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和张无忌两人赶到郭芙住处,却听见郭芙正与小龙女对话。张无忌的意思是要等小龙女独处时方好解释,两人便立于窗下等待,正好听见了郭芙向小龙女询问玉女素心剑法一节,两人一开始还不觉得什么,待听到小龙女说道这玉女素心剑法需得情侣共用方才能灵犀相通,不禁回想之前共同对敌情况,没说破之前他俩自然毫无感觉,现在仔细想来,果真是大大的不妥。两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视线稍微相交立刻分开,心中都觉得尴尬不已。此时听郭芙挽留小龙女过夜,小龙女竟是应了。当下知道今夜是等不到她。
杨过讪讪道:“看来只好明日再说啦,好在姑姑就在此处,一时半会也不会走。”
张无忌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样。”他此时只觉得全身僵硬,似乎要连头也不会点了。
杨过见他同意,转身便走,一手习惯性的去抓张无忌手腕。张无忌初时没什么反应,但过了一瞬,却猛的把手抽了开去。他这一抽用力甚大,几乎把杨过吓了一跳,扭过脸来愣愣的看着他。张无忌只觉被他看得面上发烫,心中又觉得这当真是奇怪极了也诡异极了,想说些什么,又实在说不出来。当下加快脚步把杨过甩在后面,竟自一径去了。
☆、'5…14'
转眼便到了第二日。午间宴席重开,群雄再聚,厅上数千人觥筹交错,大是热闹。小龙女、杨过、张无忌三人的坐席被安排在主桌之上。开席之时,黄蓉见小龙女一派天真无邪,心下喜欢,拉了她要她坐在自己身畔,和她说话。小龙女却只是摇头,她见杨过和张无忌坐在郭靖身侧,离自己距离甚远,当下招了招手说道:“过儿,你来坐在我身边。”
杨过听她如此说,心下不愿违拗,只是男女有别,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这般亲密,却是不妥。但听得小龙女又唤了一声,他先转头去看张无忌,张无忌正侧了脸跟郭靖说话,连看也未看这边一眼。他心中有气,答应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黄蓉目光在小龙女、杨过、张无忌三人之间穿梭了数个来回,只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有些不妥,但具体也说不上来。当下命人安排席位,重排碗筷,顺口问杨过道:“过儿,你和龙姑娘真是师徒?”
杨过对她一笑:“那是自然。郭伯母你不信吗?”
黄蓉知道他素来鬼心眼儿多,但见小龙女单纯的很,料她不会撒谎,于是转头问她:“过儿的武功当真全是你教的?”
小龙女听她问起,心下得意,说道:“是啊,你说我教的好不好?”
黄蓉这可信了,说道:“好的很啊,妹妹,你师父是谁?”
小龙女道:“我师父已经死了。”说着心中难过,眼圈竟是一红。原来她师父从小教她不动七情六欲,此时她对杨过满心爱恋,胸中隐藏的情感也一点一滴流露出来。
黄蓉又问:“尊师的高姓大名是?”
小龙女道:“我也不知道,师父就是师父。”
其实小龙女的师父是林朝英的贴身丫鬟,只有个使唤的小名,连自己也不知道姓什么。黄蓉却只道她不肯说,想到武林中人讳言师门也是常事,当下就不再追问,笑道:“无忌的功夫也是你教的?我瞧着跟你们俩的路数可不一样。”
小龙女摇了摇头道:“他总跟过儿一起,我也不大清楚他的事,你还是去问过儿的好。”
黄蓉见她神色有些反常,不太愿意多提张无忌,就要再换个话头,此时正巧各路武林群豪纷向郭靖、黄蓉、小龙女、杨过、张无忌五人敬酒,互庆打败了金轮法王这个强敌,便就此揭了过去。
郭芙今天被安排坐在次席,此时见主桌热闹,不由想到平日都是自己受人尊重,今天却没了风光,心下无趣。武氏兄弟倒是依旧的殷勤,此时见她不乐,武修文便提议道:“这酒喝的好没意思,我们去外面玩去。”三人点了点头,一起站了起身,正要出厅,忽听见郭靖叫道:“芙儿,到这边来。”
郭芙回过头来,见父亲移坐去了母亲旁边,笑吟吟的正向她招手。于是走上前去,叫了声:“爹,妈妈!”
郭靖向黄蓉笑道:“你之前担心过儿人品不正,有怕他武功不济,现在又有什么话说?他为中原英雄立了这等大功,别说并无什么过失,就算做错过事情,那也是过不及功。”
黄蓉点头笑道:“这一回是我错了,过儿武功人品都好的很,我喜欢他的紧呢。”
郭靖此刻听妻子的意思,是答应了女儿的婚事,心中大喜,便对小龙女道:“龙姑娘,令徒过世了的父亲当年与在下有八拜之交。杨郭两家累世交好,在下单生一女,相貌与武功都还过得去……”他性子耿直,一向心中有什么就说什么。黄蓉插嘴笑道:“哎哟,你这样自夸自赞,也不怕龙家妹子笑话。”
郭靖哈哈大笑,接着说道:“在下意欲将小女许配给贤徒。他父母都已过世,此事须得请龙姑娘作主。乘着今日群贤毕集,喜上加喜,咱们就请两位年高德劭的英雄作媒,订了亲事如何?”
其时婚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本人反而做不了主,因之当年郭靖之父郭啸天与杨过的祖父杨铁心才有指腹为婚之事。郭靖此时话已说完,笑嘻嘻的看着杨过与女儿,心中想着小龙女定会玉成这桩美事。郭芙此时羞得满脸通红,哪敢开口,只将脸埋在了母亲胸口。座位靠近的群豪把这几句话听的清楚,当下便传了开去,众人纷纷鼓掌贺喜,一时间场面甚是热闹。
小龙女脸色微变,待要张嘴说话,杨过却已经站起身来,向郭靖黄蓉深深一揖,说道:“郭伯伯、郭伯母的养育大恩,见爱之情,小侄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但小侄家世寒微,人品低劣,万万配不上你家的千金小姐。”
郭靖本想自己夫妇名满天下,女儿的品貌武功又是第一流,现下亲口许配,杨过应该欢喜至极,哪知道他竟然一口拒绝,当下一怔。但随即想起,他年轻面嫩,口上推脱,心中未必不愿,当下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过儿,别跟你郭伯伯见外了,这终身大事,不必害羞。”
杨过听他如此说,当下又是一揖到地,说道:“郭伯伯,你若有何差遣,小侄就算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只是这婚姻之命,却实在不敢遵从。”
郭靖此时才发觉他脸色郑重,心下大是诧异,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妻子,只盼她能说个明白。
黄蓉暗怪丈夫心直,这么开门见山的当众提出来,平白碰了个好大的钉子。她眼见小龙女看向杨过的深情大是缠绵眷恋,杨过却只盯着地面,好像地板上开出朵花儿来一般。她心下一动,又看了一眼张无忌。只见他正呆呆的盯着眼前碗盏发愣,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心有所思,忙向丈夫使个眼色,说道:“芙儿年纪还小,婚事何必心急?今日群雄聚会,还量商议国家大计要紧。儿女私事,咱们暂且搁下罢。”
郭靖心想不错,忙道:“正是,正是。我倒险些儿以私废公了。龙姑娘,过儿与小女的婚事,咱们日后慢慢再谈。”
小龙女摇了摇头,说道:“这也不用谈了,郭姑娘对我说过,她并不愿意做过儿的妻子。”原来郭芙昨晚跟她谈了半夜,早将女儿家的心事尽数说了出来。
郭靖还想再说什么,小龙女已经转过脸去,对杨过说道:“过儿,昨天郭姑娘对我说,想知道喜欢的人是不是喜欢自己,最快的方法就是问一问他。”她毕竟是女孩儿,此时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害怕,脸颊慢慢的红了。
杨过虽然不知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但觉得不妥,想开口打断——但小龙女毕竟是自己师父。正一迟疑间,小龙女已经说了出来。她声音清脆明亮,大厅上倒有一般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她说的是:“过儿,我喜欢你,想做你的妻子。你……也喜欢我吗?”
杨过听得明白,但他心中实在无法相信,张了张嘴,说出一个“我”字来,再也说不下去。郭靖心中大惊,猛然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见她拉着杨过的手,神情大是亲密,却又由不得他不信,当下期期艾艾的道:“他……他是你的徒……徒儿,你怎能做他的……他的……妻子?”
小龙女久居古墓,不见日光,皮肤白皙,毫无血色,但此时心中激动,脸色娇艳如一朵花儿一般。她笑吟吟道:“是啊,我从前是教他武功,可是现在我知道自己喜欢他,只要他也喜欢我,我就愿意做他的妻子啊。”
此时大厅上数百人静寂无声,听她吐露心事。本来一个少女纵有满腔热爱,怎能如此宣之于众?又怎能向郭靖这等不相干的人倾诉?但她与礼法人情压根儿一窍不通,只觉得郭芙前晚说的有理,当下便将所想之事尽数说了出来。
黄蓉之前便觉得小龙女举止有异,此时听她一说,才确定果然她之前眼中满满都是爱慕之意,宋人最重礼法,师徒间尊卑伦常,看得与君臣、父子一般,万万逆乱不得。她心中想到杨过虽非是正人君子,却也不致如此胡作非为,但见小龙女如此,难道他们之间真有逆伦之意?当下开口道:“过儿,你没有话对龙姑娘说吗?”
杨过怎料到到会发生这件事,左思右想,喃喃道:“姑姑,你是我师父,你怜我教我,我发过誓,要一生一世敬你重你,听你的话。”
小龙女不由得怔了:“你……难道你不愿当我是你妻子吗?”
杨过觉得心中张徨失措,不知究竟如何回答才是,只道:“不,不!你不能是我妻子,我怎么配?你是我师父,是我姑姑。”
小龙女呆望杨过半晌,脸色彻底转作了惨白。
她凄然一笑,说道:“是了。我喜欢你,你却喜欢了别人。那也无法。你们原是……天生一对。我一点儿也没有怪你。”众人看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在张无忌面前停了下来。张无忌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叫道:“龙姐姐,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