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就是由魔力构成的魔导士对魔力比谁都要敏感,也比谁都更要了解杰尔夫的强大。
即使离那段岁月已经过去许久,现在仍有文献记载,黑魔导士杰尔夫是所有魔导士的噩梦。
作为一个魔导士,艾维恐惧着杰尔夫的力量。
作为一个兵器,艾维对杰尔夫心存感激。
这样矛盾的两种心情让艾维痛苦不已,黑色的兵器恳求自己的主人:“请您杀死我吧。”
“请将我——破坏掉吧。”
时间似乎有一瞬的停顿。杰尔夫的目光落到艾维的眼睛上,他凝视着对方琥珀色的眼眸,对他的请求置若罔闻:“眼睛呢?”
刺痛。
被人剜去双眼的疼痛犹如昨日发生的一般,艾维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
“被挖掉了。”他回答杰尔夫。
“是谁?”杰尔夫的口气很平淡,眼眸
却沉了下来。艾维曾经见过他发怒的样子,也是像这样,“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艾维已经不记得那人的脸了,唯有疼痛提醒着他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不是一场午夜的噩梦。
“……那我就不能杀死你。”
“什么?”
杰尔夫的额头碰触到艾维的,近在咫尺的两双眼眸对视着,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在接触到那温热的触感时,艾维感到有什么从自己的脑海脱离,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闪过。
他所有的记忆都流向了杰尔夫。
关于他所爱的人们,关于他所下的决心,关于他赴死的觉悟。
这些,统统都被黑魔导士知道了。
得知了他的目的的杰尔夫并没有露出不悦的脸色,艾维的人生就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中一帧帧地播放着,他亲吻他的眼睛,如同小时候做的那样。
无言的安慰,这是杰尔夫所能表达的仅有的温柔。
“听好了,艾维。”黑魔导士面色平静,却吐出惊人之言,“我爱你。”
“所以我会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他的手指轻轻地覆上兵器的动力源,手掌下,一切的源头正缓慢而坚定地跳动着。
“我会将你破坏掉,如果这是你的意志。”
性命被掌握在别人手里,艾维很清楚只要杰尔夫的一个动作,他就会消失在这世上。明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利于自己,所有的恐惧却在此刻如潮水般褪去。
因为这是他的愿望。
黑色的兵器想要在此沉眠。
长久以来的祈愿终于能够在今天实现,艾维的心里却丝毫没有喜悦,他回想起了很多很多。独自一人的旅途,对自己不离不弃的星灵,以及仍然追寻着自己的同伴。
自己这样真的好吗?
艾维没有时间去验证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了。
他直视着黑魔导士的眼睛,一如过去,离别时他对杰尔夫所做的那样。
他说:“请让我陷入永久的沉眠吧。”
四百年前,他的存在引发了杰尔夫与魔导士们的战争。那天的惨烈光景,艾维至今也无法忘怀。焦黑的大地,无辜受伤的居民,魔导士们的尸体。
而挡在他身前,染血的黑魔导士却是最让他无法释怀的一个。
全部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不曾存在,世界就不会千疮百孔;如果他不
曾存在,杰尔夫也不会因为自己而魔力耗尽陷入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果他不曾存在,他的同伴们就不会受到伤害。
“现在还来得及,杰尔夫大人。”艾维握住创造者的手,如同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我在此毁灭,我不想……”
“不想再伤害重要的人了。”
为了他所珍视的存在,为了未来。
艾维可以轻易地舍弃自己的性命。
如果这样就可以改变命运的话——
“请赐予我死亡。”
蓦地,脸颊感到一阵冰凉。黑魔导士的手指触到眼角,轻轻地拭去从琥珀色的双眸中流出的眼泪。他对着怔怔地看着他的兵器道:“我会赐予你永眠,如果你真的一心求死的话。”
“艾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创造你出来么?”
“不……”
黑魔导士轻轻地笑了。
“我未曾感受过爱。”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自己的父母抛弃。因为这份黑暗的力量,被光明的魔导士们围剿。在漫长的旅途中,他已经寂寞了很久很久了。
“我现在很后悔让你降生于这世上。”杰尔夫抚摸艾维的头,犹如一个真正的父亲,对自己的孩子诉说自己的教导,“你跟我一样,憎恨自己的出生。在与你分离的这段日子里,我常常会想你会不会恨我,恨我抛弃了你,让你独自一人追寻你的本能。”
“不,我很感激您。如果没有您,我不会见到这世界,也不会遇到现在的同伴。”艾维说道。
“我知道。”杰尔夫将他拥入怀中,对着两人身后的魔导士们竖起了缄默的食指。“你虽然憎恨自己的存在,却也感激着自身。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无法活下去。”
艾维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他紧紧抓着杰尔夫的衣衫,打从心底恐惧着对方的话。黑魔导士正一点一点地剖出他的心声,将他无法正视的所有都摊在他的面前。
“你还留有眷恋。”杰尔夫说,“你还想活下去。”
“因为你珍视的人们还在这里。”
“同样的,他们也珍视着你。”
倒映在琥珀色眸中的身影夺走了他所有的勇气。
“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你还想活下去吗?”
最后,黑色的兵器在同伴的面前,放声大哭。
“我想活下去!”
他想作为一个人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标题党!这章的标题意思是在作为兵器的艾维已经死去了,现在活下来的是作为人的艾维!(≧▽≦)/
关于艾维赴死的理由,可能有人看了这章已经猜出来了。猜不出的也没关系,下章会解释的,大概(喂
下章大结局,妥妥的HE。
☆、他所珍视的(大结局)
马格诺亚市,妖精尾巴行会的酒馆热闹非凡。路上的行人匆匆走着,对这王国第一的行会每天的庆祝活动习以为常,即使被丢出来的魔导士撞到也只是无奈的一句:“你们又开始了啊。”
冰的魔导士道了声歉就怒吼着加入战局,跟同伴扭打在一起。路人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土,正打算走入就冷不丁被人从后搭上手。
“呜哇——”
路人吓了一跳,斥责的话在转头见到来人后顿时被咽了下去。那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黑色的长发被高高地扎起,看上去清爽极了。年轻的魔导士微微一笑,却是有礼地与被吓到的路人道歉,询问了一番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抬脚走进了妖精尾巴的行会。
“混蛋——”
刚刚推开门,就听一声怒吼在自己耳边爆开。艾维揉了揉耳朵,轻松地化解来自同伴的攻击,对着目瞪口呆的魔导士们笑道:“这可真是,有够热情的欢迎啊。”
“艾维——”
黑发的妙龄女子率先扑了上来,她勒住他的脖子,满脸怒容:“你小子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不知道我们都担心死了吗!”
“抱歉,因为身体还没有习惯……”
“这么说起来……”
一激动之下只顾教训自家弟弟,卡娜都没注意到眼前人的变化。从手心传来的温度不再像过去般冰冷,她用力捏了把艾维的脸颊,在对方痛呼出声时忍不住喊道:“你变成人了?”
妖精尾巴的魔导士呼啦一声就围了过来,身处最外围的冰的魔导士跳脚,在众人捏了艾维好几把后终于忍不住使出绝招。
“冰欠泉——”
“格雷你干什么呢!”
“太过分啦——”
无视同伴的抱怨声,格雷拨开人群,站到艾维面前。时隔两年,黑发的少年仍然如同往日般,琥珀色的眼睛蕴含了对同伴的关心与温和。
他什么也没有改变。
在格雷面前的,还是那个他所认识的艾维。
冰的魔导士上前大力拥抱了他一下,力道很大,艾维却没有抱怨,反而回了一个拥抱。
“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天狼岛事后,艾维与杰尔夫一起离开了。当场的所有魔导士都知道他想隐瞒的事实——艾维体内的力量已经无法控制了,如果放任下去,他的黑暗会破茧而出,刺穿他的同伴。
所以他才会在事态还没有严重到无法改变时,寻
求杰尔夫的帮助,恳请他赐予自己死亡。这样,他所珍视的人们才不会受到伤害。
死亡并不是唯一解决事情的方法,杰尔夫在留下一句两年后会让你们见到他的,就带走了艾维。虽然众人都知道杰尔夫的身份,清楚他不会伤害艾维,却还是对其心存忌惮,有心阻止却还是被艾维劝阻了。
妖精尾巴在这一天,失去了一位魔导士,失去了一名同伴。
然后在今天,他们的同伴回归了。
以他们意想不到的姿态,回来了。
格雷抱紧艾维,像是害怕他会再次离去,他迟疑地问道:“艾维你不会再离开了吧?”
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艾维轻轻地推开格雷,摇了摇头。这下不止格雷,其他的魔导士也纷纷开口询问。
“这是怎么回事啊,艾维?”
“不是治好你那个体质了吗,怎么还要走啊?”
“对啊……”
“没有治好。”有一把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黑魔导士出现在众人眼前。对妖精尾巴戒备的神情无动于衷,他淡淡地阐述事实:“我无法将艾维变成人,只能抑制他体内的魔力,危险仍然没有解除。”
“所以……我这次来,是想退出行会的。”艾维对一直观望的马卡罗夫鞠了一躬,对于这个长辈,他一直是敬重的。因为他,他才会加入妖精尾巴,遇到这么多关心他的人。
“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请允许我退出妖精尾巴。”
“不用退出行会也可以的吧?”如今已经成为数一数二的魔导士的露西着急的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