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他会爱上吞吃这个现在他清洗时都要隔着两层蛇皮手套、并且几乎都是闭目屏息熬过去的小黄瓜。
那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却说眼前。
雨化田当日与万贵妃说兔子,虽只是灵机一动,却也是有心解决祸患。
他密室里头那只死兔子,要他自己去清理……
好吧,万不得已时雨化田也不是不能忍受脏污的,但这些日子他的行迹,也不能尽数瞒过所有人。
少监府固然多是他的心腹,但他今年不过十一二,当上少监还不足一年,便是有心经营,又如何能保证少监府真是铁桶一般、水泼不进?
他此时将兔崽子一事在万贵妃跟前过了明路,也能挡得一时,日后朱祐樘的事情闹出来,他只看当时万贵妃如何,说是忠心为皇帝隐留一线血脉也可,说是根本不知道纪氏之子是皇帝血脉也行。
毕竟现在谁能知道柏贤妃之子再活不过两年?
周太后柏贤妃甚至宫里头除万贵妃外的其他女人们,哪个不是将这孩子护得眼珠子似的?
就是万贵妃都仿佛心疼了皇帝当日初初将那孩子抱上手时的欢喜,虽有下手,但在梦中深切体会、见识过万贵妃对后宫掌控力的雨化田看来,那样的下手,与其说对除去皇子势在必得,倒不如说是逗着皇子的祖母生母玩儿,享受她们惊慌失措、日夜悬心的样子。
雨化田自觉那个“小兔崽子”用得极秒,纪氏正好是生肖属兔的,他在不知道万贵妃有意搜寻安乐堂新生婴儿时,养下一个虽然不亲近、但总还是姐弟一场的纪氏偷生的小崽子,日后就是万贵妃隆宠依旧,他也有得话说。
至于万贵妃恩宠不再,他想以忠心护卫皇帝子嗣更进一步,那自然也好说。
毕竟小兔崽子之事,所知者就是贵妃亲信,这些人怀恨他为了皇帝隐瞒贵妃,有所污蔑也是不可信的。
——但不管怎么说,眼下雨化田却必须养一窝兔子。
——万贵妃现在,还是不容敷衍的。
——就算敷衍,也必须有技巧地敷衍。
————————
所以唐悠竹又多了六个兔子奶娘,和六窝二十一只奶兄弟姐妹。
虽然唐悠竹一点也不稀罕那样的奶娘,丝毫也不想要那样的奶兄弟姐妹。
即便现在过了明路的奶娘奶兄弟们,一个个都打理得很干净,便宜舅舅给他奶娘时,也总算没忘了特别将也许哪个奶兄弟才咬过的肉体给清洗干净,可比起味道挺好、还煮过又加了糖的鹿奶马奶等,这兔子奶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起混合着自己童子尿奶花粪的兔子屎尿糊一身、还要努力挪动小身子巴住兔子的曾经不说,又没煮过消毒、又没加糖调味儿的,实在不是唐悠竹心爱的那盘菜。
可人在屋檐下,当雨化田又一次经过那些英雌无用武之地的奶嬷嬷们居处,听得一耳朵诸如——
“贤妃殿下不只不信任咱们,连太后殿下给皇子殿下的奶娘都信不过,每次必要让其将奶液挤入碗中,多方验毒后才喂与殿下食用,真是……”
“确实一听就是个没养过孩子的,这小娃娃可都是要从小喝下奶,才好长得壮实呢!”
——的闲言碎语,作为一个此前同样没养过孩子的家伙,雨化田又犯蠢的,给当真了!
就算没万贵妃那儿因祸得福一事,雨化田一日养着丑娃娃,也是愿他壮实一日的。
而巧得很,府里头又把兔子们过了明路,甚至雨化田每夜回府还必要传一只小兔子进屋子里过夜——否则如何圆他在万贵妃跟前累到打瞌睡的纰漏?又如何能让万贵妃依然相信他很忙很忙,忙到无暇接手搜索安乐堂那样小事的地步?
现正好,母兔子也一起过来吧,顺便给丑娃娃当个奶娘用用。
可别说,这丑娃娃褪了一层皮,新生的肤色白皙了不少,虽近日养得实在太好,不过一旬时日,就从原先那皮子皱巴巴的样子,养得肥胖到眼睛都快挤成缝儿了的傻样,但此时那肥嘟嘟的脸颊蹭在母兔子胸腹上,随着小嘴巴的吸吮一鼓一收的,因为吸得太用力而胀得红粉粉的脸,衬着兔子雪白雪白的毛,倒也有几分可爱。
雨化田闲闲倚在床头,看丑娃娃喝得满头满脸的汗,而且一个吸干了又摸索着去吸另一个的馋样儿,哼笑一声:“果然是饿狠了就乖了!”而且这白里透红的样子,可比用芦花管子从暖壶里头吸奶时活泼多了。
看来奶娃娃果然就该配奶娘。
雨化田不觉得自己硬是将不肯去母兔子身上吸奶的丑娃娃饿大半天有什么犯蠢之处,反而觉得此举委实英明。
果然为上位者,就该广开言路,这偏僻宫殿里头的老嬷嬷随口叨叨的话,也未必就不能分析出有用的情报——难怪太祖先设锦衣卫和东厂,日后陛下又会立我西厂,果然言路最是要紧要紧,而听取其中有用处用之,更是重中之重。
雨化田想起日后督主西厂的风光,琢磨着如何借梦中所见扬长避短精益求精,又如何用六年先知的各种战役之事掌握兵权、争取领兵出征一圆夙愿……
心中正是踌躇满志,不想一道水柱忽然迎面袭来,他迅速后仰旋身,虽堪堪避开,但看着水柱制造者正不知何时换成了背靠母兔子的姿势,此时正咧着无齿笑脸向他挥着胖胳膊,雨化田忽然就很有吃莲藕的冲动!
眼下是七月底,莲藕正是鲜脆可口的时候,虽夜已深沉,整个少监府就服侍雨化田一个主子,他一个念头,底下自有人抢着忙活,不过两刻钟,就送上了莲藕酥、糯米桂花藕、藕粉糕、藕粉丸子……等等六样以莲藕为材料做出来的点心,或滑嫩可口、或酥脆鲜香,又都考虑了雨化田的口味,便是甜味不可少,也是甜而不腻、饱含清香的。
但很可惜,没有一样能让雨化田满足那啃莲藕的欲望。
随意动了两筷子,就命人将宵夜撤下去,然而到底意难平,雨化田自幼便极会忍耐,但此时在自己府中,又不过小事,便不肯再忍,木着脸吩咐小内侍:“取一整节的莲藕来,要新鲜的,洗干净去了皮,再用滚滚的水烫一遍就可以。”
小内侍不明所以,但果然不敢多问,不多一会儿,趴在换了干净褥子的罗汉床上,正咧着嘴无齿笑的唐悠竹,就见到了非常惊悚的一幕!
——便宜舅舅单手持着一截怎么看怎么像是小孩儿胳膊的东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口咬下去,嘴角还能流出一点可疑的鲜红液体来!
!
!!
!!!
难道竭斯底里娘的竭斯底里,不是因为进宫才发作的?而是家族遗传?
自己原先还以为竭斯底里娘是因为小小年纪就惨遭灭门毁族的惨事,一下子从一个土官家的小公主成了仇人的奴婢,而且伺候的地方唯一一个男人还是她的大仇人,在勾引仇人为族人争取生机、还是索性伺机将之杀掉报仇之间犹豫纠结,后来又有万贵妃风刀霜剑的迫害……才给逼疯的,看来却不是,这精神疾病乃是家族遗传的?
难道娘的竭斯底里已经算是轻的,有啃食小儿胳膊——貌似还是生啃——爱好的便宜舅舅,其实才是重症患者?
那自己这样胖乎乎白嫩嫩、任谁看了都想咬一口的好模样,岂不是随时都会刺激得他病情加深?
话说竭斯底里娘竭斯底里起来根本忘了她和大仇人上床的意义,根本没想起来自己当了皇帝后对她的好处,捶起肚子来给自己制造的伤害值,可不比万贵妃赐下的堕胎药差……
这便宜舅舅貌似一直还挺理智的,应该不会犯起病来也和娘似的,根本忘了自己的好处直接上嘴咬吧?
唐悠竹疯狂刷新自己的技能页面,但十分悲剧的,再怎么刷新都只有一片灰色,唯一一个亮起来的还是凝淬!
还是只有第二重的凝淬……
就那可怜兮兮的攻击点数,够干嘛啊?难道真给他制造个小痘痘似的小脓包儿?虽然对于洁癖狂来说,就算是小痘痘里头的脓液也是难以忍受的秽物,但对一个病情发作起来,啃了一嘴鲜血淋漓都无所谓的精神病患来说,比蚊子叮一口还不如么……
还以为摆脱了竭斯底里娘,其实是把自己送到婴儿肉爱好者的舅舅口中,真是……
果然一作便死么?不要啊!老子还有大把技能没激活,随随便便再熬亮几个技能点,老子就能真。霸气侧漏,到时候就算把霸气侧漏的便宜舅舅扔火锅汤料里头、一天涮十遍都不是梦啊……
难道那么光明的未来,就只能夭折在重症病患舅的嘴里了么?
☆、第 9 章
唐悠竹恨不得立刻为他那重病患者舅形象演绎何谓泪奔、何谓绝尘而去,奈何他现在这小身板儿,翻身都不能呢!浴池里头扑腾的速度也还不如乌龟划水呢!
想泪奔想绝尘?行!先在重病患者舅手底下熬到能撒腿狂奔的年纪再说!
唐悠竹当然再笑不出来,但咧开的嘴儿也傻乎乎地忘了闭合,一双原本挥舞得欢的胖胳膊倒是记得缩回来,奈何他这些天吃得太多也吃得太好,早不复刚出生时瘦巴巴的模样,胳膊肘儿肩背各处都是肉,又还无法翻身,一双肉胳膊再怎么藏,想放平到身侧都不容易,而两条更加胖乎的小短腿儿,更是藏无处藏、躲没法躲,偏这时候重病患者舅又阴森森看过来,嘴巴还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唐悠竹狠狠打了个哆嗦,一双给肉肉挤得眯眯的眼睛努力瞪大,小嘴儿却一直忘了闭合,此时再给吓得吸吮都忘了,一丝银亮的口水就滑了出来!
雨化田原本是欣赏丑娃娃的惊恐模样——不枉费他生吃一回莲藕,果然这丑娃娃的眼睛在莲藕和他自己的胳膊上来回两次之后,就发现了两者的相似之处,然后立刻的,那挥舞得欢快的胖胳膊便消停下来,那得意洋洋的眯眯眼也努力睁大扮可怜了!
雨化田一边感叹这丑娃娃居然还有些眼色,一边不以自己堂堂督主恐吓一个小婴儿为耻、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