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叶辋川点头,“他叫叶修,已经练成了《葵花宝典》。”
“葵花宝典?”皇帝有些意外,“朕听说这门武功很邪门,需要人挥刀自宫,原是太监才最适合练,练好了,倒是威力无穷。”
“这个臣不清楚,亦不好问,不过据臣观察,此武功确实阴损霸道,功力稍弱点的人,连那种气势都受不了。”
“这样的高手,怎会听命于你,锦衣卫有什么可以给他的吗?”
“陛下圣明!”
皇帝问得仔细,叶辋川答得很详尽。
“在他神功未成时,遭到江湖仇家追杀,受了重伤。为了养伤,也为了躲避追杀,此人胆大包天,竟然藏入皇宫,欲以此隐匿行踪,结果被大内侍卫发现。是臣的母亲救了他,将他带到锦衣卫,供他密制特效伤药,待伤好后,他却悄然离去。数年后,再回来,已练成葵花宝典,一身武艺,难有敌手,母亲本欲留他在锦衣卫,被他以江湖人不好插手朝廷事而拒绝,只答应帮母亲做三件事,以报当年之恩。当时他也是四处漂泊、行踪不定,直到母亲大人去世,他闻讯赶回,见臣年幼且没有自保能力,念及当年情谊,便暂时留在臣身边,顺带保护臣的安全。所以他对于臣,并不是下属,而是亲人,臣也极少让他去做锦衣卫的事。”
“原来如此!”
皇帝点着头,看上去有些失望。
“这么说来,你不好安排他做事,或者说,安排了他也不一定会去做。”
“确是如此。”
叶辋川想了想,“不过,他当年答应母亲做三件事,似乎没有做完,若以此相请,说不定能行。只是,不知陛下为何事烦恼,他本人现在也在长安。”
“就是要在长安。”
皇帝来回走了几步,沉吟了会。
“你母亲要求他做过什么事?”
叶辋川摇头。
“臣不知,没有问过,若陛下想知道,臣回去问问。”
“罢了!”
皇帝摆手,“朕就这么随口一问,毕竟能让这样的高手出马,定不是什么小事。”
叶辋川连连称是。
“太史令大人!”
皇帝站定,脸上表情突然变得很郑重。
“朕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办好了,朕重重有赏。”
重头戏来了,虽心里想着,叶辋川却毫不迟疑地跪下。
“请陛下吩咐!”
“你让叶修去杀一个人。”
“谁?”
“卫羽燕。”
“卫羽燕?”
“她是长公主跟前的人,你应该知道吧!”
见叶辋川点头,皇帝继续道,“她手上有很重要的东西,是写在纸上封好的,极有可能是信,朕就要那些信。不管是恐吓也好,利诱也好,折磨也好,总之,想法帮朕把那些信弄来。记住,要完好无损的,若是有谁见过了,格杀勿论。”
“是。”
叶辋川明白皇帝是想要长公主口中记载了十年前那件事的信。
“臣明白,臣一定叮嘱好他。”
“还有,他本人最好也不要太好奇其中的内容,否则”
皇帝的眼神阴冷可怕,“你明白的,朕不想失去这么一位高手。”
“臣用性命担保,一定替陛下办好此事。”
叶辋川大声说着。原来,这就是陛下的反击,只要能够用来威胁的东西不在了,威胁便变得一文不值。
“赶紧去办吧,最好在进洛阳之前把这事办好。”
“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传信给叶修,至于怎么办,如何去办,这些都不用操心。用整个国家机器来寻找、对付一个人,会没有办法?
叶辋川露出了很久没有过的真心笑容。
马车内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
“小川她好像被方太医给治傻了。”这是卫信悄悄对江若清说的话,“你看看她最近哼歌的品味,真是。”
卫信猛摇头,一脸惨不忍睹状。
江若清莞尔,“卫副统领多虑了,我看她只是这两天心情比较好,整个人都很放松。”
“心情好?”
卫信瞪大了眼睛,“被人一剑刺个半死还会心情好?中丞大人,果然你才是我家小川的知心人哪,她以后就麻烦你了。”
额,江若清傻眼,这是什么状况?
“十三哥,你不要老霸着我的马车,你家小白在这呢?”
马车外,叶辋川正站在一匹浑身雪白、分外招摇的大马旁,试图去摸马脖子,却被白马一个响鼻打得缩回手。
“小白,你又不让我摸,太不听话了。”
自个抱怨完,叶辋川又回头,冲着卫信道:“你说你这么高调干嘛,这不摆明着告诉别人我是老大,有事冲我来,小白跟着你,真是命苦啊!”
晃了晃脑袋,叶辋川感叹着,一副悲天悯人的口气。
“你少装!”
卫信跳下车,凑到叶辋川面前,“我这么好心安排你们共乘一辆马车,你打算怎么报答大哥我?”
“共乘一辆?”
叶辋川眨巴着眼睛看着背个药箱正往这边走来的方太医,“那他是空气?可以无视?”
“这……”
卫信愣了愣,随即摆出一张明显热情过了头的笑脸,上前一把揽过方太医的肩。
“方大人啊,遇见你可真是太好了,你医术这么神奇,在下一定要向你好好讨教一番,来人哪!”
示意手下牵过一匹马,强行把方太医扶上去,卫信正色道,“今日风和日丽,路边鸟语花香,如此并骑而行、谈天说地的好光景,大人可不能辜负啊!”
“卫副统领!”
很少骑马的方太医坐在马上,腿肚子都在打颤。
“下官真的没什么秘方了,昨日不是都买一送一告诉大人了吗?大人就放过下官吧!”
“这是什么话。”
不由分说地牵着马带方太医走远,卫信边走边道,“在下真的只是单纯仰慕大人医术,大人这么见外做什么,来,我们去那边慢慢聊。”
“这样好吗?”
憋着笑,叶辋川跳上马车,放下帘,车内就只有她和江若清两个人,随着马车摇摇摆摆地行进,她索性靠着江若清,闭上眼睛,享受那久违的平静。
“有什么不好?出门在外的,不能讲究太多,有马骑就不错了。方大人年纪是大了点,但有十三哥照料着,绝对摔不了,再说了,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还是你很想方太医和我们一起坐在这马车里,大家大眼瞪小眼?”
“你啊!”
不知是感叹还是嗔怨,江若清任叶辋川将头枕在自己腿上,细细抚弄起她的眉眼。
“你怎么不去骑骑马,体验下出门在外的生活?”
“若清!”
感受着江若清的手轻柔地拂过自己脸颊,叶辋川索性又往对方怀里蹭了蹭。
“我刚受的重伤,你忍心让我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你不心疼啊?”
江若清抿嘴而笑,“不心疼,不是有方太医在吗?他医术这么高明,把你交给他,我放心。”
“可是,”
叶辋川睁开眼睛,寻思着回答了话语,“好好的,为什么有福不享呢?”
“所以啊!”江若清挑了挑眉,“我们的太史令大人很娇气。”
“我才不娇气。”
叶辋川不服,“我不就是在你面前娇了那么一点点,再说了,想当年我第一次见你,你不是直接将我摔到烂泥堆里,我哼都没哼一声。话说回来,当时你好狠心啊,下手好狠,我怎么那么可怜。”
完全无视叶辋川的自怜自怨,江若清自顾自地道:“那你后来还天天跟着我?从上朝到下朝,从公务时间到私人时间,连我外出办案都能偶遇你?”
“我不是喜欢你嘛!”
拉了拉江若清衣角,叶辋川继续装可爱,“喜欢你就想时时见到你,见着了就会觉得很开心、很满足!”
“是吗?”
拨开叶辋川不知何时玩着自己衣服纽扣的手,江若清不动声色地道,“那你解释下当年户部主事那件事。”
“那是他单相思,与我无关。”叶辋川赶忙撇清。
“那白沙城太守呢?”
“那是在宴席上多聊了几句,大家谣传。”
“那飘香舫的小仙姑娘,明月楼的雨嫣姑娘,温柔乡的青青姑娘呢?”
“那……”
“那你还敢说喜欢我?”
“若清!”
趴在江若清腿上,叶辋川一脸可怜,“当年你说不计较的。”
江若清点头,“当年我是不计较啊,我现在计较。”
说什么都是错,叶辋川索性睁大眼睛做泪眼汪汪状。
“算了。”无奈地摸了摸叶辋川的头,江若清摇头,“拿你没办法。”
“若清,”顺势握住江若清的手,叶辋川问,“那你为什么会看上我?”
为什么?
“想当年朕把你从江南调入京师,让你多与太史令大人亲近,只是朕没想到,你们真的越来越亲近了,朕后悔啊!”
“陛下,我可以不再监视她吗?”
“叶辋川若是问心无愧,你替朕监视她,又有何心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轻轻地说着,江若清心里有点苦。
伸手,去抚那紧蹙的眉心,叶辋川道:“不要皱眉,若清,皱眉不好看的。”
“嗯”
闭上眼,感受到叶辋川温暖的呼吸,江若清突然想起了很久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一个小孩靠着另一个小孩身上睡着了,醒着的小孩凝视自己怀中熟睡的小孩那温柔的眼神,宠溺得让人嫉妒。
“小川!”
捧起叶辋川的脸,江若清第一次主动吻上那柔软的唇。
“不要再想太多事,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好不好?
感受到江若清不同以往的热情,这热情中似乎又带着几分执念,叶辋川锁起了眉头,
“若清的心中,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马车内
卫长风一身薄纱衣,斜倚在软榻上,眼睛半眯着,显然有些困意。
云笺跪坐在一张小桌前,批阅着有关燕赵军事的信件。
御用的马车,很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