的高手,“潇湘剑客”魏子云。
    只见魏子云缓步而出,朗目俊眉此时均带了十分的笑意,待到近前,方才收了掌,提气开口:“好!好一句‘远不止情深而已’!偷王之王果然眸光犀利,倒也真不枉是这二人的知己!”瞥了眼旁边那人,又道:“陆小凤,一别多日,怎的你竟也有为情所困的时候?不过……倘若是为了他,倒是不意外的。朋友多年,如今却才知晓,只有他,才困得住你这双飞彩翼。”
    陆小凤微觉诧异,随即摇了摇头,道:“哪里是他困住我,他这个人,情愿旁人百倍千倍伤了他,也是不愿委屈人分毫的。分明是我心甘情愿收了狷介意气,恨不能一刻不离陪了他一辈子……”声音忽而低下去,怔怔望了魏子云含笑面容,竟有些局促起来。
    魏子云细细端详他面上难得一见的局促神情,不觉暗暗称奇。这人,居然也是会尴尬的么?果然果然,名扬天下的灵犀一指也是有死穴的,英雄儿女偏偏情关难过,一物降一物,果真便是造化神奇。倒也不枉那如玉的公子时时刻刻放他在心上,为他情愿直面艰难窘迫,只换他一个凤舞九天任平生。
    一念及此,便收了戏谑调侃的心思,对了陆小凤正色道:“陆小凤,你久在江湖,便当知晓江湖儿女本无甚俗礼拘泥。魏子云始终敬你是个人物,今日听你一番剖白,知你是当真在乎花满楼的。如此甚好,魏某便可问心无愧地将花七公子当日嘱托全数交付与你手上。你我多年的朋友,魏某相信二位必能‘心有灵犀一点通’。”
    言毕,引陆小凤来到偏殿,在殿内一组泥金彩绘画屏前停下步子,指了当中一扇画屏对陆小凤道:“当日花七公子与……那人来到此处,我……我就在近前,明明白白看着七公子在同样一扇屏前往复走了七遭,末了又对我说,倘若故人来见,叫他细赏这楼内景致,切莫辜负了去。我因见惯了你二人在一遭,那日不见了你,我便猜测,这‘故人’二字,当是指你。”
    陆小凤听他郑重语气,望他一眼,神色亦凝重起来。当下不敢怠慢,走上前细细研究起那彩绘的画屏来。
(九)(中) 
    画屏一组九扇,顺了屋宇走势一字排开成半月形。置放的位置极具巧思,恰恰遮在偏殿靠内侧一处妙景之外,犹抱琵琶一般掩去了内里七分韵致,只余三分朦胧的好光景,堪堪便醉了这年生,直教人神夺魂移,对了眼前画屏,平白生出许多遐思来。屏上遍绘各色图案,这一组九扇所绘皆是文人墨客的逸闻雅事,每扇画屏各有主题,当中的一扇,绘了两个人。 
    宽袍广袖,只在当中一根玉带束了腰身,一石青,一藤黄,相对而坐,眉眼细长,拈了碧纹杯细细抿着琼浆玉露,面上却是两般颜色。一人似是惜别不舍,而另一人,怡然淡定,纯是一派豁达渺远的仙人之姿。两人身旁落红点点,飞絮扬花,正是残春景致。画屏右上首以金漆着墨,题着两句词。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陆小凤望了画屏久无言语,状似无意,微抬起右手,抚上那填了金砂的细致色泽,顺着工笔细描的边沿一路抚下去,俄而顿住,似是被金漆的浮花刺痛了指尖,瑟缩一下,继而又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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