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五年啊!!他在等待什么呢?
“哈……”
“真是失礼呢。”夏尔扶着额头,遮住了自己的眼,低下头来轻轻地笑着。
那笑里没有声音,没有欣喜。只是非常的轻,仿佛僵硬,仿佛幻觉,却又似早已破碎。
“啊,塞巴斯蒂安,我很高兴,至少你还活着。”
塞巴斯蒂安看着他的笑,不言语。黑瞳犹如黑夜般深邃。
“是啊,我们都已经自由了呢。”夏尔低声地笑着,发从指间穿过,手垂到了腿边,“啊,我可真是失礼呢。”
“塞巴斯蒂安,恭喜你,又重新找到了猎物,祝愿你有一个非常有美味的盛宴。”夏尔后退一步,朝他颔首,“既然已经知道了你在这里,知道了你还活着,我也就安心了。那么……执事先生,请你替我向里瑞德斯公爵夫人道别,我很感谢她邀请我来参加这个宴会。”
宝蓝色的眸子微眯,凝望了眼一直站在那里的人,看着他依旧的笑脸说:“那么……告辞了。”
转身之后,微弱的笑意在夏尔的脸上凝滞,破碎开去,恢复了这带了整整五年的面具,冷若冰霜。
塞巴斯蒂安依旧微笑着,紧靠着壁炉旁的墙壁,把自己融入在壁炉栏边的阴影之中。黑色的瞳缓缓地闭上,未去看那挑起帘子踏步走出去的人,未去看他一如五年前纤细的身影。
未多时,又有人挑帘而进,塞巴斯蒂安的身子微颤,却依旧未睁眼。
待听得来人熟悉的脚步声,他才安定下来。
“怎么了吗?”着一袭殷红的旗袍女子站定在他的身前关心地问着。
塞巴斯蒂安微睁眼,唇上的笑容依旧,只是再度无言。
苏信手抚上他有些苍白的脸,给予他温暖。
“你们果然是认识的吧?是以前的故人吗?”兰指描着他的眉形,勾勒着他的轮廓,仿佛这已经是习惯般。
“不想说的话,我也就不多问了,可是……那孩子也是很可怜的。哎……”
“我们回去吧,塞巴斯,这里并不属于我。”
“Yes,My Lady。”
那个少爷,心声
喧闹而嘈杂的舞曲、嬉笑声充斥着他的耳膜。
舞会上的一切一切都仿佛在旋转一般,繁杂而眩目,眼花缭乱一片。
接过披风,在侍者的开门下,寒风灌进,夏尔只好收拢了披风迎风出门,未与任何人道别。
偌大的庭院之中,寒梅的香气扑鼻,令他从那灯红酒绿、衣香鬓影之中回神。
夜色浓重,寒风簌簌,雪珠子砸向大地,使得迎风而行的人的脸被吹打得生疼。
雪珠子落在地上,洒上了一层白,冰凉且沁人。
马车已经停在了公爵宅邸外,菲尼安拉了拉帽檐向夏尔挥着手。
夏尔走近,正准备上车的时候才想起公爵夫人那位看似文静柔弱却恶趣味十足的女儿的话。
“少爷,你还要等人吗?”
见夏尔许久都没有上车,菲尼安禁不住这样地问着。
夏尔怔了怔,不知道该不该把遇见了塞巴斯蒂安这件事告诉他们。毕竟,他们也是期盼了整整五年,若是听到是如此失望的消息肯定会更难过吧?
因为,他们谁都不相信那个恶魔死了,虽然他们什么都没有问,但是他却知道他们一直这样相信着,就如同他一样。
“不了。”
夏尔上车,拍了拍头上的雪珠子,让菲尼安将车开走,不再等那位迟迟未出现的贵族小姐。
路依旧是来时的路,只不过却在这寒冬的风雪里给蒙了一层白,白得令人发慌。来时的街角上,那盏昏黄的路灯早已停歇,不再为照亮这黑夜而卖命,沉寂在了一堆皑皑白雪之中。
复又想起舞会上的那个人,宝蓝色的眸光便在黑夜里闪烁,美丽诱人,却又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凄凉无比。
途经泰晤士河畔,夏尔便紧紧凝视着窗外,望着那河上覆着的薄薄的一层冰雪。
河畔的树林,绿叶也早已是掉光,只剩下披着的银装遮丑。
五年前的场景仿佛正在倒转一般,点点滴滴地回忆在他的脑海内,挥之不去。
暗自握紧了拳,想起他此刻已经跟着了他人,心中只有点点的凄凉正在蔓延。好似那最后一屡希望都已不复了。
只是……他却依旧高兴着。
只因为他还活着,没有像保拉一样随风消散。
“菲尼安。”
“嗯?少爷,什么事?”
“先别忙回去。”夏尔沉吟。
“啊?”菲尼安勒住了马车,惊诧地看着夏尔,“可是,现在正在下雪了啊,少爷!”
“嗯,先别忙回去。我想去祭奠下伊丽莎白。”夏尔低声地说着,菲尼安怔住,头埋得低低的,将马车的方向改变了,朝着米多福特公爵家驾驶而去。
那里……就像是一个禁地一样,被范多姆海威家的众人搁置了整整五年,没有人愿意再提起,没有人愿意再次前往那个悲伤的地方。
那里……就像是他们的悲伤源泉一样,稍一触碰,便是血流不止。
然而,在这样的雪夜里,在这五年后的冬夜里,夏尔却决定再一次地前往那五年都未曾前去祭拜过的地方。
为了什么呢?
因为他还活着吗?
他,不知道。早已经是疲惫不堪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了任何的负荷了,而他却只是欲罢不能。
那个恶魔的出现,那个恶魔的答复已然将他从最初的希望之中拉扯到了地狱。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报复着他,当然,他也相信那位恶魔或许更不屑于报复他这个人类。但是,倘若真是报复的话,无疑的,他已经成功了。
他的一句话,便否决掉了他整整五年苟延残喘的希望。他的一句话,他便只能默默地接受。
是的,今日的这一切,都只是他五年前一手造出的因。东方国家有一句话便是“因果循环”,而他却不知道这漫天的雪夜里,是否便是他们的果。
放下车窗边的帘子,微弱的光线也不复存在。
车厢之中也就只有一抹令人压抑得无法喘息的黑笼罩着。
夏尔闭上了眼,有丝疲惫地倾听着车外的风雪声。
马车缓缓地在黑夜里前行着,刚下雪的的地面并不是太滑,马车行驶得也稍平稳。一个转角,便就到了米多福特公爵府上,菲尼安将马车驶了进去。
一片的荒凉、腐败之中,没有丝毫的生气。
到处都是些断壁残垣,藤蔓附着而上,显得有丝阴森。
待得马车在墓地停稳后,菲尼安撑着雨伞走到车门前,唤着夏尔,告诉到已经到了。
黑暗的空间里,夏尔缓缓地睁眼,宝蓝的眸子明亮如星。
黑色的披风替他抵挡着外界的寒风,车门刚开就有几许雪珠子从菲尼安的伞上滴落在他的鼻尖,晶莹的雪光闪烁在他的眼底,整个脸是生冷而僵硬的。
“少爷,您真的要去吗?”菲尼安不确定地问着他,希望他能够改变主意。毕竟,那里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地方。
“嗯。”
夏尔走在菲尼安的伞下,让他上车避避风雪,他自己一人前去祭拜便足以。
菲尼安犹豫片刻,看着夏尔已经走远了的背影还是上车躲避着这风雪。
独自撑着伞的人走在这披了一层银装的雪地里,黑色的皮鞋略微下陷,在雪地上的行走变得缓慢起来。
一排排的墓碑上也是落满了雪,远看去竟觉得非常的和谐。冰冷而详和,好似他已来到了另一个国度。
伊丽莎白的墓碑是丧仪屋帮忙竖起的,她入土那天,他们谁也没有到场,谁也没有前来看望这位最为无辜的受害者。
五年,整整五年的时间,他都不敢前往这里。整整五年,他不敢去想起有关于她的名字,不敢去触碰有关于伊丽莎白的任何东西。
他……亏欠她。
他没能守护她,更加懊恼地却是这里……是一二再,再二三夺走他身边至亲之人的地方。
无论是塞巴斯蒂安,还是伊丽莎白,他都不想失去。
庆幸的是塞巴斯蒂安还活着,至少有了这个信念,他便可以踏进这里,来到这溢满了血腥的地方。纵使洁白的雪再怎么替这片大地遮掩,也隐藏不了这里所发生过的一切。
夏尔在一块沾染了血迹的墓碑前停下,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血将墓碑染去了大半,而早已是随着长久的时间凝固了的血迹也已经与这冰冷的墓碑融合,形成了妖娆绚烂的花纹。
雕刻着死者名字的凹陷处,晶莹的雪水溢满其中。抬头看去,竟是墓碑顶上覆着的雪悄然化开滴落而成的。
夏尔蹲在墓碑前,黑色的雨伞被他搁在了一旁,他静静地凝望着墓碑,似有千言万语要对着这块冰凉的墓碑诉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抱歉,伊丽莎白,这么久才来看你,你一定在怪罪我了吧?”夏尔脸上的表情慢慢地柔化着,声音温柔无比,未戴礼帽的头上冰雪覆盖,雪水滑过他的鬓角,滴进衣衫之中。
“伊丽莎白,你一定前往了天国了吧?那里肯定很美的,对不对?你一定非常的喜欢那里,对不对?”
“你知道吗,你的笑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灿烂的阳光,当然,它也照亮了我,而这样的你却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
“你知道吗,塞巴斯蒂安回来了。他还活着,伊丽莎白,我为此感到非常的高兴。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英俊、优雅,仿佛无所不能。是啊,他一直都是一个最优秀的执事,一直都是一个最完美的执事。”
“你知道吗,伊丽莎白,我现在非常的高兴,他还活着不是吗?”
“是啊,他还活着。他的笑总是那么的温柔,仿佛对所有人都是那样。是的,所有人。伊丽莎白,现在的他已经自由了,他不再是我的执事了,他有了一位新的主人。是啊,新的主人,一位非常美丽的东方女士。”
“那位女士一定非常的自豪,拥有了一位无所不能的执事怎么能不自豪呢。可是……伊丽莎白,拥有了这样一位恶魔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