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握紧拳,一字一句说得很郑重。
“我可没有瞧不起他。”
女子温和地笑了笑,“能培养出江南郡的举人第一名,你父亲很了不起!”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些?”少女有些警惕,“是官员吗?”
女子不答,反而笑着问道:“你考试准备得如何?有信心拿状元吗?”
少女并未骄傲自满,也没有夸下海口,反是很平静地道:
“尽力!”
“若你成为状元,江府一定是对你和你父亲刮目相看!”
少女眼睛一亮,“当真?”
“当然!”
女子站立船头,颇有几分为上位者的气势。
“江烟渚此刻也不过是江南刺史,有朝一日,若是你官职比她高,深得陛下宠信,自然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让江府八抬大轿抬你父亲入门、进族谱,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说是倒轻巧。”
少女保持了不符合她年龄的冷静。
“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地往上爬,这与酷吏何异?况且江府宗族庞大、门生众多,有朝一日,定会引起朝廷警觉,当今陛下迷恋唐门唐安,早已引起朝臣不满,长此以往,必成大祸。”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颇有见识。”女子特意问道,“那你为官是为了什么?”
“分君忧,解民苦,心怀百姓,心忧天下。”
“好一个心怀百姓,心忧天下。”
女子仰头大笑。
“此次北上,我保你蟾宫折桂,一举成名,只希望,你不要忘了今日之言便好。”
“朕还记得,十一年前你在洛水说过的话:分君忧,解民苦。只可惜,太多的人心中想的只有他自己,只有他们那些小利益。”
皇帝迎风而立,若有所指。
“人之本性如此,陛下何必为此纠结。”
“若清啊,朕很看重你,你不要让朕失望。”
皇帝有些语重心长,“你看太史令大人如何?”
江若清垂首:“太史令大人为陛下中了一剑,称得上是忠心耿耿。”
“是吗?”
皇帝笑了笑,“想当年朕把你从江南调入京师,让你多与太史令大人亲近,只是朕没想到,你们真的越来越亲近了,朕后悔啊!”
“陛下!”
江若清坦荡迎上皇帝的目光,眼中澄明一片。
“陛下给臣的公事,臣绝对不带私心地完成。陛下让臣接近叶辋川,观察她,注意她,这些臣都做了。本来竹里馆会有叶修这样的高手,太史令大人行踪又过于诡秘,这些都曾经让臣生疑,但当陛下告知太史令大人身兼大周锦衣卫指挥使时,所有的疑惑便都迎刃而解。臣认为,至少这两年,太史令大人对陛下一直很忠心。”
“你既然如此说,那朕就放心了。”
皇帝想了想,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一般,“一会,朕还得把一件大事交给太史令大人。”
江若清非常少见地主动问道:“不知是什么事,臣能去做吗?”
“你?”
皇帝愣了愣,继而恍然大悟。
“叶爱卿重伤未愈,朕当然不会让她去做什么很危险的事,若清,你不要关心则乱。”
江若清红了脸,却没有反驳。
“话说回来。”皇帝有些感叹,“叶辋川成亲那天,你该如此自处?”
“陛下,打算为她指婚吗?”
江若清咬紧嘴唇。
皇帝摇头。
“她这次重伤,让朕很担心,她还没有血脉,一旦不测,我大周将再无太史令,本来朕想回京后便着手为她指婚,但现在,朕实在不想。”
“陛下!”
江若清跪下,仰视皇帝。
“我可以不再监视她吗?”
“为何?”
“这种感觉很糟糕,很不舒服。”
“你是觉得自己骗了她,对她有所隐瞒吧。”
皇帝一针见血,“若清,多想想你父亲,他还在江南等着你衣锦还乡,将他的名字写入江府族谱。锦衣卫权力太大,若不设法制衡,后果不堪设想。叶辋川若是问心无愧,你替朕监视她,又有何心虚。”
江若清低头,“是,陛下!”
“好了,河边风大,我们回去吧!”
“是”
皇帝的反击
方大人啊,我和你打听个事?”
借着方太医为叶辋川把脉复诊的光景,卫信在一旁晃来晃去。
“前段时间蒋小山蒋大人好像去你那去得挺频繁的,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没,绝对没有!”
方太医赶忙撇清关系,满朝皆知卫信明恋蒋小山,自己这么大岁数了,实在经不起这些年轻人折腾。
“蒋大人只是让下官帮忙调配些养颜护肤、美容活血的滋补药材,没准,这都是为了卫副统领你呢,女为悦己者容嘛!”
方太医说得很讨好。
“胡说!”
卫信一脸自我陶醉,“我家小山不用这些也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麻烦给我个盆,我想吐。”
叶辋川实在忍无可忍,“犯花痴请对着长安方向,我这还看病呢!”
“是是。”同样有些反胃的方太医立马抓住了话头,“下官给太史令大人看病,卫副统领,请不要出声。”
“小川!”卫信一脸委曲,“你都嫌弃你大哥。”
“你少来。”
叶辋川不为所动,“我已经嫌弃你很久了,你赶紧消失吧!”
“你让我消失我就消失啊!”
卫信脸皮非同一般的厚,“可惜啊,陛下还需要我保护,瞧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大哥可真不放心,万一有不知名的小贼惊扰到我家小妹,我可怎么给你小山姐交待。”
“已经这样了,再吓也吓不到哪去。”
再次喝掉某无良太医递上的超苦汤药,叶辋川忍不住问道,“方大人,最近黄莲是不是很便宜?”
“没有啊!”
方太医一脸思索,“我记得好象和往年差不多。”
“那您怎么像不要钱似的拼命往药里放?方大人,不是我说您,这做人要节约,做官更要节约,您这么浪费陛下的御用药材,万一陛下有急用,结果你全给我整没了,回头陛下怪罪起来,您让我情何以堪啊!”
“下官知错了!”
正欲分辨这副药中根本就没有黄莲的方太医想了想,发现自己被绕得有点晕,定定神,他好心劝着。
“太史令大人,良药苦口,你的病喝这个方子才会好得快,若是为了口感而随意调整配方,于你的身心无益。”
“这个请方大人你放心!”
卫信的眼中冒出丝丝贼光。
“包在我身上,不管是多苦的药,你尽管开来,我保证让太史令大人乖乖喝下去,一点都不剩。”
“你想做什么?”
叶辋川的心中突然涌出不好的预感。
“嘿嘿!”卫信笑得格外猥琐,“我让中丞大人自己先喝再喂你,你舍得不喝?”
“有病!”
一脚踹向卫信那张欠扁的脸,叶辋川回头发现方太医正冲自己异常尴尬地笑。
“算了,就这样吧,这点苦算什么,方大人,谢谢你了!”
“哪里,哪里,这是下官份内事。”
擦擦汗,方太医决定走为上策。
“若没什么要紧事,下官就先告辞了。”
“哎,等等!”
一把抓住对方衣领,卫信硬生生地把一只脚已经踏出门槛的方太医给拽了回来。
“方大人,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养颜美容的秘方,让我配制好了送给小山,岂不好?”
“卫副统领!”
方太医有点想哭,哪来那么多秘方啊。
“陛下还等着下官呢!”
“不要拿陛下压我。”
卫信笑得一脸很奸诈。
“刚陛下留下中丞大人谈话,大人晚一点去见陛下,陛下是不会怪罪的。秘方什么的,不要心疼嘛,我出钱的,你说个数。”
“这……”
方太医寻思着要不要随便说几昧滋补药糊弄过去。
“当然了。”卫信一脸认真,“十两银子够了吗?”
方太医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
“太史令大人!”
门外有小太监来传口谕。
“陛下要见您!”
“知道了!”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勤劳的小蜜蜂。”
哼着被卫信称之为神曲的自编小曲,叶辋川心情挺好。
自从昨晚无意中偷听到了皇帝与长公主的谈话,叶辋川肯定,皇帝绝不会任由人威胁,即便是自己亲生妹妹也不可以,而触怒皇帝陛下的后果通常只有一个,想到这,仿佛已经见到了长公主的结局一般,叶辋川心情大好。
“小川!”
半路上遇见江若清,她应该刚和陛下谈完,脸上怎么会带着一点惘怅。
勾起嘴角的叶辋川在两人身影交错的那一瞬间,用右手握紧住了江若清左手,再顺势放开。
“小川!”
完全没料到她会有如此举动的江若清回头,迎上了叶辋川大大的鬼脸。
“若清,你笑起来很好看,要露牙齿。”
“小川她,看上去心情很好呢!”
满怀心事的江若清注视着叶辋川远去的身影,不由地,浮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进门,行礼,起身
叶辋川打量着正在沉思的陛下,昨晚的事让她很烦恼吧。
虽然也十分好奇长公主用来威胁陛下的究竟是什么,叶辋川却认为,只要能杀掉长公主,让她身败名裂,其它都不重要。而今陛下似乎已动杀心,自己只需听命即可,画蛇添足的事,可没必要去做。
“陛下”
“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方太医早晚都会来给臣把脉,陛下的恩典,臣感激不尽。”
叶辋川抬头,发现皇帝正在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打量自己,那目光中是举棋不定。
“朕听说,你身边有一位绝顶高手。”
“是”,叶辋川点头,“他叫叶修,已经练成了《葵花宝典》。”
“葵花宝典?”皇帝有些意外,“朕听说这门武功很邪门,需要人挥刀自宫,原是太监才最适合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