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穿着一身有些破旧衣服的女孩,年纪应该与他相仿。雨伞挡住了她的脸,让夏尔看不清容貌。在这快要天黑时,一个女孩子在这荒凉的地方能干什么?
想想或许是迷路了吧。
很快,菲尼安就跑了回来,脸色似乎有些凝重。而那个女孩依旧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得已经与皮肤紧紧地贴着了。
还未待夏尔看清那坐在雨水中的人模样,菲尼安就已经喊了起来:“少爷!!!那个孩子好象是伊丽莎白小姐!!”
夏尔双眸睁大,看清了那个女孩的模样。
本来非常美丽的金发已是邋遢不堪,狼狈的模样之下,似乎主人毫无任何的反应,一双美丽的祖母绿颜色的眸子此刻也是黯淡无光。
车门被急忙地推开,一个踉跄之下,忘记了撑伞的夏尔便在雨水的捶打下奔向那个双眼灰蒙一片的人。
“伊丽莎白?”喃喃的声音溢出,墨绿色的头发在雨水的滋润下越发的明亮起来。
夏尔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这会是那个公爵千金的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听到他的声音后,怔怔地看着他,似是不认识般的眼神。
“夏——尔?”然而,她还是叫出了他的名字,令夏尔松了一口气。
菲尼安撑着伞将雨水阻挡在两人的身外,同情地看着那狼狈的千金小姐。
然而,不知是这雨水惹得祸还是这位千金大小姐究竟受了什么苦,此刻已是昏迷了过去,躺在了夏尔的怀里。
雨势中,夏尔抱着伊丽莎白急忙地回到马车之中为她取暖。
此时的她,不仅小脸脏兮兮的,美丽的金发也是凌乱不堪,一副的邋遢相。而她那手脚上也到处都是磨破了皮的伤口和已经凝固了不知多久的血液。
夏尔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可是,这样的她却让他知道她过得并不好。
“少爷,刚才伊丽莎白小姐一直在叫着你的名字,呆呆的,像个木偶一样。”
听菲尼安这么说着,夏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究竟是怎样的遭遇才使这任性的千金大小姐这般的模样?莫名的,夏尔对伊丽莎白的愧疚感越发的浓烈了。
平安回到宅院的他们抱着伊丽莎白进屋,而那个翘了一天班的执事也正诧异地看着他与他怀里的伊丽莎白。红发的死神依旧在他的身边,亲昵地依偎着,似乎方才又上演了什么格雷尔索要热吻的剧码。
“菲尼安,你去准备点热水来。梅琳,你去给伊丽莎白找干净的衣服,然后帮她梳洗一下。田中先生,请你去请医生来。塞巴斯蒂安,请你去准备一点吃的来。”
夏尔匆忙地安排好了一切,疲惫地将伊丽莎白交给了女佣梅琳。
一屋子的人都被他给安排走了,只剩下那个悠闲的死神,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小夏尔,你在哪儿捡到的这个娃娃啊?”
“娃娃?”夏尔冷笑,“抱歉,她可不是什么娃娃,至少在你成为垃圾之前,她都不会成为娃娃的。”
“你……”
“呵……格雷尔·萨特克利夫,你要知道,你现在踩在的我是夏尔·范多姆海威的地盘!而
她,是我夏尔·范多姆海威的未婚妻!”
冷漠的神情,毫无起伏的音调,一蓝一紫的眸子直视着他。格雷尔暗自惊心着眼前少年的可怕。
话语结束后的一刹那,他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恶魔。然而,他却不是恶魔,恶魔此刻正在做着晚餐罢了。但是……这个孩子依旧存在着某种危险的气息。
“呵……何必这么认真嘛……”格雷尔恢复以往的语调,远离着那头小型的狮子。
夏尔也不再理会他,吃着塞巴斯蒂安端上来的晚餐等着梅琳将伊丽莎白打理好,猜测着她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沦落成如今这般模样。
“少爷出去就是为了接伊丽莎白小姐?”塞巴斯微笑着询问着他。
然而,夏尔却没有答他,只是埋头吃完了饭,吩咐着他等下给伊丽莎白褒点粥便上楼了。
塞巴斯蒂安看着他那背影,猩红的眸子闪动着连他自己都不能明白的光芒。
他只觉得,似乎他与他离得更远了。
那个执事,薄怒
伊丽莎白一直处于的是昏迷状态,而请来的医生便又是她之前的那位执事——保拉小姐。
夏尔将伊丽莎白安顿好,向她询问着病情。
然而那个女医生只是说不用担心,只不过是疲劳过度罢了。
夏尔皱眉,明明就是一个千金大小姐的人,怎来疲劳一说?想起他刚见着她的场面时,夏尔依旧心有余悸。如若是那马再快那么一点,那伊丽莎白岂不是成亡魂了?
没有美丽而优雅的公主裙,没有陪伴在身侧的侍女,她什么都没有。
“保拉小姐,您不是是伊丽莎白小姐的执事吗?现在怎么成了医生呢?”塞巴斯蒂安向保拉询问着,似乎是看透了夏尔的心思般替他询问。
“因为伊丽莎白小姐不相信夏尔少爷死了啊。所以,这一年里,她一直在不停地找夏尔少爷呢。”
轻巧的话语让夏尔震惊地无法言语,不相信他死了?找他?
伊丽莎白啊,你真像是个傻瓜。
屋子里的人都不再说话了,他们当然清楚伊丽莎白对夏尔的情感,只是却不知道这是一种如此强烈的执念罢了。
“好了,塞巴斯,你和他们都一起下去吧,我来照顾她就行了。”夏尔望着床榻之上的伊丽莎白,眸中温柔的神色溢出。而偏偏那种温柔却是让塞巴斯蒂安皱眉的介质。
优雅地颔首告退后,塞巴斯蒂安替他关上了房门,不去打扰到他。
而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神情落入了格雷尔的眼里。
“哎呀呀,塞巴斯,你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啊?”似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格雷尔左瞧瞧塞巴斯蒂安,右瞧瞧塞巴斯蒂安,搞得似在观看马戏团里的小丑般。
“你有心情在这里观赏,不如去担心你那搭档。”
“咦?人家和威廉才不是搭档呢,谁要和他那种冷冰冰的人搭档啊。”
塞巴斯蒂安受不了他那副恶心的神情径直向楼道那端走去。
不仅是丧仪屋的老板,现在连那个一本正经的死神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格雷尔曾去死神图书馆寻找过,依旧没有任何的线索。这样离奇失踪的如果是些普通的人,塞巴斯蒂安怕也不会去操心的。
但是——现在失踪的可是死神,而他却不知道下一刻又将有谁会消失。
总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徘徊在他的心头,就像那个突然出现了的保拉小姐和那个狼狈的千金大小姐。
格雷尔一脸奸笑地用手指戳着塞巴斯蒂安的胸口,“难道是小夏尔的未婚妻来了,塞巴斯你吃醋了?”
“格雷尔,能请你到这边来一下吗?”塞巴斯蒂安微笑着看着他,刚好站在门边的他感受着那雨水沾染而上的气息。
格雷尔小心地走了过来,不知道塞巴斯蒂安究竟是要干什么,而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站在门边的两人中的他,很不留情地被塞巴斯蒂安用他那优雅干净的白手套“很轻很轻”地将他推出了门外,然后迅速地将门关上,任他在雨水下敲门、咒骂而不理。
于是,此刻的格雷尔终于知道了这个才是真正的恶魔。
真真切切的恶魔。
转身看见梅琳匆忙的身影,塞巴斯蒂安叫住她:“梅琳,怎么了吗?”
“嗯……伊丽莎白小姐醒过来了,少爷让你将粥端过去一下。”
塞巴斯蒂安颔首,将粥放在托盘上,用带着白手套的手轻拖着走向伊丽莎白的房间。
保拉依旧在伊丽莎白的床旁,而夏尔则是坐在床上关心地询问着醒过来的伊丽莎白。
本是祖母绿的眼眸此刻依旧空洞、无神。而稍微干裂了的樱唇则是一张一颌地叫着夏尔的名字,呆呆地犹如一个木偶。
“少爷,这是给伊丽莎白小姐的粥。”
夏尔接过塞巴斯蒂安手上的粥碗,想要喂伊丽莎白,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喂了。
毕竟,他从未对谁如此体贴过。而眼前这个犹如木偶娃娃一般的人,更让他觉得悲伤起来。
或许——是连着几日大雨的缘故吧,此刻他心情也有些许沉重起来了。
“伊丽莎白,来,把粥喝了。”夏尔哄着她,希望她能乖乖地张开嘴将粥给吃完。
然而,她却依旧一动不动地呢喃着他的名字,呆呆地看不见任何人,似把自己给关进了自己所筑的黑屋子一般,无论眼前出现了谁,依旧是没有光亮的地方,她永远也看不见那人。
“伊丽莎白!!你究竟是怎么了?你说话啊!!”夏尔摇着她,想要把她摇醒,她明明就是伊丽莎白,但是——为什么他却感受不到她存在的气息?
他开始害怕了,害怕她就那样地把自己关在自己的黑屋子里,不去看见任何人,不去看他。
“伊丽莎白!!我是夏尔啊,我在这里啊!!”
“少爷,伊丽莎白小姐或许需要休息一会儿,你这样摇着她会把她摇昏的。”塞巴斯蒂安好心地提醒着他,希望他能阻止自己此刻如此失态的模样。
因为……他觉得刺眼。
终于,夏尔停下了这失态的举动,怔怔地看着那依旧呆呆的人儿,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了。
“保拉小姐,我能请你留下来照顾伊丽莎白吗?”虽是客气的口吻,但里面似乎掺杂了不少命令的成分。
保拉笑着答应,同梅琳一起照看着那个呆呆的千金,目送着夏尔与塞巴斯蒂安的身影离去。
淅沥沥的雨声之中,塞巴斯蒂安静静地看着那少年脸上的疲惫,似乎有什么情感正在上涌。
少年默然的脚步声让那位优雅的执事笑容淡去。
他没有问他什么,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便离去了。
塞巴斯蒂安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垂下的唇角显示出了他此刻心情的恶劣。而引起他心情恶劣的因缘当然还是那个冷血的伯爵,只是他似乎依旧没有察觉到他心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