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将唐知宁灭口?”
叶辋川脑子转得飞快,“什么人不好派,非要派一个在朝为官的唐门子弟去刺杀梅落,这十几年的心血培养,可全白费了,宗主大人,你不心疼吗?”
“当然疼啊!”
唐秀詹夸张地捂住胸口,“她身手、头脑俱是一流,让她去冒险,唐某也很舍不得,说起来,太史令大人,这事还与你有关呢!”
“哦?”
叶辋川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是唐知宁自己要求的。”
“是宗主大人许下了什么重赏吧!”叶辋川不屑,“不过贵为一郡刺史,还有什么东西好诱惑?”
“话是如此说,”
唐秀詹眨了眨眼睛,笑得很有深意,“大人真不知道十一年前唐知宁赴京赶考,与江若清宿于同一客栈,对她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叶辋川笑了,“真有一见钟情吗?”
“大人何苦装得如此随意,”
唐秀詹摇头,“若不是至情至性,大人会如此执着于报仇?”
“这没什么关系,她为什么决心去杀梅落?”
“我许她做唐门下一任宗主,不过唐某认为,以此得到江若清的注意,她更在意。”
“乱扯!”
叶辋川哂然,“这全是宗主大人的臆断吧?我看是唐知宁知道太多,宗主大人想赶在陛下回京之前,将她灭口。”
“大人真是聪明人哪!”
唐秀詹抚掌而笑,“杀了她,我们都会少很多麻烦。”
“是宗主大人的麻烦吧,在下可没有。”
话是这么说,叶辋川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很难,现在杀她太明显了,放放不行吗?”
“唐某也想啊!”
唐秀詹无奈地摊了摊手,“她知道的秘密太多,若不尽早除去,有些安排就全白费了。”
叶辋川挑起一丝嘲讽的笑,“如此说来,在下还真得放一放,谁知道宗主大人又背着我设计出什么?大人,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我啊!若真惹怒了陛下,我这太史令也会性命不保的。”
“哈哈,瞧大人说的。”
唐秀詹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那好吧,等大人大仇得报,亲手杀掉长公主之后,我们再来聊。”
“大人肯定我会来?”
“当然!”
唐秀詹自信地笑了笑,“恐怕到时就是大人到处来找唐某了。”
“宗主大人这么有信心,在下就不说什么了。”叶辋川拱了拱手,“若无要事,告辞了。”
唐秀詹点头,“辛夷,替我送送太史令大人。”
走到门口,停住,转身,看着对自己行为有些不解的唐秀詹,叶辋川用一种有些奇怪的语调问:“宗主大人,唐安的尸体当年是你处理的吗?您还常常会掂记着他吗?”
“你说什么?”
唐秀詹极力保持表面的平静,双手却在不住地颤抖,“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叶辋川无所谓地笑,“大人知道什么,何不坦白告诉我,在下也不用去翻这些陈年旧事,事情如雪球,越滚越大。”
“是越探寻越清晰。”
唐秀詹已经恢复了镇定,“太史令大人长大了,好奇了,何不继续追查下去,结果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叶辋川皱起眉,她听出唐秀詹语气中有兴灾乐祸的味道,这让她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仿佛整个事情并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她讨厌这种感觉。
“辛夷,送太史令大人吧,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你家大人,陪她多聊会。”
“母亲大人!”
知秋看看叶辋川,再看看唐秀詹,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大人,我们走吧!”
有喜?
送出酒楼,送出集市,送至两边俱是野草、泥土的官道上。天空湛蓝,握着叶辋川的手,知秋觉得自己的心都像空中的云彩,一直轻盈地飘着,不想着地。
“好了。”
叶辋川微笑着,却不着痕迹地挣开知秋的手,“就送到这吧,天色不早了,你快点回去。”
“大人!”
知秋站在原地,很认真地道,“不要把母亲大人的话放在心上,别人我不敢说,中丞大人是真心喜欢您的,从她的眼神中我就知道。”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啰嗦了。”
摸摸知秋的头,顺带敲了敲知秋的小脑袋,叶辋川笑道,“我都知道,不要小瞧你家大人我,这种话我会信吗?”
“会啊!”
知秋肯定地点点头,“大人你习惯表面什么都不说,内心却总爱胡思乱想,想的还都是最坏的结果。”
“这叫防患于未然。”叶辋川狡辩,“小孩子家家的,没听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句话吗?”
知秋微微一笑,“可我还听说过有个词叫杞人忧天。”
“哎!”
叶辋川沉不住气了,“这词当年还是我教你的,做人不能太忘本啊!”
“大人!”
伸手为叶辋川摆正衣服的领口,知秋颀长的手指碰触颈间□的皮肤,激起叶辋川身体一阵战栗。
“您真的很可爱,很特别。”
“咳!”
一旁的张顺开始抬头看太阳,看白云,看飞鸟。
叶辋川倒是答得很正经,“女侠,我卖艺不卖身的。”
“大人你啊!”
无奈地摇了摇头,知秋道,“以后我不在您身边,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天冷记得加衣,下雨记得带伞,麻烦的衣服不会穿就不要拿,有款式简单的,全放在右边那个柜子里。平时注意时辰,不要错过吃饭的点,也不要积食。小顺子,这是大人喜欢吃的和不能吃的食物,我都写在这纸上了,你背下来,平时天冷天热的,一定要提醒大人。”
“好了,好了。”
强行抑住自己内心的感动,叶辋川装作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我都知道了,小顺子,把那张纸收起来,我们走。”
“对了,大人,把这个带上。”
匆匆从怀中掏出一个做工一般的香囊,直接系到叶辋川腰间,知秋有些不好意思。
“做得不太好,不过这里面的药材常闻对身体有好处,您还是勉强系着吧。”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小顺子,赶紧把马牵过来,磨蹭什么,一会赶不上回营用晚膳了。”
“大人,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想太多。”知秋的声音越来越远。
一口气奔出去几百米远,张顺放缓速度。
“行了,大人,不用跑这么快,对马不好。”
小心翼翼地瞄了瞄叶辋川脸色,张顺继续道,“您何必这么别扭,感动就直说呗!还一个劲儿地把人家往回催,了解您的人还好,不了解的,还不以为自己把热脸贴了您的冷屁股,何必呢?”
“含蓄,小顺子,含蓄点。”叶辋川策马缓缓而行,“什么叫热脸贴我的冷屁股,多俗啊!”
“多形象。”张顺很得意,“这都是当年师父教我的。”
叶辋川翻个白眼,“你师父有教你好的吗?除了春天里用的药、偷窃、俗语?”
张顺低头,“师父说我对这些很有天赋。”
额,当我什么都没问,叶辋川无语。
勒住缰强,跃下马背,叶辋川觉得营地的氛围有些不同寻常。守卫禁军比平时多了一倍,俱是刀剑在手,全神戒备。
“太史令大人!”
一小太监站在营门前,不住探视,面色焦虑。
“您终于回来了,卫副统领请您速去陛下营帐,陛下晕倒了。”
“晕倒?”
将手中缰绳交给张顺,叶辋川有些诧异,“怎么会晕倒?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方太医呢?”
“方大人正在给陛下诊断,其他大人都在外守候,您看看禁军这阵势。”
“别说了,赶紧去看看。”
跟着小太监急步来到皇帝的御帐前,却见云笺、卫长央、江若清、卫信等人都在,四周守卫全是大内侍卫,但大内总管常公公却不见了踪影。
“小川!”
江若清与卫信迎了上来,“你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眼睛看的是江若清,话却是冲卫信问的,叶辋川道,“陛下好好的怎么会晕倒?常总管呢?”
卫信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中午用膳时陛下还是好好的,午后来了兴致与亲王殿下在此空地习剑,突然就晕了,现在方太医正给陛下把脉,常总管也陪在里面。”
“常总管?”
叶辋川瞄了一眼佯作镇定,但还是显得有些心神不安的云笺,小声地道,“怎么不是云将军陪在里面?”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卫信无奈地摊摊手,“陛下晕倒后清醒了一会,吩咐把常公公叫来,其他人均在帐外等候,我也只能奉命行事,小川啊!”
卫信把头凑了过来,压低声音,“我看陛下对云笺也没有你们说的那样盲目宠信,始终隔着一点什么,你们不觉得吗?”
“不管怎样,云将军现在也是陛下的丈夫不是吗?”叶辋川淡然一笑,握住江若清的手,“不要担心,有方太医在,陛下没事的。”
帘一掀,微微发福的方太医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虽然貌似很疲惫,但他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喜色,这让等候已久的众人心中那块石头略微放下一些。
“恭喜亲王殿下!”
知道众人等得焦急,方太医却径直来到云笺面前,冲他行了一礼,“陛下身体无恙,只是最近有些操劳,体力透支厉害才会晕倒。恭喜殿下,陛下有喜了!”
“有喜?”
听得此消息的众人反应各不相同,云笺先是一愣,既而大喜过望,一把抓住方太医,不停地问:“真的吗?方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长公主却是身子一颤,表情凝住,半晌,方转身向自己宿处走去。夕阳西下,背影被斜阳拉得无限长,无限落寞。
“小川,你在看什么呢?”
扯了扯叶辋川的衣袖,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无限神伤的长公主,江若清暗自叹了口气,“走吧,我们要进去向陛下道喜。”
“若清!”看着众人纷纷涌入营帐,叶辋川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