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玩芳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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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玩芳草-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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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九王爷的王府了。水小姐亡故,他自觉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毕竟仍顾念着皇上,不忍就此舍他而去。是以也自愿多年闭于禁苑内,以生离代死别惩罚自己与皇上两不相会。”
龙霆听后神色间并未多作表示。想起今日在后殿,龙烨想明借看小菀为由,实则到王府来见无心的伎俩,龙霆暗道,只怕无心尚忍得这番“生离”,皇上却已难忍了。
转念又道:“小菀,你可知无心为何告诉你这些皇家隐秘?”
轻点点头,荀萧菀低了声,接道:“他说……你原不是那般花间风流,贪恋美色之人。他说,这些年你到处搜寻长得像水小姐的女子,弄得举世皆知,只是为了让天下人的注意都摆到‘喜新厌旧’的九王爷身上,以你和皇上、水小姐之间的所谓‘皇室密辛’来掩饰另一桩真正的皇家隐秘。”
“他为何要向你解释这些?”龙霆亦趁机紧追不舍。
她声音更低了,微垂了头,轻道:“他说……希望我莫要误会于你,莫要因那些姬妾所为而恼恨于你。”
“那你又怎么说?”龙霆满抑着微微激荡,平声问道。心中直盼着经过这番抚今追昔,从今夜起能和小菀互认了彼此,能渡尽劫波来日方长,从此携手坦诚同游人世……若能得与她如此,龙霆只觉是赏心乐事,余生便足矣。

该说的话

“那你又怎么说?”龙霆满抑着微微激荡,平声问道。心中直盼着经过这番抚今追昔,从今夜起能和小菀互认了彼此,能渡尽劫波来日方长,从此携手坦诚同游人世……若能得与她如此,龙霆只觉是赏心乐事,余生便足矣。
他虽说得平平,口气里却有抑不住的快心之意,荀萧菀听得直觉有些恍惚有些犹豫。一手越发绞紧了胸口的襟领,另一手在他掌握中也悄悄蜷起。
该说的总要说,今夜既挑了头,又怎可半途而废?
“九王爷,”荀萧菀下定了决心抬头直视龙霆,而他心中原本的激荡因这声疏远的称呼而警醒了,听她继续说下去,“我对无心公子讲,他关心九王爷你原是好事,但于我,却是多虑了。”
龙霆半含危险地眯眸,“什么意思?”
荀萧菀仍旧直视他不闪不避,“我的意思是,九王爷你的姬妾如何都与我无关,无心公子根本不需担心我是否因此误会、恼恨于……”
“够了,不用说了!”龙霆一举打断她,口气沉冷。
为何小菀就不能顺着他一回?就是要来不及地与她撇清关系?为何她就是要拂逆他的心意?像她这般敏慧,又怎会感觉不出他问话里的热切?他不过视她如知己般、如化在骨血中割不断的牵念般,想要得她一人陪伴,人生从此足矣。可她却视若无睹、毫不领情,从来对他的好意弃若敝屣、不屑一顾……他龙霆究竟是堂堂的九王爷,可她当是什么了?
这一刹,龙霆忽然觉得他受够了,受够了荀萧菀的冷淡与漠然!
倏的从木椅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携着桀骜的戾气,居高临下地俯瞰她。而她似有些茫然地跟着抬头,视线寻找到他的,那清灵淡漠的眼中难得的竟看得到一番浅浅的无辜……他的满身怒气,那些想要严厉对她、甚至责难她、欺凌她的念头,忽然就被她那番无辜、那身孱弱给生生逼了回去,堵得他浑身僵硬、无从发泄,恨不得去打假滋事、与人大干一场。
饶是如此,他就是无法狠下心严厉对她。一贯的王爷威严对她根本无处施展,如今连责骂她一句“不识好歹”都不舍得……龙霆满身怒气,丢了句“夜深了,你睡吧”,别转身便快步往门口走。再待下去,他不保证自己不会拿她怎样。
荀萧菀愣了愣。走了,他就那么走了?看他被拂了龙鳞怒气冲冲的样子,还以为会怎样呢……松了口气,小菀立即揭被下床,她该说的话总要说完才是!
才到门边,龙霆被从后扯住了衣袖,既不想拂开她的手,他就只能止步。
“我还对无心公子说,九王爷你这样寻找与水小姐相像的女子,并非只为了他与皇上的秘密,而是对水小姐的情真意切。”
龙霆没有转身,背着她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人生难得一心人。九王爷,小菀敬你对水小姐的情深似海、生死不渝……”头一次,荀萧菀有感而发,说着说着音中竟起了颤——阿爹对娘亲不正是如此吗?她尽力平稳了才道,“这般浓情厚爱,即便九王爷只爱屋及乌,又有哪个替身承受得起?”
龙霆还是没有转身,暗中双拳却已紧握了,握到青筋迸起。爱屋及乌,依稀正是他曾说过的话,今夜又被她拿来冷丁丁回掷到他身上。
“小菀只是怙慈俱失的山野女子,自幼多病、伶仃乖僻、不近人情、不解真心,与重情重义的水小姐更是天差地别、遥不可及。又哪堪配得九王爷一番好意垂怜,便只是爱屋及乌,小菀自知福薄,亦是生受不住啊!请九王爷斟酌!”
夜阑风静,人未静。这些话从心底而来,由她素常清冷柔细的嗓音娓娓道来,竟更添一番淡泊明志,不可摧折。
好一个淡泊明志,自相遇以来种种波折互相试探、再到数次的生死契关,如今这般牵连已深的纠葛缠绕,竟都被她淡泊地化了去,叫他忽然不明白,这日里念她、夜里守她的功夫都闲费到哪儿去了?若只是爱屋及乌,以他对冰儿的一往情深,又何来对小菀的留人留心、誓不放手?
冰儿芳踪已逝,小菀的人虽在,但她的心呢?
龙霆忽然狠狠将荀萧菀抵摁到门板上,她反应不及便一声惊呼。
“小菀,你的心呢?你的心在哪里?你还有没有心?”
荀萧菀又是一声呼痛,竟是龙霆用力掐握住了她的左胸。
“放手!你抓痛我了!”荀萧菀惊慌吃痛下,忙用双手拼命去掰他的肆虐的手。
无奈他力大,挣动扭曲间,两片柔唇又被他吞噬了去。他毫不客气地啮咬她,她心慌意乱、大惊失措下不得已反咬回去……两人抵着门板纠缠,直到嘴里都尝到一股血腥味,不知是谁伤到了谁。
他伤到她了?龙霆忽然一个警醒,猛然抽回手放开她,甩门出去。荀萧菀突兀间失了依持,恍惚地沿着门板慢慢滑坐了下去。
龙霆如头兽般冲到书房内,抬袖用力擦擦嘴角,大喝道:“来人,拿酒来!”
很快,酒来了,人也来了。书房门被推开,映入的是雅如端丽柔情的面庞。

谁许一个未来

龙霆甩门而出,荀萧菀双臂交抱自身,贴着门边几乎坐了整整一夜。这一夜,她想了很多。
刚才两人之间突然烈火燎原,熊熊煅烧着彼此身心,几乎一发而不可收拾。她从初时的慌乱无比到后来不自觉地回击他,反似火上浇油,互相都越发的欲罢不能。
男人与女人,力量相差是如此悬殊。也许正是这悬殊,也让彼此强烈吸引。他热情胜火,这般强悍霸道,阻断了她的一切退路。将她困在门板和他火烫奇伟的身体之间,似乎也要将她焚烧殆尽。面对这种互相毁灭,她原该害怕的。可是,现下冷静了再想,她有些自嘲、有些悲凉地发现,她居然不怕,居然已经不怕他这般的强横张狂了。
或许意识内仍是惊恐,惊恐于他强取豪夺、不留余地的作风,但,她的身体、她的感觉却并未真正排斥他、反感他,似是已准备了接受与他一同沉沦的后果。
这算什么呢?是这些日子来同起同食的必然习惯吗?是他夜夜守护下,她身体自动自发的投桃报李吗?……她不晓得。可心里偏偏又明白,这是不对的,不对的。身体也许已不知不觉臣服于他,如今她所剩的,也唯有自己的心了。
他恨恨问她:“小菀,你的心呢?你的心在哪里?你还有没有心?”声音里分明满载恼怒、无奈、痛惜、无力,甚至还有“将心托明月,明月照沟渠”的隐隐无望。
是她让他无望的么?他这般唯我独尊、为所欲为的人,竟也会有朝一日生出“无望”吗?而这个肇因竟还是自己。她不想的——无心公子告诉她前因后果时,她人非草木,亦是有感而发——她不想,可她也是无能为力呀。
她的心在哪里?今日被他一问,她才发现连自己都不知晓答案。她还有没有心?她答不上来,但唯一能确定的,却是她不能有心。
心情,心、情,有心才有情。而她一身顽疾,深植骨血,胸口淡淡的叶形印记,仿是枯叶腐血毒冷冷宣示——血脉既腐,命不长久,何处种情根?
何处种情根?小菀自知病的岁月起,就问过自己,当年娘亲既已中毒,又如何对阿爹生了情?若有情,她如何熬过毒发催命?若无情,那阿爹……真是白死了。每想到此,小菀便不由的心中发凉。故而早已暗下了决心,腐毒不除,今生便注定与情绝缘,既不害己、更不害人。
所以,她无心便无情。不让自己受毒发之苦,也拒绝别人因她无情而无望。只有承璨是例外。自己可以一辈子待他如亲人般,而他单纯如斯当也难辨其中差异。只有他不会因无情而无望,所以他们早早定了婚约。无父母依持的荀萧菀,早就为自己打算好了这一生了……哪知竟横生了龙霆这番变故来。
她躲不掉、逃不开、摆不脱也推不却。他曾问她,他该拿她怎生办才好?
到如今,只怕这话该是她问他了。他恼恨她无心无情,而她,却不能有心有情嗄……他和她之间,究竟该怎生是好?
荀萧菀左思右想,反反复复,最后只得了一个盼头——只盼她体内的毒能有朝一日被除尽,到那时,若她身上仍不排斥他、她心中仍敬着他,他也是对自己有真情有真心,那也许、也许……两人之间,还能许一个未来。
许一个未来呀……她有多久不曾生过这般念头了?很久很久,久得早已记不清了。如今,竟有人又让她生了如此的盼头吗?而这个人……是他吗?
荀萧菀轻轻按上自己的胸口,在那片漂亮的叶形印记下面,她觉到自己的心正轻弱而清晰地跳动着。微微合上眼帘,她凝神感受着这处脉搏,慢慢露了一丝久违的笑颜来,似云淡风清、亦似豁然开朗。
天就快亮了吗?耳边已听见吱吱喳喳的鸟语声了。当时在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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