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想,慢慢来吧。”
“那您什么时候去长安?我爹娘可说了,这次一定要拉您回家过中秋!不然我娘一定会打断我的腿!”乐无异撒娇,“师傅,您要不跟我一起去吧!路上一起商量偃甲的做法嘛!”
“你这孩子,该做什么就去做,总拖着师傅做什么?”谢衣轻斥了一句,脸上却带着笑,“为师还有些其他事要办,就不与你同去了。”
乐无异看他执意如此,不好强求:“那好吧。”
想了想又补充:“师傅您事情没办完也得早点过去啊!”
“知道了。”谢衣笑着摇头,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定国公府,后门。
笃笃笃。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正靠着墙角打瞌睡的吉祥被这声音惊醒,迷糊着站起来,嘴里问着:“谁啊?”
笃笃笃,依旧是规律的敲门声,无人回答。
吉祥清醒了些,想起老爷的交代,连忙跑过去,隔着门缝小声问:“外面的可是夏公子?”
清朗有礼的声音响起:“在下夏夷则,打扰了。”
“真的是夏公子?”吉祥确认后便打开了门,就见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站在门外,一身厚重的青灰色衣袍显得他脸白得透明,一双明亮的黑色瞳孔便显得愈发有神。他又喊了声:“夏公子?”
夏夷则微微抱拳:“有劳小哥开门。”
“快快请进!老爷夫人等您很久了……”吉祥将他让进来,连忙关上门,绕到前方为他引路,“夏公子这边走。”
夏夷则侧身:“您请。”
说完便跟在吉祥后面向前走。
这是定国公府的后院,种着定国公夫人傅清姣喜爱的植株花草。夏夷则听乐无异提起过他家中的趣事,知道他母亲与谢衣是旧友,略通偃术,看着院中摆设,却似乎没有偃术痕迹,只有几个角落一看便是被撞过没修好的。
吉祥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不由得挠头:“那是我家少爷一起折腾木头疙瘩撞开的,有些年头了哈哈……”
夏夷则早猜到是乐无异的杰作,听到此言不由微笑:“乐兄如今的偃甲已经做得极好。”
“是吗,好些日子没见到少爷了,等他回来可要好好看看。”
两人一路寒暄,已经到了书房前。
如意等在门口,看到他们便敲了敲门:“老爷,夏公子到了。”
里面传出中气十足的声音:“请夏公子进来。”
如意应下,便为夏夷则开了门:“夏公子有请。”
“多谢二位。”夏夷则行过礼,便走了进去。
第二十七章
夏夷则一进门,便看到书房正中站着的中年男子,高大威严而面容和气。他其实并没有见过乐绍成,对方是名震天下的征西大将军时,他才刚出生不久,后来又因身体羸弱被带到太华山修道,没什么机会见到乐绍成。
后来他懂事了些,对乐绍成仰慕敬佩,意欲拜访,却听说他辞官经商,早已不理朝政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夏夷则上前几步,行礼:“晚辈见过乐将军。”
乐绍成连忙扶他起来:“哎哎无须多礼,夏公子快快请起!老夫辞官多年,将军之名可不敢当。”
“应该的。”夏夷则微笑,却也没有坚持,“乐前辈。”
“来来来,快请坐。”乐绍成请他入座,招呼着,“我夫人听犬子说夏公子要来住几日,便去招呼厨子备些吃食,稍后再过来。”
“这太麻烦了……”
“无事无事,打个招呼罢了。”乐绍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夏公子这次回来是……为了何事?”
夏夷则看他眼神便知道他早已猜出自己的身份,便不再隐瞒,开诚布公地答道:“不瞒乐前辈,我此番回来,的确是重要的事要办。只是现下长安局势堪忧,在下只能……”
说到这里,夏夷则一顿,再次致谢:“还要多谢乐前辈收留。”
“原来如此。”乐绍成点点头,面上却没几分意外,“那夏公子可有打算?”
“有一些。”夏夷则没有多说,面露担忧,“只是在下住在定国公府,会不会给前辈带来麻烦?”
“老夫一个经商的,能有什么麻烦,夏公子多虑了。”乐绍成摆摆手。
两人正聊着,傅清姣推门进来,笑着问:“听说夏公子来了?”
夏夷则连忙起身:“乐夫人。”
“这可不敢当。”傅清姣上下瞧着他,赞道,“我说我家无异怎么把夏公子夸得跟朵花儿似的,今日一看,果然玉树临风貌若潘安啊。来来来,让我仔细看看。”
夏夷则脸上一红,有些尴尬:“乐夫人……”
乐绍成咳嗽两声:“夫人,你方才不是到厨房那里拿糕点去了?”
“对对,我让厨房备了些点心,如意,快拿进来。”傅清姣转身招呼小厮,其他两人松了口气。
如意将点心送进来,又给他们沏了茶,才告退。
三人又在书房中寒暄许久,一起用过中饭,吉祥带着夏夷则去了客房,细细打点完毕,让他好些休息,便退了出去。
夏夷则环顾四周,带有书房的宽阔客房、精致的雕花木框、名家的书法挂画、上等红木家具,走近了看,笔墨茶具都是上等,就连系着窗帘的丝绦都出自抱云堂。如此富贵华丽的屋子还只是客房,夏夷则都不敢想象乐绍成夫妇和乐无异的屋子会是何等模样。
他的寝殿虽然也算华丽富贵,不过由于他本人常年居于太华,本人喜素,寝殿中还是偏古朴大气,殿中用具也都是宫中定下的,他没有过多干涉。看上去反而不像其他两位兄长的寝殿华贵奢侈。
夏夷则笑了笑,乐绍成从商后,生意兴隆,家中和睦,远离朝堂争斗,也是好事。
乐将军稳重睿智不拘小节,乐夫人聪慧豁达热情诙谐,怪不得乐无异能养成那个赤诚乐观心怀善意的性子。也难为他家财万贯,却没像其他富贵人家的少爷一样做了纨绔,反而上得厅堂入得厨房,视名利钱财如粪土。
想起乐无异,夏夷则脸上笑容暖了些,分别多日,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流月城。
瞳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逼入殿中的几位祭司,淡淡开口:“雩风,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哼,瞳祭司,你前些日子说大祭司有事外出,下了禁令让我们不准出城。可是时隔多日,大祭司怎么还不回来?”雩风站在原地,哼笑一声,“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不敢让属下们知道?”
“大祭司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怎么,你有异议?”瞳抬了抬手,摸着另一只毫无热度的指节,眼睛敛下,看不出情绪。
雩风心中微凛,他每次看到瞳和沈夜,都有些发憷。这两人总是一副冷冷的面无表情的样子,喜怒难辨,心思难以猜度。
“我……我自然不敢有异议,不过……呵呵……”雩风话锋一转,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胆子又壮了几分,“明川那个家伙守着城门多日,城中不是照样有魔气流窜出来?七杀祭司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说法?你要什么说法?”瞳问,“我倒是想问问,你带着这几位祭司闯入殿中,意欲何为?”
“我……”雩风噎了一瞬,看了周遭几人一眼,下巴扬起,“呵呵呵,我们不过是有些问题想弄清楚,七杀祭司如此推三阻四,莫不是有所隐瞒?”
“我有何需要隐瞒?”
“没有?”雩风呵呵笑了几声,抬手捋了捋头发,眯起眼睛,“那我怎么听说,城主……也被魔气侵蚀了呢?”
瞳眼中厉色一闪而过,沉声道:“哦?你听何人说的?”
“怎么,心虚了?”雩风见瞳变了脸色,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拉了拉身上的祭司服,原地踱步,“城中这几个月来从未露面,就连城中众人被魔气侵蚀得开始伤人,族人们到神殿祈祷时都没有见到沧溟城主。一向爱民如子的城主大人忽然没了消息,岂不可疑?”
瞳微微动了动嘴角,没有说话。
“还有这流月城,好端端的,因为一个砺罂就全城封锁,连我们一众祭司都不得随意出入,岂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瞳缓缓开口:“原来是因为这个。怎么,你有何事急着出城?上次便因为此事闹过一回,明川没让你出去,现在又来说这事,怎么,城外有人等你?还是……有事要做?”
瞳的声音沉凝淡漠,然而其中冷意却让殿中众人心都打颤。想起他惩治人的那些手段,几人都忍不住后退半步。
雩风心虚地喘了口气,瞪大眼睛争辩道:“本座的确有事外出,怎么,难道连私事都要向你通报?”
他对着瞳连“本座”这样的称呼都喊出来,可见心中有所隐瞒,目光闪烁,已然恼羞成怒。
“通报自是不必,不过流月城正值多事之秋,你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隐瞒不报……”瞳的目光中带了分警告,“下场,不必我说了吧?”
“哼,以为本座怕你吗?”雩风料定沈夜不在,瞳不会滥用私刑。
瞳没有理会,转而问他:“我记得,巨门祭司负责城中受魔气侵蚀之人的安危?华月不在,沉思之间暂时交由你来看守,如今你在这里,沉思之间里的中毒城民可有人看管?”
“本座早已派了手下看守,不会有事的。”雩风自信地捋着两鬓的头发,笑了,“敢在本座的地盘放肆的人,可还没见过呢。”
正在这时,一位祭司入得殿来,躬身行礼:“属下见过七杀祭司。”
未经传召就进殿,这属下的可不是平日作风。瞳预感不对,问道:“何事来报?”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雩风,低下头回禀道:“有人闯入沉思之间,受魔气侵蚀的城民被放出,魔气扩散了。”
满座寂然。
瞳的声音冷冷响起:“无人敢闯,是吗?”
雩风指着那祭司怒道:“你说什么?!什么人竟敢趁本座不在闯入沉思之间!还有没有把本座放在眼里?!”
瞳脑中清晰,问道:“是什么人?魔气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