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庸转手又射出三支,这三支箭两支射向朱隶,一支射马,这回朱隶没有晃动身体,而是一夹马腹,马儿陡然提速,剑贴着马尾而过。
盛庸仍不服气。“嗖嗖嗖”五支连发,将朱隶上中下前后全部封死,心中暗道,我看你这回怎么避。
朱隶并没有避开,而是跃上马背,左手盾牌不停,右手掏出五枚铜钱,甩手打出,铜钱撞上射来的箭矢,同时落地。
其实朱隶没有必要继续舞动“盾牌”,弩箭手和火器手见盛庸大战朱隶,都好奇地停了下来,看着两个人对战。
盛庸终于明白自己根本不是朱隶的对手,济南城外射中朱隶那一箭,纯属偶然。
他没有想到那并不是偶然,而是朱隶为了保护身前的马三宝。
朱隶见盛庸不再射箭,居然向盛庸挥挥手,继续大模大样的检阅盛庸的布局,把盛庸气的差点吐血,军士们倒是很欣赏朱隶的气度,既然大将军没下令继续放箭,他们也乐得向朱隶行注目礼。
朱隶检阅完毕,又神情悠然地离开了盛庸的大营。
盛庸这次出兵,本是想一举歼灭燕王的军队,此时被朱隶一闹,信心陡然失去了一半,有心更改阵形,可是此阵是盛庸思考了两个月,专门针对燕王而摆的。暗忖即使让朱隶都看了去,一时间也想不出破阵的方法,咬咬牙,决定阵势不变。
朱隶回到大营,将画好的盛庸布阵图交给燕王中军帐外的一名禁卫,令他给燕王送进去,朱隶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燕王的怒吼还在耳边,朱隶此时也不想见燕王。
已是黄昏,营帐中光线很暗。朱隶掀开门帘进去,见燕飞坐在书案后面,见他进来转过身,给朱隶了一个后背。
朱隶笑道:“我回来了。连根汗毛都没掉,你该知道他们没有本事伤我。”
见燕飞不吭声,朱隶也没在意,自顾自地走到自己的床旁,拿出一个包裹,往里装了几样东西:“王爷正在气头上,我离开几天,盛庸的布阵图我已经送到王爷的中军帐了,阵势非常严谨,真是针对燕军而设,几乎找不到什么破绽,特别是火器和弩箭。杀伤力很强,得想办法解决,我的意见都写在上面了,明天对阵时保护好王爷,你自己也要小心。”
燕飞没有吭声,也没有转身。
朱隶装好东西站起来道:“其实王爷的心情我能理解,王爷失踪的那次也把我吓得魂都没了,可是他不该霸道地认为除了他,我谁都不该救,如果我当时让三宝死在我面前,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我出去找找盛庸的粮草。顺便放把火,让他打不下去,早早退兵。”
朱隶说着走到燕飞身旁,陡然呆住了,营帐里光线暗,朱隶又先入为主地认为在营帐中的自然是燕飞,直到走近才发现眼前的人并不是燕飞,而是……
“朱隶,你从哪里回来的?我一直在军营外等你。”燕飞掀开门帘进来,看见朱隶问道。
朱隶生涩地说道:“绕到后面进来的。”
燕飞发现朱隶的声音不对,才注意到朱隶面前还坐了一个人:“四爷?!”
朱隶也低声道:“四爷。”
燕王转过身,望着朱隶。
虽然光线很暗,朱隶仍然清楚地看到燕王的眼中闪着泪光。
燕王站起来:“烧粮草派别人去吧,你明天仍然带着骑兵队,跟在本王身边。”
“是,四爷。”
燕王望了一眼燕飞,走出营帐。
朱隶颓然坐在燕王坐过的椅子上,长叹一口起道:“完了,我把他当成你了,什么都说了。”
“你说什么了?”
“我说他霸道,只许我救他一个人,不许我救别人。”朱隶丧气地说道。
“王爷并没有怪你,明天不是还让你跟着他,其实你也应该理解王爷,他不是不许你救别人,他是怕失去你,对他而言,什么人也比不过你,你强调燕王只让你救他一个人,我看关键时刻,他都可能牺牲自己保护你。”
朱隶诧然的看着燕飞。
“你不信?”燕飞问道。
朱隶摇摇头,他不是不信,他只是一直不敢信,朱隶一直认为人与人是平等的,但在自己和燕王之间,朱隶还是不知不觉地划出了等级。
君主制度下,与君王平等。似乎很白痴。
可是在朱隶与燕王之间,有君王与臣子的等级吗?朱隶回忆着与燕王的一幕幕,想不出什么时候,燕王用过高高在上的神态语气,命令过他。
“王爷一天没用餐了,送进去的饭菜一口没动,原封不动地都端了出来,你去弄点吃的送进去,你自己也没吃吧。”见朱隶不动,燕飞踢了他一脚,“快去呀,明天要与盛庸对战,你不希望王爷用这样的心情指挥吧。”
朱隶站了起来,今天他把两边的统帅都气得够呛,也算很有本事了。
看着朱隶离开,燕飞在后面叫道:“有事情找你,早点回来。”
朱隶站住:“什么事?”
“回来再说,你先去吧。”燕飞挥挥手。
朱隶端着晚餐走进中军帐,燕王正站在书案旁看着朱隶画的阵型图:“朱能,你过来看看,小四画的。”
“四爷,是我。”朱隶低声道。
燕王抬起头,看了朱隶一眼,又低下头。
朱隶将晚餐摆在一旁的桌子上:“四爷,先过来用点晚餐吧。”
“本王不饿,不想吃。”燕王沉声说道。
“阿四饿了。”朱隶小声嘀咕着。
燕王看了朱隶一眼,走到桌旁坐下。
朱隶将碗筷摆好:“对不起四爷,阿四知道错了。”
燕王看着朱隶,长长地叹了口气,拍拍朱隶的手:“饿了吧,吃饭。你对盛庸的布阵怎么看,跟本王说说。”
朱隶和燕王吃到一半,朱能走了进来,这次出征,燕王念张辅年龄大了,让他守北平,把冯三虎调了出来,这个调动让冯三虎兴奋了一夜。
张玉战死,张辅留守北平,朱能虽然不是年龄最大的将领,却是资格最老的大将,燕王的作战计划,除了朱隶,就是跟朱能商量。
三人边吃边讨论,一直到深夜,朱隶想起燕飞还有事找他,嘱咐朱能劝燕王早些休息,明天会是一场苦战,自己匆匆回到了营帐。
燕飞还在点着灯看书等他。
“到底什么事?”朱隶一进来就问道。
“今天来了个人,说是你的侄女。”燕非抬起头道。
“我的什么?”朱隶诧然。
“你的侄女,你三哥的女儿。”
“我三哥?”朱隶使劲想着,对了,燕王似乎说过,还有个三哥活着,叫什么忘了,大概在安徽。
“人在哪里?”
“我安排在张辅的营里。回来问问你,你真有三哥吗?”
“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王爷好像说过我有。”朱隶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起三哥的名字。
“那个女子自称朱婳,说是你三哥朱粟唯一的女儿,你三哥今年年初故去了,临终前让女儿来找你。”
“我三哥死了?”
第117章 再战盛庸之沙尘暴
黎明,燕王已集结好大军。列阵向盛庸的军队推进。
朱隶带着万人骑兵队。担当先锋。
对于这样的安排,燕王犹豫了很久。将骑兵队至于前锋的位置,必然会有很大的伤亡,对于一向视骑兵队为王牌的燕王,确实有些舍不得,但对付是盛庸的火器,还是骑兵队更具优势一些。
临出发前,燕王将朱隶叫到一边,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一句话没说,拍拍朱隶的肩膀走了。
燕王的心思朱隶明白,朱隶的心思燕王也明白。燕王的意思让朱隶保护好自己,不要冒险救别人。同时燕王也明白就算朱隶答应了他,到时也不见得能做到。朱隶就是朱隶,他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在自己的面前而无动于衷。
二十里外的南军阵营,盛庸也指挥着大军,严阵以待。
朱隶仔细观察,阵型果然没变,心知盛庸自信,即使燕王了解了此阵,想破依旧不容易。事实也确实如此,经过大半夜的讨论,仍没有找到一个理想进攻方式。
但仗还得打,阵还得破。
立在帅旗下的燕王冷静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左中右三路大军同时前冲,中路是朱隶率领的五千骑兵,左路朱能率领的一万藤甲兵,右路是昔日张玉的副将谭渊率领的一万步兵。
按最后定下的计划,三路进攻都是试探性的,旨在摸清盛庸阵势的薄弱环节,在相机行事。当然冲锋的气势,绝对是猛冲猛打。
朱隶带领的骑兵队早已熟知朱隶的打法,三路军属朱隶打的最狠,也属朱隶最耍滑头,利用骑兵速度快的优势,硬冲火器队。
盛庸的火器队与当年郭英的相比,进步多了。盛庸准备了两批火器手,第一批发射完毕,第二批继续发射,同时第一批装弹药,如此一来,间隔的时间短了,几乎可以达到连续发射。
对于步兵,这样安排很有成效,但对于骑兵,特别是朱隶带的骑兵,还是太慢了。
朱隶这次进攻,舍马保人。冲在前面的一批军士都是马术好的,到了火器的射程内,随着朱隶的指令,突然都翻身藏在马腹之下,利用马匹做掩护,虽然战马损失严重,但人员伤亡很小。
靠着第一批人的掩护,第二批人在两轮火器手发射完毕,尚未装上火药前,已经冲到了阵前。
短兵相接,火器就变得毫无用处,连个烧火棍都不如,更不用提与马刀相拼了,火器阵被朱隶的骑兵队冲得七零八落,但盛庸的大军阵型依然未乱,朱隶明白,他并没有冲击到要害。
朱能藤甲兵动作要慢一些,他们对战的是弩箭队,朱隶这边战斗接近尾声时,那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别看朱能平时是个急性子,他打仗可是稳扎稳打。不过也正是如此。东昌之战,朱能带领的骑兵队没有发挥出优势,回到北平,苏哈三人还找朱隶抱怨了一番。
谭渊是员猛将,十多年来一直跟着张玉,燕军里不服朱隶的人不多,谭渊算一个。朱隶也看不上谭渊,觉得他杀戮太重,谭渊对降兵,从来都是一个态度,杀。燕王多次禁令,谭渊方才收敛了一些,但对受伤的投降兵,还是杀掉,用谭渊的话说,没有草药浪费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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