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见她如此说,便知道再问也是无用。四人不死心的在石窟中又绕了几圈,果然出了进来的入口外再无通路,抬头往上,顶上洞口极高。虽然壁上生有数十棵大大小小的枣树,却都离洞口有大段距离。
小龙女微微皱眉道:“过儿,这里似乎也看不到什么。你要不要上去瞧瞧。”
杨过想了半天,正没个计较,听小龙女如此说,心中一动,答应一声,向最近的一棵树跃上。他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越行越高,及至爬上最高一棵树顶端无法再爬时,却发觉高处石壁凸凸凹凹,全不似底下滑溜,心中一喜,屏住了呼吸,直接纵上石壁,仗着轻功卓绝,手脚并用,一路化险为夷,竟是越爬越高,如此又向上爬了六七十丈。但爬到离洞口七八丈时,发觉此处石壁不但光滑异常,再无可容手足之处,而且向内倾斜,无处攀附。所幸此处离头顶洞穴已经不远,能看到那洞穴径长丈许,足可一人出入有余。
他心下大概定了个计较,就溜回窟底,将上面情况尽数说了,又道:“找个足够长的树干卡在出口处,再系上绳索,也就能出去啦。只是恐怕要根极长的长索才行。”
张无忌想了一回,道:“这也不难,我看枣树树皮坚韧,应该合用。”
几人又商议了几句,都觉得这办法可以试试。当下杨过先用匕首割下一条枣树枝干,长约一丈五尺,又割枣树树皮,张无忌幼时生长在冰火岛,对这种以树皮制索的法子甚是纯熟,当下便将关键窍要交给了杨过等人,众人协力搓绞树皮,连接成索。
这道工序极是繁琐,直到日色向晚,才终于完成了这条极长的树皮索子。公孙绿萼和小龙女合力将绳索拉了几下,只觉得果然甚为坚固,笑道:“这可断不了啦。”
杨过先将一条较短的绳索缚在树干中间,向三人环顾一眼,突然对张无忌道:“你上的去么?我们二人合力,把握会大些。”
张无忌不明所以,只道他害怕自己失手,往上看了看,问道:“这里比起华山绝顶如何?”
杨过想到那时情景,不禁笑了一笑,道:“没错,我可真是多此一问。”
于是两人各自背负树干长索,攀援而上。石壁虽然难行,但张无忌留心谨慎,杨过也配合他放缓些速度,过了一刻,总算有惊无险,攀到了石壁尽头。当下张无忌使出千斤坠功夫,帮助杨过牢牢定在壁上。杨过则双臂运劲,大喝一声,全力将树干向上抛出——这一下劲力恰到好处,树干横落,正好架在洞口。杨过拉着绳索,将树干拉到洞穴边上,使得树干两端横架于洞外实地者较多,而中断凌空者只是数尺,又试了两下,便对张无忌道:“等我先上去看看。”说着双手抓住绳索,交互上升,片刻间便抓到树干。手臂再一用力,呼的一声,便飞出洞口。
张无忌见杨过顺利出洞,舒了一口长气。又待片刻,见杨过脸从洞口露出,对自己笑道:“一切顺利,这就拉你上来。”
待他终于出洞之时,白日已过。东方正有一轮明月从山后升起。风徐徐吹来,带着野草和不知名花的香气,将闭塞的鳄潭与石窟中留下的烦闷吹去了大半,张无忌用力呼吸了数次,只觉得此时胸怀充盈满溢,当真是说不出的舒畅。但想起小龙女她们还在石窟之中,也就无暇细细体会,忙解下背上长索,与树干上的短索接驳。又招呼杨过来帮忙将绳索放下洞中。
两人面对面的将绳索整理好,再依序一圈圈理顺。张无忌做的专心致志,不防杨过突然问道:“无忌,刚才裘老前辈所说,这情花之毒甚是难解。你怎么想?”
张无忌怔了一怔,心想,对了,这情花之毒古怪至极,我在谷中待了许久,试过研究这毒性原理,却毫无头绪,要是做不出解药……既然正有一枚绝情丹,就哄他服了再说。当下道:“你不相信我?我说解得,就是解得。”
杨过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怕你……会不相信自己。”
张无忌听的大惑不解,不禁抬头看着他,问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
杨过盯着他眼睛,道:“那我现在要你再说一遍,你保证能解这情花之毒。”
张无忌道:“我……我解得。所以你就……”
他这话只说了一半。后面的一半,被杨过截断了。
杨过只说了一个字。“好。”然后他把手放在张无忌肩膀上。
张无忌坐在地下,杨过是半弯着腰,所以居高临下的顺势就把他推倒了。现在正是春季气息最盛的时候,地上的草毛绒绒软绵绵的,像毯子一样。张无忌没被摔疼,一时也就忘了反抗,只觉得杨过的脸挡住了月亮,他的眼睛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 然后杨过低下头,忽然吻了他——第二次。
跟第一次不一样,这次是温柔的吻,把他的疑惑堵在了喉咙口。甜蜜之后就是疼痛,从心里炸开一般的痛苦瞬间占据了意识。两个人都在发抖。
张无忌心里突的一跳。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想要张口说话。可是有个东西掉在他嘴巴里,四四方方,苦涩的要命。他挣扎着想要吐出来,另一个人的舌头也伸了进来,按着那颗要命的药丸,一点点的往他喉咙里推。
就是这个。他又痛又喘不上气。他知道杨过也是一样,所以还不能放弃。但是杨过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脖子。
绝情丹终于从张无忌喉咙落下去的时候,他觉得又愤怒,又绝望,怒气一生,疼痛立止。身体反应先于头脑,一拳便挥了出去。
裘千尺见杨过和张无忌二人先后到了洞外,一时再无动静,心中急躁,向公孙绿萼怒道:“蠢材,你放他两人走了,以为他们出去后还能想到咱们么?”
公孙绿萼想母亲在这洞窟中呆了十余年,性子大变,容易疑虑也是寻常,好言安慰道:“妈,你放心罢。杨大哥和无忌不是那样的人。”
裘千尺冷笑道:“普天下的男人,难道有一个是好的?你白长了那么大,竟是什么也不懂,可怜,可怜。”
公孙绿萼眼睛一转,转头向小龙女笑道:“龙姐姐,你同我妈妈说。你认识他俩很久了,说说他俩是什么样的人?”
小龙女微微一笑,说道:“婆婆你无需担心。过儿他自然很好。张无忌他……”她说到此处,却是若有所思,过了半晌,才到:“唉,我想他总归是好的。此番相救,全是一片真心。那过去一切,就无需再提了。”
裘千尺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忽道:“嘿嘿,我瞧着你心里挺喜欢那个过儿。是不是啊?”
小龙女一怔,正要答话,公孙绿萼突然纵身一跃,手中抓住了绳索。
三人仰头看时,只见杨过在洞口探出头来,叫道:“好啦。裘老前辈先上来吗?”
公孙绿萼将绳索牢牢缚在母亲腰间,笑道:“妈妈,你瞧罢!”
裘千尺冷哼一声,扭过脸去,只觉得腰间一紧,身子果然缓缓上升。
公孙绿萼和小龙女看着她越升越高,想到稍后就能从这里出去,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其实公孙绿萼心中早对杨过、张无忌、小龙女三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好奇,这时心情放松,随口问道:“龙姐姐,杨大哥和无忌他们两个真的是……那种……那种关系么?”
小龙女道:“哪种关系?”
公孙绿萼道:“……,他们好像互相喜欢。就像……就像……”
小龙女淡淡的道:“对啦。就像是我对过儿的那种喜欢。”
公孙绿萼听她一语道破,心中砰的一跳,再联系之前种种,果然觉得正是如此。只是小龙女这般美丽单纯,对杨过又是满心爱慕。两人便如天造地设一样的般配。但杨过却偏偏要去喜欢张无忌。——唉,情之一字,当真由不得人。
小龙女抬头看着洞口,距离太远,她看了一会,也看不清杨过的脸,轻轻叹道:“他俩拼上性命,也要劝我回心转意。我可算明白啦。原来我再勉强自己,也不能喜欢上你爹爹,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所以过儿再勉强,也不能够喜欢我。因为……。”
她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公孙绿萼转头看她,只见小龙女并无半分悲伤难过之色,脸色平静,嘴角竟微微还有些笑意。不知怎么的,她却觉得自己心里真是难受极了。不由道:“……你……你舍得么?”
小龙女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既未得,因何不舍?”
此时绳索又一次垂下。她一把抓住,递到公孙绿萼面前,微笑道:“绿萼妹妹,该你了。”
☆、'7…20'
公孙绿萼刚一踏出洞外,便忙着解下腰间长索,张无忌与杨过接了过来,又将绳索再度放入石窟。
她在那阴暗狭窄的洞窟里呆了甚久,此时清风拂面,大是惬意。直起身子,借月光四处打量,原来这里是一处绝峰之顶,远望谷中石庄,相距少说也有数里之遥,不禁问道:“这里是?……”
裘千尺冷笑道:“这里是厉鬼峰啊。绝情谷中世代相传这峰上有厉鬼作崇,谁也不敢上来,想不到我在此重出生天!我正是化作了厉鬼,要去找公孙止那恶贼索命了!哈哈!”
她声音嘶哑凶狠,在这旷野中听来,更加可怖。公孙绿萼听得心中害怕,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转身去帮杨张二人拉紧绳索。她忽然瞥见杨过面上有异,便悄悄问道:“杨大哥,你左眼怎么好大一块乌青?”
杨过偷偷看了看张无忌,但见他脸颊紧绷,一言不发,眼睛只盯着手中绳索。只得干笑两声,支支吾吾道:“我……”
他说到此处,突然有人大声呼喝:“那边是谁?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小龙女尚在半空!三人本能下意识紧抓绳索,急往上提,但小龙女此时离洞口尚有十余丈距离,匆忙间哪里能拉的上来?只听得身后风声劲急,一件长大兵器直向杨过背心击到。
张无忌想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