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你让他回燕赵,今生今世,永不踏入京城半步。”
“他寻得梅家祭司,于国是大功一件。融血之祭后,我大周再次拥有了钦天监监正,这对北燕、西夏,俱是一种威慑。”
“皇姐!”卫长央言辞冷厉,“你执意如此,我只望你能体谅我的心情。”
卫长风轻叹了一口气,“长央,这十年来,你害死的男人还不够吗?我不可能一直纵容你。”
“以自己的命,来延续他人的命,来承担一个国家所遭受的宿命灾难,皇姐,天底下,真的有这样的人吗?五十年一现的阴阳血统,真的能被云笺他如此轻易地寻到?若融血之祭有任何意外,我绝不会放过他。”
追忆
“若清,我还要!”
“不给”
“我就要”
“走开!”
“你就给我这一点被子,我怎么睡啊?”
“你占了半张床,我还有意见呢!”
“嘿嘿,我不仅要占床,连人也一块打包了。”
雨夜
御史中丞府
听着窗外滴答的雨声,看着自己怀中熟睡的女子,一瞬间,叶辋川有些恍惚。
“小川,下雨了,这把伞你带上,当心着凉。”
“小川,你回来了!今天念书辛苦不,先生有没有表扬你?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你等着,我去给你端来。”
“小川,那个你送我的风筝不见了,怎么办?”
“小川,这件衣服好看吗?是你喜欢的款式,试试合身不。”
“小川,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陪我一起受罚?太史令大人会不高兴的。”
“小川,你不在的时候,我很惦记你。”
“小川,你,是真的喜欢我吗?和我这无父无母卑贱的人在一块,你真的觉得开心吗?”
“小川,我愿生生世世与你在一起,做你的妻子,爱惜你,照顾你。”
“小川,为我而违抗太史令大人的命令,失去继承的资格。我,很不安。”
“小川,小川,你在哪里?带我走,带我离开这,救我!”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小川,我绝不负你!”
柳柳,十年了,你,还好吗?若有轮回,若有转世,你是否已将我忘记,重新开始生活?还是忘记得好,否则,我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柳柳!
泪,在叶辋川的眼中回旋打转,终是一滴、一滴落下。
“小川,你怎么了?”
“没什么。”叶辋川别过脸,没让江若清发现她眼角湿润的泪,“只是突然醒了。”
“是吗?”伸手将叶辋川那边的被子掖好,江若清用力暖着身边那微凉的身体,“可是我刚才睡觉压到了你,做噩梦了?”
“嗯,也许吧。”
“小川”
“若清,”叶辋川忽然俯下身,再次吻着那熟悉的眉眼、唇瓣,闭上眼睛脑中浮现的,却是十年前的那个身影。
“如此仓促地拥有你,若清,你会怪我吗?”
“怪你又如何?”江若清微微喘着气,刚才叶辋川那一连串的吻让她有些呼吸困难,“只要你真心待我!”
“陛下,觉得你和我在一起委屈了你。”
“你别想太多!”
“我没想什么。”叶辋川挑起一丝笑意,“只怕陛下自己,也在为某件事情而烦恼。”
“你是说云将军遇袭一事?小川,你可有什么线索?”
叶辋川大大一笑,“这你要问刑部或者大理寺。不然,你御史台也多少会有点消息吧?”
江若清叹气:“陛下并没有指定任何部门主管此案,似乎事情便是如此不了了之。小川,我真的觉得,这里有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往被子里缩了缩,叶辋川伸手在江若清的锁骨上游走,“再大的问题明天再说吧!若清,我真的佩服你现在可以谈公事,还谈得这么起劲,春宵苦短啊!”
“你什么意思?”江若清一把拍掉叶辋川那不安分的手,“为陛下分忧本就是作臣子的本分。云笺云将军,真的,是一个说不出感觉的人。”
“怎么说不出感觉了?”叶辋川索性从后抱住江若清,把头埋在了她的颈畔,“是容颜俊美,还是才华出众?我很欣赏他。”
“欣赏他什么?指挥若定,谈笑从容,以一千之众大破三万燕军的辉煌战绩?”
叶辋川笑而不语。
“小川,到底什么是融血之祭?钦天监监正又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陛下如此热衷于寻找梅家祭司?她当真有沟通天地阴阳的能力吗?”
“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怎么回答你?”叶辋川蹭着江若清软软的耳垂,“不如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一个,你再亲我一下,我就再告诉你一个,好不好?”
“我怕你了。”江若清满脸红晕,挣脱叶辋川,“我睡地上,把床给你。”
“不要。”用力一拉,叶辋川抱着重新跌入她怀中的江若清,轻轻地呵了一口气,“我怎么舍得!”
“你”
“听我正经说。据本朝《史记·太祖本纪》记载,我大周之所以能够北抗燕国,西击西夏,南拒南越,迫使汉阳、大理岁岁来贡,占据中原富庶之地。除了太祖卫景平天资过人,英明神武,当时的梅家祭司梅绛雪,也是功不可没。大周四大世家:燕赵云家,江南江府,蜀中唐门,岭南梅家。其中云家世代武将,你们江府引领文坛,唐门在朝中本也有一定的势力,只可惜十年前,当时的皇夫唐安竟然毒杀先皇,大逆不道。唐门由此受到牵连,在朝子弟被陛下血洗殆尽,从而退出官场,转向商界。如今,唐门商号,遍布天下。而梅家,居于南方瘴毒之地,被岭南民众奉之为神一般的膜拜。因为梅家的祭司,拥有着如神明般,治愈疾病、消弭灾难的能力。只是这种能力,是以牺牲其自身的生命为代价。治愈一人,消灾一次,其生命便缩短几分,直至灵力耗尽而亡。其治愈的病症越棘手,消除的灾祸越大,耗损的生命也就越多。梅绛雪为了助太祖立国,不惜施行梅家秘术——融血之祭,将自身全部灵力与太祖,甚至是大周的运势合为一体。如果有人企图刺杀太祖,在祭司自身的生命未耗尽之前,太祖所受的任何伤害都不会是致命之伤,而祭司通过观测风云、星辰的变化,也可以预测即将来临的灾祸,同样以自身为祭,向天地阴阳祷告,消弭灾难于无形。因此,太祖在位前五年,虽遇刺二十余次,却均是有惊无险,而我大周也是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只是梅绛雪,年仅二十四便已耗尽灵力而亡。此后,大周的历任帝王均与梅家历代祭司举行融血之祭,将两人的鲜血融为一体,以其为我大周的钦天监监正,祸以命消,国因祭祀而昌。只是这种做法,并不是每一位梅家祭司都心甘情愿,因为岭南虽为大周国土,当地民众却更信服世居于此的梅家。所以在三十年前,梅家拒绝交出当时的祭司,并与南越结盟,企图自立,先皇御驾亲征,倾全国之力而伐之。岭南全境,焦烟四起,伏尸遍地,流血漂橹,称之人间炼狱亦不为过。随后梅家避居深山,销声匿迹,先皇也由于没有祭司的守护,而被唐安毒杀于十年前。”
“原来如此!”江若清不由的往叶辋川身上靠了靠,那些曾经的史实让她感到了几分寒意,“以一人之命来守护另一人,甚至是一个国家的运势,未免太过残忍!只是相传阴阳血统相隔五十年才出现,为何云笺现在就能找到当今的梅家祭司?难道真是假的?”
“五十年不过以讹传讹,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
“那陛下,为何也是如此热衷?如今陛下春秋鼎盛,身体安康,我大周也是国力日盛,四海咸服。为什么还要……”
“因为陛下,有着历代君主所没有的雄心。”叶辋川冷冷地打断了江若清的话,“她想要的,是君临天下!”
“小川!”江若清担忧地看着叶辋川,“陛下不是穷兵黩武之人。当年我与她在洛水相遇,她的确心怀百姓,忧国忧民。”
“是吧!”叶辋川扬起个轻松地笑容,“你是陛下的门生,当然更了解了。”
“小川!”
“若清,我困了。”
“那,睡吧!”
血色的清晨
清晨
南平县城外的一座小山丘上
一男子迎风而立,红色的官服在风中轻轻飘动。
“大人,估计晌午就能到长安了。”
身后的侍从精明干练,笔直的站姿与特有的风貌仿佛是军中出身。
“云海,祭司大人还在休息?”微暖的阳光映在男子脸上,越发显得轮廓分明,眉目俊朗。
“已经醒了,应当正在用饭。”
“随我来。”
跟着自家大人向山下的营地走去,望着大人那挺拔的身影,云海的心中,依旧会不由的泛起一种崇敬之情。
自家大人,恐怕是天底下,最有魅力的男子吧!这种魅力,并不单单指容貌,而是一种气度,一种仪态,一种胸襟,甚至是一份骄傲。在这个以女子为尊的国度,大人他,依旧活得那般地自尊、自立、自信,带着几分笑看江山的洒脱。若不是大人,只怕自己还在为遭到女子的遗弃而自怨自艾中吧。大人,是一个没有失去自我的男人。
迈步走向营中最大的帐篷,云笺的视线,突然被树丛边的一名白衣女子所吸引。他站定,皱了皱眉,转身向那女子走去。
“祭司大人,你不该如此耗费灵力,这只兔子中了七步银环蛇之毒,本就该痛苦地死去,你强行救它,又损耗了自己的几分生命。天下芸芸众生,生死有命,你如何救得过来!”
女子起身,一只白白胖胖的兔子从她手中挣脱,一瘸一拐地逃往树林之中。虽然腿上犹有血迹,但那血色已是鲜红,显是蛇毒已除。
“天下众生,生死有命,那你又为何千里迢迢从岭南将我带回长安?守护一个人是一条命,救一只兔子也是一条命,况且救它,我心甘情愿。”
雪白的面纱遮住了女子的容颜,只听出声音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