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已经不在那里,你还能找到她吗?要是找不到,你不是白死了。”
说到后来,她的口气甚至有一丝淡淡的嘲讽,“我五岁,你绝食寻死,结果你还没死,我差点饿到断气;七岁,你服毒自尽,为了救你,我割脉放血,结果还是你没死成,我差点没了命;十岁,你上吊,我解你下来的时候差点摔死;十二岁,你投湖,我救你差点淹死。这次趁着打发我去姑姑家送信,你又服毒,还把砒霜换成鹤顶红,我回来再想救你,只有把全身的血都灌到你肚子里。我又割脉了,七岁那年割左腕,这次割右腕,谁叫你是我阿爹?我的血能解百毒,别人求都求不到,你倒好,我怎么灌你怎么吐,一点都不肯咽下去,害我白白浪费那么多血。恭喜你啊,这回总算死成了,虽然我失血过多昏死数日,不过还应当为你高兴不是。”
说到这里,她将目光转向旁边那座看来年代已远的旧坟,继续道:“娘,你还在九泉下等阿爹吗?阿爹心里只有你,我这个女儿根本不算什么。若非当年应允了你一定将小菀抚养长大,他早就不肯苟活于世了。其实我知道,爹之前多次自尽都是半真半假,所以小菀才能救回他。他是想我心中能有个准备,总有一日他要弃我而去的。娘,你告诉他,我心中有准备,没哭,但还是有点难过。娘,我已经很厉害了是不是?你当年走的时候,爹肯定惨不忍睹。如今他走了,我原本连难过也不想,可,总忍不住……受教这么多年,还是学不到师傅们那般‘见死不救’呢……”
突然,寂静的后山回响起一片马蹄声,打断了小菀说话。声音从通往前山的那条小道传过来,渐渐越来越响。马蹄声并不急,听来也不止一匹,好像是结伴游山玩水的队伍。
小菀微微蹙了蹙眉,有点埋怨来人破坏她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情绪,好不容易才说出点难过伤心的口气……算了,她本来不喜人多,现在的心情也不适合同人攀谈,所以在那些走马观花的游客进入视线之前,转身回到茅屋内,“吱呀”一声木门紧闭。
小菀前脚关门,后脚那些马上的游人就走出山间小道,进入这一大片人迹罕至的后山领域了。
这一队人马不算多,约摸十来人。很明显最前面的三、四骑是领头者,剩下的都像随从模样。其中两骑的主人锦衣华服、玉冠高束,一个看上去20岁出头,浓眉大眼;另一个才14、5岁,眉目间像是前者的兄弟,但相对幼弱许多。
“九叔,这桃花岭后山已没有桃花可赏,不如我们回去吧。”那个20出头的年轻人对着右边黑马上的人说道。
被称为“九叔”的人年纪也大不了几岁,一身白袍,嘴角噙着个懒懒的笑意,看似斯文闲散,但高大健硕的身形、黝黑的皮肤,隐约散发出让人无法忽视的的力量,成稳和迅猛兼容并蓄,像某种高贵而危险的猛兽正在晒太阳的感觉。闻言后,他扯了扯嘴角,“你们都这么想?”
旁边一匹赤马上,紧身玄衣的男子看上去与“九叔”岁数相仿,同样高大黝黑,但神情严肃许多。他以平稳的叙述口气回答说:“住在这里的人很清静。”
这话乍听有点文不对题。骑着白马的两兄弟抬眼四处一看,才发现不远处有一栋竹篱木扉的小茅屋。
“果然有人住这里。”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轻谩说道,“这么冷清,干什么都不方便,不知道这户人家怎么想的。”
“小七,你说呢?”九叔别开眼问最小的少年。
少年的笑容温文尔雅,“我看此处日有空山鸟鸣,夜有月出山谷,幽情别致,想来住在这里的若非世外高人,也是隐士贤者吧。”
九叔朗笑道:“若真有贤人高士,我们既然来了,不拜会一下岂非可惜?何况几年来朝廷唯才是举,人尽其才,本王倒很好奇高人隐世的缘故。过去看看。”
这人当然就是应天皇朝的九王爷龙霆。他的后一句话听在有心人耳朵里又是狂妄至极,表面上说的是朝廷重才用材,但几年来朝廷完全由他一手掌控,这话分明就在夸耀他自己的政绩。
他们这样说话并不高声,但空山中幽静非常,所以那些话还是一字不漏传入茅屋中荀萧菀的耳朵。听到最后她不觉再次蹙眉——恐怕还是避不开那群生人了,而且她对他们并无好感。那人说要拜会别人,口气分明霸道,连别人隐世的理由都要过问,难道朝廷重视人才,别人就没有隐世的自由了?至于那些人是什么身份,荀萧菀从“本王”的称呼中大概有了个数,但她并不在意。她眼中更重要的是,他们是一群生人,而她不喜欢生人。
茅屋外
一听九王爷说要“过去看看”,本来稍稍落在后面的十几骑随行人马立刻两边散开,迅速占领了小茅屋前后左右、门前、窗外各个有利位置。这些人行动利落,所占领的地点看似没有规律,但一旦任何一个位置出现意外,其他各点的人都能及时补上呼应。从九王爷开口到布好点,这些人之间没有任何协调就各自倚势对茅屋周围做出判断,并一致行动,可见平时绝对训练有素。他们虽然身着普通的随从便衣,可互相间的默契、举动间的气势怎么也掩盖不了。他们正是九王爷亲随禁卫队的队员,而龙霆的禁卫队就是传闻中八年前与阿末游牧族大战获胜的主要力量。
众人下马,身穿紧身玄衣、神情严肃的男子先说道:“我去叩门。”
“封磊,本王亲自去。”龙霆阻止了正要举步的玄衣男子,见他皱眉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便懒懒笑道,“古有周文王访姜子牙、刘皇叔三顾茅庐,此处若真像小七所说,是世外高人结庐之地,今日本王自当效法前贤。”
闻言,封磊不再出声,沉默地跟在龙霆身后数步之遥的地方。这茅屋中有没有所谓世外高人他不在意,只知道当下百姓生活安逸,朝廷局势却暗潮汹涌。各方各派想置九王爷于死地的人不在少数,偏偏九王爷毫不收敛,比方他话里才刚提到“周文王”和“刘皇叔”,能够拿他们自比的人应该是皇上才对,九王爷却说得坦然至极。想到这儿,封磊不禁有皱眉,不知道九王爷什么时候才会不那么“招摇”。
龙霆状似悠闲地迈向茅屋门口,经过那株花开得正茂盛、看上去至少有百年以上的老桃树时,微微留意。虬根错结的树下立着两座小坟头,均被夭夭桃花覆满,只有从坟上的立碑看得出两座坟一新一旧。这两块石碑上均无字,空空如也,既看不出死者是谁,也看不出立碑者的身份。光此一点,就有些勾起龙霆的好奇心——会立下无字碑,至少不应该是普通的世俗人物。他对茅屋的主人更感兴趣了。
匆忙奔跑过来的脚步声在龙霆身边停下,是那个浓眉大眼的华服年轻人。
龙霆料到为他,头也不回,只噙着哂笑问:“二郎怎么来了?”
“我听小七说得肯定,也想来看看世外高人的样子。”这二郎就是当今皇上真帝的大弟,先皇明帝的二皇子,曾经也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他口中的“小七”则是明帝最小的儿子,与他一母所出七皇子。
龙霆知道他受了小七点拨,不想错过效法前贤明君的机会,若果然有高人在此,也可以顺便拉拢。于是看似不经意地顺口道:“也对。那就由二郎去叩门吧,免得封磊他们一个劲紧张会有刺客对本王不利。”
二皇子龙炜一听,顿时停住脚步,改口道:“九叔说笑了,长幼有序,九叔在前,侄儿不敢僭越。”
说完,他反而退了几步,站到曾经是“武状元”的封磊身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真有刺客,他可不想冒这个险。
龙霆也不理会他,独自举步向前,始终意态闲散,丝毫不像刚才所说,担心可能有刺客存在。
茅屋里的荀萧菀清清楚楚听到门外对话的每一个字,方才的不满更加深了。毕竟她好好地住在这里,好好地努力培养情绪悼念自尽成功的父亲,他们的出现不仅打扰到她,还让她莫名其妙被怀疑成刺客,哪怕她感觉出“刺客”之说只是两个男人各怀心思下的托词。不管谁碰上这种被打扰在先、被怀疑在后的情况,恐怕都会非常不满,更何况她生性不喜近人,更不喜欢接近生人,而且这群生人还有天下最“麻烦”的身份。
“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我可以不应门,叫他们以为屋里没人吗?”荀萧菀一手撑着下颌,心中暗问自己。
然而,随着门外男人越靠越近,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隐隐约约感觉这个男人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他的靠近似乎带来了一股收敛起来的危险气息,让她觉得“假装没人”的戏码行不太通。而荀萧菀一向很相信自己的感觉。可能是长期用药的关系吧,师傅们给她的药几乎集中了天下灵物,虽然尚未能拔尽体内的毒,但她的血已变成了求之不得的解毒至品,好像也让她的各种感觉变得较寻常人更为灵敏。
“算了,还是老实点吧。”她打算跟着感觉走,随时改变主意。
离茅屋越来越近,龙霆不知为何,心中竟产生一种莫名奇妙的期待——这让他悠然的眼神中瞬间掠过一丝深沉。能让他产生期待的时刻不多,除了当年向皇兄请命出战阿末族以外,只有在那场与冰儿初次见面的宫廷盛宴之前。
看多了各式美人,他本以为号称“姡绲谝幻廊恕钡乃洗笮〗闼獗Ω靡膊还缡牵诖诠缟霞剿膊还闷嫘牡那苟选5牵诼埘〗淮怼⒅楣獗ζ牧饔爸校诹鹊轿蘖淖急咐肟氖焙颍鋈豢醇艘桓雠乓诅茬鸟厚簧碛埃紊鱿衷阪陟蠲磐狻K怀鱿郑鲦陟钅冢┥蝗灰恢汀D且豢蹋竦钌纤械姆卜蛩鬃右话悖晕约嚎吹搅唆嫒环上碌脑轮邢勺印K痪偈帧⒁蛔恚诅茬∫芳淞鞴怃蛴埃路痧ㄔ律髀湓谥阶斫鹈缘暮斐咀鞘馈6簿驳卣玖⒆牛褚欢淇展扔睦迹绱烁吖蟆⑷绱擞叛牛绱瞬豢少翡隆5牵彼獗醇亲呦蛩氖焙颍竦袼频耐昝廊菅占纯陶婪懦鼍赖男θ荩绱汗庖幌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