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来得及提醒沈夜:“阿夜小心!”
在沈夜身后,带着面具的黑衣人举着长刀凌空而下!
沈夜回头,衣袖一挥,三个弧形的法阵接替推出,一层层撞上来人的刀锋!沈夜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甚至有些戏谑的笑意:“初七。”
在场的人并未发现这声“初七”有什么不对劲,只有拿着刀的初七身形不易察觉地一窒,嘴角抿了抿,似乎有些不高兴,忘川劈下的力道又狠了几分!
沈夜轻笑一声,看着他的目光还带着几分调侃,而远处的砺罂和华月并没有发现。
法阵被骤然撤销,沈夜手中长剑突现,提剑而上,剑气与忘川刀身上缠绕的罡气相撞,刀剑的气流将空气割裂,两人错身而过,沈夜侧首,双眼直视着初七的脸,眼中有细碎的温柔笑意,用口型说:“来帮我?”
初七木着脸,抬肘撞了他后背一下,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做一般跃下地面,站到砺罂身侧。
沈夜站定回头,已经恢复漠然的表情。
华月几步走过来,看着初七:“又是你?你竟然是砺罂派来的人!”
沈夜这才想起,上次初七与刺杀夏夷则的那些杀手一同出现,华月想必以为初七是冲着夏夷则而来。
他没有解释,便听到砺罂说:“初七,还在等什么?”
初七缓缓举起刀,面具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沈夜却忽然开口命令道:“华月,去帮夏夷则。”
“什……什么?!”华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夜,你开什么玩笑?小曦身陷险境,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我走了,你一个人如何对付这两个家伙?”
“华月,本座自有安排,你只需执行本座的命令!”沈夜睨她一眼,语气严厉许多,“廉贞祭司,本座的命令,你有异议?”
华月张了张口,看着沈夜冷厉的眉眼,咬了咬下唇:“属下遵命。”
说完,转身离开。
“呵呵呵呵呵,沈大祭司果真好胆色!竟然要留下来一个人受死么?”砺罂有了初七的加持,又得意了几分,“这人想必大祭司熟得很吧?一路上你们见过许多次了,怎么,对他的身手可有几分认识?”
沈夜看着初七,脸上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朦胧笑意,拖长了语调悠悠道:“是啊,熟得很,身手……相当不错。”
初七暗暗咬牙,莫名有几分想揍他。只好在砺罂看不到的角度微动嘴唇警告他:“适可而止!”
第三十九章
沈夜并没有急着上前,看着初七举起的刀也是一副悠然的样子:“砺罂,你知道你最失败的地方是什么吗?”
“失败?呵呵呵呵呵……沈夜,你是不是气糊涂了?我会失败?”砺罂指着初七道,“看见了吗?这个人,可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杀手,他手中那柄忘川,可是这世上少有的杀人利器。现在你身边连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你以为……你还可以像之前那几次一样,躲过他的攻击?”
沈夜笑了笑:“谁说本座没有帮手?”
砺罂皱眉:“你哪儿来的……”
身侧杀意暴涨,竟是冲着自己而来!
“初七!”砺罂措不及防,仓促躲开初七的攻击,却被沈夜暗中设好的结界困住,动弹不得。他的目光在沈夜和初七的身上来回扫,眼中不可置信,“你们竟然……是一伙的?不……这不可能!初七明明……”
“初七一路上都在刺杀我对吗?”沈夜缓缓踱步到初七身侧,看了眼沉默不语的人,为砺罂解惑,“他一路追杀我,甚至多次阻碍了我们前进,拖慢了我们的行程,他甚至……还伤了我。所以你觉得,他很可靠,对吗?”
砺罂的心沉了沉,他盯着立于沈夜身侧拿着忘川毫无动作的初七,隐隐感觉到自己被算计了。
“还没问你,你是怎么找到这个所谓的厉害又神秘的杀手初七的?”沈夜目光对着初七,“谁向你推荐的呢?你有亲自查过初七的身份吗?”
砺罂面无表情。
没错,初七的确是别人推荐给他的,但是那人信誓旦旦,他一时疏忽,并未亲自求证过初七的身份是否属实。不过……再怎么说,初七也不会是沈夜的人啊?
“初七是左仆射推荐给本座的,他是中原人,何时与你勾结在一起?”
“左仆射?”沈夜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那位左仆射……是太子的人?”
“他本是二皇子属下,二皇子没用,被太子关押后,此人便投靠了太子,为太子出谋划策……”砺罂说道这里脸色一变,“他是三皇子的人!”
“哦,终于想到了吗?”沈夜抬手按了按初七的肩膀,“那这个人的身份,想必你也猜到了吧?”
“初七竟然也是三皇子的人!”砺罂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胸口骤然涌上的愤怒和痛苦,那蛊虫在他体内四处流窜,无底洞般蚕食着他的魔力,使他说话都带着隐隐的痛意,“三皇子……他竟然在那么早就开始算计了!呵呵呵呵呵呵,我还以为他在太华山呆了太久,不知道争权夺利的伎俩了。这三个皇子里,大皇子暴躁冲动,二皇子虚伪狡诈,三皇子稳重冷然,远离长安。我帮太子灭了二皇子的势力,却忽视了最大的威胁,呵呵呵呵呵……我真是小看了他!”
砺罂说得咬牙切齿,心中也十分愤恨!三皇子李焱长年在外,谁能想到他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机和这么大的势力?他和太子共谋,竟然也跟那太子一起犯了蠢,以为夏夷则不过一介修道武夫,成不得气候,来了长安也不过是瓮中之鳖,现在想来,他们一路上的刺杀和多月来的布局,竟然早就在夏夷则掌控之中,真是可笑至极!
沈夜与初七并肩而立,两人脸上均无多少表情,沈夜似乎丝毫不担心初七趁其不备出手刺杀,看着砺罂的目光冷厉漠然:“砺罂,本座不想与你多说废话,你若是早日告诉我破解流月城魔气的方法,本座便痛快送你见阎王,如若不然,这蛊虫的滋味……可还好受?”
听他如此说,砺罂又得意起来:“怎么,流月城的魔气扩散了吗?沧溟城主是不是要死了?哦对,现在这个时候……流月城也该易主了吧?”
“易主?就凭那几个不成气候的叛逆之徒?”沈夜冷笑,“砺罂,你当真以为本座留瞳执掌大局是迫不得已?你太不了解本座了,也太低估瞳了。怎么,这蛊虫可是瞳送你的礼物啊,可还满意?”
“什么?!”砺罂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忽然半跪在地,魔气被这蛊虫蚕食得仅剩半数,并且还在不断流失……“沈夜,你心机如此之深,李焱怎会与虎谋皮?”
“我与他各取所需而已,这李氏江山,本座还看不上眼。”沈夜不屑地哼了声,目光却转向初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何况,他手中有本座最想要的两样东西,顺手帮上一把,有何不可?”
初七暗暗皱眉,心中不愉。沈夜如此轻佻轻慢的态度,似乎将自己也算在其中。虽然他相信夏夷则不会如此轻率地将自己作为砝码与沈夜谈判,但是……他可对沈夜的德行没多少信心。
砺罂挑刺:“流月城不理他国政事,你却派廉贞祭司去救李焱,沈夜,你作为大祭司知法犯法,沧溟城主会怎么想?”
“华月不过是去救个朋友,何来的扰政?”沈夜笑了笑,“更何况,夏公子都派了得力干将来帮本座,本座自当回报一二。”
砺罂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转了转,失笑:“沈夜,你该不会是……”
初七直接将忘川甩去,截下他后半句话!说出来简直太荒唐!
砺罂暗中蓄力已久,身体刚能活动,速度避开忘川的刀刃,怒道:“好!好得很!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小曦的身体忽然开始抽搐,黑雾自她的头顶、脸上、身上散出,沈夜下在他身上的结界骤然崩裂,初七眼疾手快地将忘川收回,拉着沈夜的胳膊便向后跃起:“小心!”
沈夜反手勾住他的腰,长剑抽出,附在剑上的法术以金色藤蔓模样缠绕着剑身闪电般射出,朝着砺罂破开的结界迅疾而去!
黑雾忽然笼罩着小曦的身体,将她整个人淹没其中。
沈夜与初七对视一眼,骤然分开,背靠着背,一左一右,一刀一剑,各自伸出左手,同时将法术附于双指,沿着剑身长抹而下,极有默契地分别向两边飞起,左右围攻,将砺罂可能的退路封死,双双开始布置新的法阵!
初七暗中蓄力,却见沈夜隔着半空无声警告他:“别用偃术!”
“……”初七想起砺罂并不知自己另一重谢衣的身份,沈夜并不想他因此暴露。闭了闭眼,他自己倒是忘记了这一点,沈夜竟然记得……收起即将施展的偃术,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砺罂:既然不能使用偃术,只靠法术,恐怕对付起砺罂来有些困难。
抬头看向沈夜,后者眉目端肃,冷冷一笑,长剑收回手中,一片耀眼的金光闪过,竟然换了模样:白色的战斗铠甲,身后突然出现五根模样奇怪的生物,随着他长剑一挥,竟然活动起来。初七隔着老远,依然能感觉到沈夜身上忽然充沛的灵力!
沈夜凝眉冷哼:“受死吧,砺罂!”
皇宫。
宫门前满是受伤的侍卫士兵,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日渐黄昏,暖色的夕阳都无法抹去这暴戾的宫廷战场中蔓延的惊惶仇恨。
太子早已在宫中布下层层防卫,调兵遣将轻而易举,反观夏夷则一众,非死即伤,连这道宫门都越不过,被夏夷则的法阵结界护在其中。夏夷则站在最当前,青灰色的衣袍上沾了血,只是脸上依然白得透明,明亮的眸子里厉色森然,长剑指向太子,冷声道:“大皇兄,你不要欺人太甚。”
“本王欺人太甚又如何?”太子依然高高在上,他被护卫牢牢护在最深处,别人轻易靠近不得。“三弟,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的太华不呆,偏要来皇宫与我做对。你都走到门前了,还指望本王给你让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