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我们还来吃。”
回到家,瑛里还没有从诊所回来。
时间差不多,我放下书包,先做饭。他说,今晚他想吃红烧肉。
肉入锅,小火焖着。
偷闲的时间,我去客厅倒了水,刚喝了一口,便觉着胸口火烧般痛。
感觉想吐。
我赶紧跑到厕所,刚蹲下,肚里的东西,全都一骨脑地吐了出来。
恶吐的声音,听了,叫人难受。
偏偏这个时候,我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应该是瑛里回来了。
我擦了擦嘴,洗了把脸,走到客厅,“今天,很早嘛。”
他才换好鞋子,便到了厨房里的香味,笑眯眯地冲我走过来,“阿南,真好,今晚有肉吃。”
瑛里勒得我脖子难受,胃更难受。
我叫他赶紧放手,胸口疼痛得厉害,跑向卫生间。
“阿南,你没事吧?”
我说不出话,觉着难受,吐得一踏糊涂。
瑛里进来,见我这种情况,急得问我,是不是在外面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我说,忘了。
他当下气得想揍人,“加南,你是不是想死?如果你不想在这个世上呆了,尽管告诉我一声,我立刻将你大卸八块。”
瑛里说我不听他的话,我无力解释自己的行为,心里,真的难受。
“瑛里,别这样说,你明知道我记性不好,好多事情,你明明说了很多遍,转身,我就会忘得干净。你说得每句话,我都写在胳膊上,就怕自己会忘。”
我捋起袖子,看到右手胳膊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上面,写了我今天去学校。
认识了黄濑凉太,他借我手绢,请我吃文字烧。
“原来吃的是文字烧啊。”
我皱着眉,笑了。
瑛里扶我起来,“还笑?真是被你吓怕了。”
身上沾了一些恶吐物,瑛里叫我把外套脱了。
身上,胳膊上,尽是涂鸦。
怕被别人笑,我只能用外套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笑话依旧,该忘的事情,总是会忘的。
“阿南,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
他的话,叫我不禁眯起眼睛,望着自己过份惨白的皮肤,笑又笑出来,问他,也问自己,要怎么治?
根本没得医,瑛里知道,我也知道。
真相,他早就知道,却总装糊涂。
瑛里的脸,已经过了几十好几,依旧那般漂亮。
“脸,真漂亮。”
他害怕,我也害怕,有一天,我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阿南,你不会忘记我的。”
我嗯了一声,身体好累,趴在他身上。
瑛里忽然说道,什么味道?
我吸了吸鼻子,说是不知道,不过,好像是什么东西焦了。
瑛里大叫一声我的肉,推开我,跑向厨房,却哭丧着脸出来,端着那盘焦底,叫我赔他的红烧肉。
“怎么办?”
他撇着嘴,问我。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阿南,我今晚一定要吃肉,我吃不到肉,我就吃你。”
这才是,真的救命。
追了我一圈又一圈,根本抓不到,我一点事都没有,他倒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子,算你跑得快。”
我坐在他身边,紧挨着他的肩膀。
他身上温暖的气息,多靠近一点,我心里便清楚,无论自己怎么掩饰,与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瑛里,没有肉,我给你做鱼,你等一会,看看书,或者听听歌,很快就好。”
瑛里从地上坐起来,在我鼻上狠狠一下,“你还记得家里有鱼?”
我摸了摸鼻子,站起来,给他一脚,“我又不是失忆,怎么会不记得呢。”
厨房,黑子太太也在做饭。
她看到我时,一笑,问我,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
我将那条冰了好久的鱼,捧给她看。
贴满冰箱的纸条,又多了一张黄页,家里仅剩的一条鱼,煮了。
“哟,我们的新生真是用功,居然一本正经地做起作业了?”
瑛里不敲门进了屋,我根本藏不住,小本上的东西,全叫他看了个遍。
看完,他俯下身,口气淡淡地说道,“阿南,记不住的东西,就不要记了。学校,也不是非去不可,我只是不愿看你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发呆,没有人说话。”
他说他每次回来时,见我一个人坐在院里,空等一天的表情,呆呆的。
叫他于心不忍。
瑛里坐到一旁,问我,学校,好玩吗?
我点点头。
有交到朋友吗?
嗯。
瑛里双手埋在脑袋下,躺在椅上,说他这一天,度日如年,满脑子都是我这个小混蛋,害得他差点给病人开错药。
他怕我交不到朋友,怕我被人欺负。
怕我又是孤孤单单地一个人,守着时间,空等。
“瑛里,你真能是操心哎!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小孩,要操心一辈子呢。”
瑛里说自己可能不会要小孩,他再次强调自己并不适合婚姻。
女人,偶尔玩玩倒是可以。
听他这话,我拿起桌上的书本,朝他腿上,狠狠地打了一下,“瑛里,你怎么和我认识的一个人一样花心啊。你说你们有什么好的,花心,滥交,偏偏那些女人迷你们迷得要死,我真是想不通。”
瑛里没有了声音,我回过头,原来又睡着了。
我摇着他,叫他回屋睡。
他嘴里哼了几下,不见动静。
算了,我从他房里拿了薄被盖在他身上,温度也调到了他适宜的数字。
屋里的小台灯,始终亮着。
翻一页,我在本子上画下瑛里睡着的样子,还有黄濑凉太在课堂上睡懒觉流下的口水。
第7章 第07章
一大早,我做好早饭,泡好茶,就换了海常的校服。
停在瑛里的房间,敲敲门,“瑛里,赶紧起床,早饭做好了,我去学校了。”
他慢吞吞地从房里出来,揉着没睡醒的时间,看了墙上的钟表,说时间还早,问我这么早去学校干吗?
我摞起袖子看了胳膊上的一行字。
昨天二年级的学长到教室,点了我的名字,以及其他学生的名字,让我们今天早点到学校集合,至于什么目的,他没说。
“二年级的学长?不会对你们一年级的玩花样吧。”
瑛里回忆起,在他高一时,曾被二年级的几个学长作弄过。
我摇摇头,笠松学长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人。
“阿南,要不要我送你去学校啊?”
我说不用了,学校又不远。
换好鞋子出门,正好遇见对门的黑子,他也从家里出来。
“加南,早!”
我点点头,说早。
今天他的同学,那个脾气有点爆的好像没来。
海常和诚凛方向不同,我们在公交站台坐了各自的线路。
公交却在半路上停了很长的时间。
等到学校的时候,与学长要求的时间,就只一点。
我开始跑,在拐弯口的方向。
前面有一个人。
速度远比声音要反应得快,我原本叫他让路,却搭在他的肩,一跃从他的头上跳了过去。
顾不了那个人,我跑向学校的西院。
篮球场,站了不少的人。
以及笠松学长,和其他高年级的学长都已站好。
他开始在点名。
我直接从二楼的栏杆上跳了下来。
落地,我站到队伍里。
笠松学长走过来,指了指那二楼的栏杆,问我,“你小子胆子挺大,居然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了下来?”
我望了望,以为自己做错了,“学长,下次不会跳了。”
他摆了摆手,问道,“你的腿,都,都不痛吗?”
我摇摇头,笠松学长不再说什么。
点了人数,一个都不少。
高年级的学长,拉着笠松学长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学长拉下了脸,忍着,没说什么。
学长叫我们这些人集合,为了删选合适的替补队员。
我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偷偷背过身,悄悄拉起袖子,却是没看见相关的支字片语。
学长们叫我们这些人分成两组。
然后扔过来一个球。
让我们比赛。
学长们站在禁区外,吹响哨声。
我还来不及反应,身旁的人,立即跑开了。
“那个新来的转校生,你是木头人啊,别人都跑开了,你还傻楞在那里干吗?”
可是,学长,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笠松学长叫我赶紧跑起来,我只好在人群骚动里穿梭。
身边,脚步变换。
他们的呼息,也在变。
球,不知何时到了我手里,别人叫我传球,我脑子一片盲目。
手一挥。
球落,咚的一声。
原本在抢球的一年级生,都停下,目光落向我。
我依旧,不明所以。
哨声结束后,听着身旁的人气喘吁吁,我却是一滴汗都没有。
直至掌心,依旧冰冷。
笠松学长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也有我,叫我们先留下,其他人滚蛋。
他将球交给我,问我有没有看到那个对面的篮筐?
我点点头。
笠松学长叫我投进去。
我楞了楞,学长一急,狠狠地一跺脚,“我叫你把球给我扔进去,听懂了吗?”
他叫我扔球,我按着他说着的办。
手一甩。
球掉了进去。
那些本该滚蛋的人,都没走,站到一旁,看着。
笠松学长又将球交给我,并且叫我往后退了好几米。
还是那句话,叫我把球丢进去。
我后退着,看着那个篮筐,手指落下,球又掉了下去。
笠松学长将球扔给我时,只是一个劲地叫我退,退,退,都退到禁外了。
“有种你再扔一个给本大爷看看。”
他,在和自己怄气。
远距离投射,在我的视野里,一点误差都不容许存在。
“你,你,你,你给我老实交待,你究竟有没有打过篮球?”
我摇头,笠松学长不信。
其他学长,也不信。
学长指着我的鼻子,用他十多年的人生阅历,信誓旦旦说道,“除非你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然你投篮的动作,不会这么精确。”
“我没失忆。”
笠松学长揪着我的脑袋不松手,非说要扒开看看。
被人拦住了,“学长,动口不动手,加南快被你勒死了,你快松手。”
笠松学长虽然松开了手,却掐着黄濑,“你这死小子,不是叫你早点到嘛,又给我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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