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少女受惊地回头,却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人,正是此时自己最不愿看见的。
“殿下!”
身着明黄服饰的女子缓缓走到榻边,俯身,看着因受惊而呆坐在床角的俏丽侍女,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笑。
“你在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
楚楚低着头,发现自己手上竟还拿着卫曲池的随身香囊,想放手,却又有些不好意思。
“楚楚!”
望着眼前人窘迫的神情,卫曲池的心中,不禁感到一丝由衷的幸福和甜蜜。她伸手,从楚楚手中取过那个本该只能自己佩戴的小饰物。
“喜欢吗?”
“嗯。”
“那带上。”
“殿下!”
楚楚讶异地抬头,看到卫曲池正很认真地帮自己把那个香囊系好。
“这怎么可以!殿下,这是您才能用的东西,我只是个侍女。”
“侍女?”
卫曲池酷似卫长风却更加秀气的眉拧紧了下,又随即松开。
“喜欢就戴着,算我送给你的。”
“殿下,就快到长安了。”楚楚小声提醒着。
“长安又如何?”卫曲池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烦躁,她握紧拳头,彷佛要给自己勇气般地道,“楚楚,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殿下!”
感动地抱着卫曲池,楚楚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愫。
城北长亭
长亭,是送别与重逢的地方,正所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长亭与京城长安的距离大约是十里,亦有十里长亭一说。长亭的周围通常种柳,以柳寓“留”之意,人们常以折柳相赠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舍之情。京城的东西南北皆有长亭,时人多以方位来称呼,以便明晰确切的位置。长亭,是来往长安的旅人心中最特别的所在。
礼部侍郎蒋小山在亭外来回踱着步子,左左右右的身影晃得禁军副统领卫信一阵头晕。
“我说蒋仙女大人,您能不能消停会。就你这么晃来晃去的,也不能把储君殿下早点晃出来,还是过来,安心地等着吧!”
蒋小山看了一眼坐在长亭内跷起二郎腿的男子。真不明白,一贯英明、识人如镜的陛下怎么会让卫信这么一个神色惫懒、不修边幅、举止随意的人当上了禁军副统领。禁军,可是守卫皇城,直接关系着皇帝安危的精锐部队。虽说卫信是皇族,却也不是什么近亲,长得倒是相貌堂堂,颇有将军气概。但是当你看着一张本该是一脸正气的脸,整天挂着一副流氓的表情时,你就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心理才平衡。
“蒋仙女大人?”
卫信看到蒋小山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脸上不时变幻着表情,不禁有些害怕,“大人你没事吧?虽说您十年前还是少女的时候带着储君殿下玩过,可现在,也不至于像个大妈盼着孩子似的担忧个没完吧!”
“你知道什么!”蒋小山没好气地打断了卫信的胡乱调侃,“数日前,由云笺云将军护送的祭祀大人一行途中遭到两次袭击,现在都还没有调查清楚。昨夜,宫中更是喧闹异常,连太医院的院使大人都被宣召进宫,虽然没有什么公开消息,但侍卫们私下都在议论着有关刺客的事。如此不太平,我怎么能不担心殿下一路的安危!怎么说,在宫中做女官的时候就觉得殿下是一个极好的人,将来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天啊!”
卫信低头掰着手指头,“您做女官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吧!那时殿下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您能从一个孩子身上看出她日后的样子?”卫信跳到蒋小山面前,“我不要您算我十年后的成就,只希望您能告诉我,今晚‘红袖招’的师师姑娘会见我吗?”
“滚!”
蒋小山终于忍不住给了卫信一脚,“她一辈子都不想看到你。”
“哎!”
卫信随便一闪躲过了蒋小山的进攻。论武功,他是男子中的异类,他的武功比绝大多数的女子都要好,这也是卫长风任命他为禁军副统领的原因之一。
“仙女大人,形象!形象!注意了,您可是礼部侍郎,是我们大周的门面,怎么这么野蛮!”
“你!”
蒋小山郁闷地停手。她知道自己年轻,也知道自己美丽,但年轻美丽绝不是陛下提拔年仅二十五岁的她做礼部侍郎,从二品官员的原因。陛下,自有她的道理,而这个原因又与储君殿下密切相关。殿下,蒋小山看着眼前望不到头的官道,您可不要辜负了陛下对您的一番苦心。
“快看!”
卫信指着视线尽头的扬尘滚滚,“殿下来了,我们快去接驾。”
马蹄之声,渐近渐响。在席裹而来的黄沙中,卫信与蒋小山也逐渐看清了来者的面容。
“不是储君殿下!”
“是安乐郡主。”卫信沉声道,“只是她的封地在洛阳,按道理,应是从东边来,为何会从城北入长安!”
“那是什么?”
蒋小山指着另一边一团快速由远而近的尘沙,直到看见数面明黄的旗帜高高飘扬在风里。
“是殿下,储君殿下!”
“哎!”
卫信一把拉住兴奋过了头的蒋小山,“等等再过去。”看着从不同方向即将汇到一起的两路人马,卫信的脸上,出现了几分难得的深沉。
“殿下!”
看着对面山坡上疾冲而下的黑甲骑兵,精钢的护具在日色中闪着幽冷的光。
“怕吗?”
“嗯。”
卫曲池握住楚楚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别怕,那是长公主的女儿,安乐郡主的亲兵——骁骑营。依律,亲王的亲兵最多不得超过五百之数。定是曲风听到融血之祭的消息,跑来京城看热闹,她是我的表妹,自家人。”
十五岁的储君温柔地哄着心上人,却没有发现身边人在听到安乐郡主四个字后,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臣安乐郡主参见储君殿下!”
马上的女子身着杏黄战甲,过人的容颜在身后数百名黑甲骑兵的衬托下,更是显得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无须多礼。”卫曲池虚扶了下,她也看见卫曲风只是口头说着,端坐在马上,连拱手行礼的意思也没有。
“我记得郡主的封地不应在洛阳,怎会由城北入长安?”
卫曲风笑,笑得很好看,也有些满不在乎。
“臣随意走走,却不料走岔了路,绕过了东平县,只得由北平县进京城。”
“原来如此。”卫曲池不愿再多加纠缠,“既是如此,郡主随我一块进京吧。”
“殿下请!”
看到远远上前迎接的礼部侍郎和禁军副统领,卫曲风还是掉转马头,吩咐属下避到一边,让出道路。
“走!”
卫曲池命令队伍继续向前,她返身,去寻那温柔的小侍女。
“等等!”
卫曲风立在道路中央,手中马鞭直指卫曲池身后。
“请问殿下,她是何人?”
“她!”
卫曲池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楚楚,再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卫曲风。
“她是我的侍婢——楚楚。”
“楚楚!”卫曲风仰头大笑,“果然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啊!”
“你什么意思?”感到身后人在发抖,再听出卫曲风话中有话,卫曲池沉下脸。
“什么意思?”卫曲风笑,笑中满是嘲讽之意,“我说怎么寻你不到,原来你竟跑去天水,攀上了储君殿下。你以为,有殿下护着你,你就万事无忧了吗?可笑啊,可笑!”
“曲风!”卫曲池有些怒了,“楚楚现在是我的人,请你注意你的措辞。”
“嗯!”
卫曲风认真地看了看卫曲池,嘴角浮出一丝玩味的笑,“原来殿下你还真心护她,本想看在表姐你的面子上算了,但是现在说放手,岂不是太没意思?你这么这么在乎她,我若将她夺走,你是不是会非常难过?”
“曲风!”
无视大周储君阴沉的脸,以及周遭储君亲兵与骁骑营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卫曲风从怀中拿出一张纸,迎风展了展。
“这是楚楚的卖身契,殿下,看清楚了,她到底是你的人,还是我的人?”
“你!”
看到那清晰地字迹,感到身后人的阵阵战栗,卫曲池有些无力。在野外游猎救回楚楚的那一天,她就发现了她身上奴隶的印记,只是楚楚不愿提,她也就没问。想自己身为大周的储君,有心护着一个逃奴,无论是谁,都会给几分薄面。但是卫曲风,身为护国长公主的女儿,皇帝钦封的安乐郡主,得到了自己母亲,当今陛下异常的宠爱。这种宠溺,甚至远远超过了自己。更何况,从懂事起,自己对这个表妹,便不由地怀着几分愧疚之情。只是楚楚,自己第一个深爱的人,就这般轻易地放手吗?
卫曲池紧紧握住身后人冰冷的手,语气坚定:“我若不放,你能怎样?”
温柔
“我若不放,你能怎样?”
“怎样?”
卫曲风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卫曲池。难不成天水一行,自己这个从小懦弱优柔的表姐转了性子?还是,爱情那盲目的力量,更能改变一个人?楚楚啊楚楚!卫曲风看着站在卫曲池身后阴影中的娇柔侍女,她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你还是那般楚楚可怜,惹人疼爱啊!你知不知道,只要是储君殿下喜欢的东西,我都想要。表姐既然如此维护你,我若不争你,大家岂非很无趣。
“住手,通通给我住手!”
蒋小山和卫信终于赶到了,眼见形势不对,卫信急忙指挥禁军将两边人马分开。
“你们这是干什么?京城重地,舞刀弄枪的,想造反吗?”卫信沉着脸吼。身为禁军副统领,他有权维护京城的治安,消除一切不稳定因素,即便,此时在他面前的,是储君殿下与郡主大人。
“殿下,你没事吧?”
蒋小山急忙跑到卫曲池面前,待看到卫曲池涨红了脸,手中紧紧牵着一名侍婢的手时,不禁怔了怔。
这女子,好柔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