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若清,咳!”(叶辋川暗道,我是想啊,可是那人不是脸皮薄吗?非要把灯全灭了,门窗全关了才放心。)
“大人心中无绮念,自然举止坦荡,除非……”梅落故意顿住,深深地看了叶辋川一眼,“大人请开始吧,不着衣物太久,是会着凉的。”
“啊!”
叶辋川这才恍过神来,匆忙去握梅落的手,一触之下,温软滑腻,却又慌乱丢开。
“太史令大人!”梅落又好气又好笑,“你是要明晓我的筋骨分布、血液流通状况,以便明日施刑之时,既不会伤我性命,亦能够取走我体内足够的血液,你这样……”
叶辋川突然伸手,抚上了梅落的眉,既而往下,抚上了她的眼睛。
“别睁眼。”叶辋川低低地道。
梅落闭上眼睛,感受着叶辋川的手在轻抚着自己的身体,从头、到肩、到腰、到脚,是那般的温柔、细致,仿佛害怕自己随时会碎掉一般。一瞬间,她突然很想哭,为一种莫名的情绪。她紧闭双眼,任泪水润湿了眼眶但流不出来。
“好了。”叶辋川发现梅落依然没有睁开双目,不禁有些奇怪。她取过一件素衣披在梅落身上,柔声道,“穿衣服吧,当心着凉。”
“太史令大人!”
在叶辋川转过身,走到门边,正准备推门而去时,梅落开口,声音幽幽的:“融血之祭后,大人能常常来钦天监来看我吗?”
叶辋川回头,笑着行了一个礼:“当然可以,监正大人。以后,还请多指教!”
知秋的清晨
知秋在街上走,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她觉着头有点晕,但一想到今日早晨所发生的事,知秋觉得,不止是头晕,头更痛。
“知秋啊!陛下宣我一早去城外华清宫,若清那,你就去一趟吧!”
这是某人在用早饭时,仿佛顺理成章说的话。
“可是,大人,”知秋有点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我去了,该说什么?”
“她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呗!”叶辋川说得很轻松。
“不过……”
叶辋川抬头,看了知秋好一会。眨巴了五下眼睛,传递了数个眼神,然后笑着拍着知秋的肩膀道:“明白了吧!”
明白什么?
知秋一头雾水,仿佛若有所悟又好象全然不知。
“我走了。”
“啊!大人!”
望着从未如此快消失过的叶辋川背影,看着桌上被整个连盘带碗打包带走的糕点,知秋嘀咕着:“不就是不想去面对江大人吗?至于这般仓皇而逃?大人,要注意风度!”
风度?
要风度就没有温度,这是知秋在御史中丞府的深切感受。
在知秋将叶辋川被皇帝召去华清宫,不能前来赴约的消息告诉江若清后,江若清一直没有出声,没有反应,没有表情。知秋低着头,也不好意思去观察江若清的脸色究竟有没有细微的变化。她只感到周围的气压很低,温度很冷,空气凝滞得几乎没有任何的流动。呼吸困难哪!知秋忽然想起当初叶辋川在追江若清时,曾经问过自己的一句话。
“知秋啊,你觉得你与江大人的武功,谁更好?”叶辋川突如其来的问。
“差不多吧!”知秋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我听说江大人是文武双全,但到底如何,还是要比试过才知道。怎么,大人,为什么这么问?”
“唉!”叶辋川一脸思索状,“我是在想,如果我死皮赖脸的追求,能否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
“这样啊!”知秋恍然大悟,“放心,大人,缺胳膊少腿的我不敢说,但保住大人一条小命,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而现在,知秋站在江若清面前,再想起叶辋川的嘱托,为什么对自家大人,心中浮起的,竟是“自求多福”四个大字。
“知秋,她有说她何时回来吗?”
“啊,没,大人没有交待。”
“也是,这陛下的旨意,谁也说不准。”
知秋抬头,望着江若清平静的侧面,她到底明白大人心中真正的想法吗?知秋注意到江若清今日略施粉黛,轻点朱丹,连服饰都精心搭配过,是打算和心上人一同去迎接自己的父亲吧!知秋第一次觉得,江若清也是很美的。虽然相貌普通,但眉目间那份温婉与骨子里的坚定让知秋恍惚明白,叶辋川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江若清,自身坚强并能给予人安全感,这是个很让人放心的人,无论处事与感情。
“既是如此,那你忙去吧!”
“江大人,告辞!”
出了御史中丞府的知秋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自家大人不吃早饭打包带走是完全正确的,现在知秋就感到早晨用过的膳食全部堵在胸口,无法消化,还是去前面的茶楼喝碗茶吧!
知秋迈步上前,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自己眼前一晃,进了一家豪华气派的酒楼。
知秋站定,望向门上的招牌——“红袖招”。她来这里干什么?想了想,知秋款款入内。
比较清静,完全没有平时的繁华与喧嚣。也是,这一大早的,青楼里的姑娘相公们都还未起床呢,这个时候,也没有生意不是。
知秋以找人为由应付着妈妈桑与伙计。她看着那个人进了后院,但一扫守在后院口的几个壮汉与身边妈妈桑疑惑的眼神,知秋还是很有分寸的退了出来。
沿着外围墙到了后院外,眼瞅得四下无人,知秋一纵身越进了墙内,栖身于靠墙而生的一棵大树上。
“院门口四个,房前两个,房后三个,后门两个。”知秋仔细计算着,顺着房梁,将身体藏匿于隔壁屋延伸出来的檐下阴影。
“似乎远了点,听不太清楚。”知秋自言自语,一边调匀了呼吸用力听,“为了安全,将就吧!”
“如此,在下遥敬一杯,愿你我两家合作愉快。”这是自己熟悉的声音。只不过,听起来仿佛聊得差不多了。
“还有一事,望大人代为传达。”这个声音,知秋在脑中迅速搜索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印象,感觉听起来怪怪的。
“何事?”
“我家主子,想见宗主大人一面。”
“见宗主大人?”熟悉的声音有些惊讶,“我想没这个必要吧!目前宗主大人是不会与你们见面的。”
“既然大人这么说,我等也不强求,我会回去禀明我家主子。”
“代我向你家主人致意。”
谈完了?
知秋屏住呼吸,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走向后门,在门口谨慎地打量了一番,便迅速消失了。
她缓了缓,沿着来路又慢慢地退回到围墙外,再急急地前去追赶那人。
转个弯,知秋忽感一股大力袭来,她急忙侧身,同时双手前托,卸去那人攻势,饶是如此,左肩的衣衫仍是被劲风所带,“哧”的一声破了。
“唐知宁,赔我衣服!”
天水郡刺史唐知宁退后两步,抚掌而笑:“我当是谁如此鬼鬼祟祟地跟踪我,原来是我们辛夷,来来来,跟姐姐走,锦衣华服任你挑。”
“去哪?”知秋甩开唐知宁的手,“我可不要去见母亲大人。”
“我亲爱的表妹,”唐知宁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打算在叶辋川身边呆到几时?若是陛下知道了你是唐门少主,对你和你家大人都不好。再说了,她知道你一开始接近她是别有目的的吗?”
“她知道!”
“什么?”
“她一开始就知道!”
“一剑江山”唐辛夷在未见叶辋川之前,一直在江湖游历。“抚长剑,一展眉,霜刃江山几人回”。纵使母亲一直对外谎称她自小身体羸弱,需要卧床静养,不见外人,她也明白,这只是保护她的一种手段。因此,除了唐门嫡系的少数人,没有人知道江湖上风头正健的“一剑江山”就是那个传闻中天生体弱、畏见阳光的唐门少主。直到有一天,母亲大人命自己去接近大周的太史令,命自己设法留在她身边。
那次,是唐辛夷第一次看见叶辋川。
一见惊心。
太史令的府第名为竹里馆,但府内种的全是柳树。柳树上没有埋伏人,唐辛夷也感觉到一身白衣,立于屋顶吟诗饮酒的叶辋川武功并不高,但她莫名地感到了一种压力,一种自身对于危险本能的反应,好象有什么人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可周围除了叶辋川与自己,她明明感应不到任何人的气息存在。所以,她开口,声音干涩:“你是谁?”
“叶辋川”
“可曾婚配?”
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唐辛夷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太史令是大周一个特殊的官职,世袭国替。但若是太史令生不出女子,或尚未成亲便遭遇不测,大周会怎样?皇帝又会怎样?
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想法一般,来自黑暗中无形的压力更甚了。强劲却又阴柔的内力让她运功也无从抵抗,只觉心跳加速,贲张的血脉几乎想要自己裂开。
“哈哈”,叶辋川仰头大笑,爽朗的笑声竟如一阵清泉,让唐辛夷烦躁的心顿感舒适,“这位女侠,别冲动,你我皆是女子。”
唐辛夷点头,手,用力地握住剑。一边是无孔不入,无法抵挡的阴鸷压力,一边是叶辋川温和却又舒心的声音,她一定要救自己,救自己不因血气奔涌,走火入魔而死,所以她说:“我愿意!”
“可我不愿意。”
“为什么?”
“因为,我是大周的太史令。”
唐辛夷有些绝望,她低头,做着最后的努力:“那,请让我长伴大人左右!”
“可以。”叶辋川答得很爽快,“但你要帮我洗衣服。”
“什么?”
唐辛夷愕然抬头,却见叶辋川冲自己身后无尽的黑暗喊了一声:“叶修,别玩你的葵花宝典了,人家小姑娘受不起。”
这就是传说中需要人挥刀自宫、自残身体才能练就的葵花宝典?是什么人练了这种阴损霸道,最后注定疯癫而死的内功?唐辛夷心下骇然。有如此高手保护,太史令也很难发生什么意外吧?
“我与唐门的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