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走到我身旁,屈身蹲在我身前,“岱玉,我不知道你是听了何人胡言乱语误会了我,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
我直勾勾望着他,“好一个至死不渝!那让我来看看究竟是如何至死不渝!”快速闪出手中的碎瓷片,一屋子的人见我手中有利器皆倒抽冷气。
这是我昨夜看火景时摔碎的茶杯碎片,趁着下人们不注意,小心藏在身边。大家见我掏出它时都只顾上前护着辉帝,连辉帝本人脸色都变了,身子往后猛抽了一下。我一笑,不用害怕,这不是用来伤害你的。下一秒,我毫不犹豫的将它狠狠往自己左颊眼角划至嘴边,瞬间,红色的液体在我脸上开了花,屋内一片死寂。我咧嘴微笑,继续在右脸颊也用力胡乱划了两下。等阿福阿容反应过来上前制止时,我的脸颊上已划出了好几道血口子,完全破了相。
“林岱玉,你!!!”辉帝的震怒声回荡在整个御书房。
“陛下,现在您还想说至死不渝么?现在您还想要留下我么?哦,我忘记说了,这碎片上抹了药,我这脸,没法治好了。”脸颊上火辣辣的刺痛,我仍然抽动嘴角把话给说完。
蓝雪公主在一旁吓呆了,双手捂着嘴,眼中闪着水气。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除了我与梁蓝辉。
“快传御医!!!!!”夜瞳的黑袍子一闪而过,奔出御书房大叫。
后来好像有点失血过多,我脑子晕乎乎的。其实自我认为是自己有些晕血,自从上次被洛帝打伤后,我总怕再见血。
晚上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别苑的床榻上,蓝雪公主亲自坐在窗边,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我勉强扯开嗓子道,“姐姐,你又没破相,何必哭得这么伤心呢。”
蓝雪公主见我醒了立刻迎上来,“弟弟醒了?水,快拿水来。”
若兰顶着双核桃眼端来一杯水,我只道好笑,刚刚咧嘴,便牵动了脸上的伤,不免痛上一番。
“瞧你这龇牙咧嘴的模样,好不难看!”若兰在床尾守着,小手拉扯着帘子,眼睛也红红的。
“难看才好!”我乐呵呵的喝水道。
“弟弟,你这又是何苦呢……”蓝雪公主哀叹一声,眼睛湿湿的。
我道:“若不这么做,他怎肯罢休。”
“你……你既然知道他用心极深,又何苦这般逼他,姐姐自然会帮你,你又为何非要往那枪口上撞!”水气一层盖一层,快把我给淹了。
“好姐姐,快别哭了。我也身不由己,急着要出宫办其他事,若不这么做,他定要缠个三五半年的才肯放我。再说,这张皮相太过招摇,今日当众毁了也算是让大家都安个心,这张脸呀,以后勾不了人了!再说,在辉帝面前也能表一表我的心,我不想一辈子都做她的替身。”其实这件事我规划许久了,若辉帝不烧那小殿,我也不会动真格的。
蓝雪公主哀叹一声,我劝她早日回去歇着,我也累了,没精神陪她,她点点头,说会找最好的大夫给我治脸。
我玩笑道,既是毁了,你又何苦再给我医呢,不是让我白白吃了苦头。
她摇摇头,说一定要给我医。
我不想与她多说,让若水若兰拉下帐子,好早些安静下来。
辉帝喜欢蔺妃,从来没有变过。他想让我做木野国的皇后,这是冷寻风告诉我的。木野国五位神官皆知道我的相貌极象蔺妃,他们也知道,辉帝对蔺妃的执着,所以他们定不会答应辉帝立我为后。
梁蓝辉是什么人,他何等有心计。为了向神官们表明他对我真心的爱意,硬是抛国弃政陪我一起玩失踪。可以他的野心,怎么可能会将自己辛苦建立起的国家推向断头台,他在失踪期间,亲自前往金耀国拉拢锦帝,既可神不知鬼不觉得到一位盟国,又可对外欲盖弥彰。他以为自己算得恰到好处,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去金耀国的时候,偏偏我在‘隐者’的府上,并且巧合之下从遥公子口中得到这个讯息。在洛帝说那是神官们的幌子时,我便起了疑。要模仿一个人并不难,但要模仿一个人骨子里的气息,那根本不可能。遥公子与我说他的媚骨时,我便确定那人定是辉帝,别人根本模仿不来他的气质。在别人眼中,这是木野国神官们的掩饰之法,其实谁都不会想到,前去金耀国当说客的正是辉帝本人。
真是高招,连洛帝都被他给蒙骗了!难怪要视之为一生的敌人!
昨日回宫,辉帝的表现与过去大不一样,硬生生放下帝王之气,甘愿承我欢心,夜里为了再演一场绝妙的,一把火烧了小殿,以为这样便可完完全全收复了我。
如今,你会不会为那幅画惋惜?蓝辉,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我爱上了林宇轩,也没算到冷寻风会帮我。
今早的那只鸽子,是冷寻风近期与我通信的工具,如今它的任务已完成,若水若兰为了毁尸灭迹,早上将它炖汤给我喝了。
第六十四章
大清早起床我就瞧见苑子口跪了一排御医,见我就磕头,说什么皇帝陛下和蓝雪公主命令他们来治我的脸,若医不好,就提着人头去见主子。我莞尔,辉帝闹腾这属于正常现象,蓝雪公主跟着起什么哄呀,她难道还不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
若兰先推我去见蓝雪公主,阿福阿容为我开路,在御医中杀出一条血路,我心里别提有多得意啦,第一次觉得,带着这两个拖油瓶是正确的选择。
蓝雪公主真是个大忙人,屋里堆满了文书,她理得满头大汗。
“姐姐,这可是冷冬,瞧你额头上那汗!”我调侃着进屋。
公主一见我脸色就变了,“我叫去的那群御医呢,怎么都没给你上药?”
我知道自己脸上结着一道道狞列的血痂,定很吓人,早知大家反应这么大,就该遮着面纱出来。“嫌弃我了吧,唉……弟弟这就走了,太伤自尊了……”
蓝雪公主从书堆里鉆了出来,“哎呀,瞧姐姐这张笨嘴!弟弟别气,我这就吩咐下人给你去取药。”
我拉住她的水袖,“姐姐,别。我这脸,医不好了。昨日为了做得绝些,我特意在那碎茬子上擦了些喇叭花。你也知道我这脸对喇叭花本就过敏,如今更是开了口子,怕一辈子都还不了原了。”
公主一怔,“弟弟……我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我眯起眼睛微笑,“不用说,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一抹浅笑,“你要走了吧。”
我点头,“果然心有灵犀一点通。今天是给姐姐来告别的。”
蓝雪公主坐在一旁,“你接下来要往哪里去?需不需要我帮忙?”
我摇摇头,“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姐姐能找个好人家嫁了,我便了了心愿。”
蓝雪公主身子微颤,强挤出笑容,“恐怕弟弟一辈子都不能如愿了。”
“姐姐……要做个老处女?!”我怪叫道。
她惘然,“也许吧……我等不到他回来了,也许就这么一辈子一辈子的等,不断轮回,错过,永远也见不到了。”
她那丝失落,在我许久以后回忆起来,仍旧会觉得心酸,“姐姐,你究竟在等谁?”
她弯眉笑道:“还没去与我皇兄告别吧,说不定他还不舍得你走呢!”
我嘴角一抽,“他不许我走,难道我就走不了吗?!”
蓝雪公主起身,甩了甩衣袖,“弟弟,一路平安!若有困难,就来找我吧,我定竭尽所能帮你。”
我望着那蓝色的身影,到底,她还是不肯说。
摆摆手,“但愿此生无需姐姐帮助,这便是最大的平安了。”
转动车轮,出了蓝雪公主的苑子,若兰轻声问道:“公子,蓝雪公主的心上人是……”
“我也不知道,她一直不肯说,也许……早已不在人间了吧。”我微微皱眉,也许,她也从未曾见过那个人。
一路绕道,我又被若兰推进了御书房,瞧见辉帝那铁青的脸色,再次得意洋洋一番。不过,今日只有他一人在御书房中。
“我给你安排的那些御医呢,他们真敢让你顶着这张脸来见我!”辉帝把手中的笔一掷,怒意正盛。
我刚想笑,就感觉到皮肤上点点刺痛,这天气太干燥了,外面走一圈都把这血痂给冻上了,“那个……陛下,草民想过来与您说一声,今日我便想离宫。”
辉帝硬朗的脸部线条烘托出他慵懒的气质,只需一瞥,个中媚资王风尽显。这,才是我认识的辉帝。“你认为我会轻易答应么。”他草草收起案几前的奏折。
“陛下如果愿意天天对着我这张脸,我也不介意,大不了大家破罐子破摔。”我冷冷一笑,我是没敢自己照镜子,不过你可得天天对着我这张脸。自己摸摸脸上那一道道交错的血痂,也够心惊肉跳的,想必完全破了相吧。
辉帝调整了一番呼吸,看着我的目光几许忽闪,“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他知道硬的不行,便又套软的,可惜无法忽略我破了相的脸,演技中唯一的不足便是他的目光。
“宁为玉碎,勿为瓦全。”你放手大家都可以轻松一些。
辉帝起身,慢慢踱到窗边,窗外是凋谢的蔺花,他背对我立着。“我不明白,岱玉,我可以给你财,可以给你权,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可以一生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而你需要做的只是静静待在我身边,就算你明白自己是她的代替品,那又如何?你可以换来一生的挥霍呀!”
我笑了,讽刺的笑,“如果有一只鸟,被人抓了来,用纯金的笼子关着,整日吃最好的饲料,可笼子的门一打开,它还是会向天空飞去。陛下,你可知为什么?”
他转身,定神望着我,“为什么?”
“因为它有翅膀。”
辉帝蹙眉,“可关得时间久了,它就不会飞了。”
我傻笑,“你一直躺着,难道就不会走路了?顶多就肌肉萎缩,锻炼一阵子,还是能走起来。”
辉帝沉默。
我看着这个俊朗的男子,突然觉得他很可悲,他是一个不懂的爱的人。“蓝辉,与你说句心里话。真正的爱并不是索取,而是奉献。就好比你对蓝雪的关心,并非出自利益,而是因为他是你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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