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毛巾敷在黛玉的额头上。
黛玉显然是喝醉了,面色渐渐红润了起来,说话也含糊不清的。一时平儿进园子来了,李纨看见她,就问:“你们奶奶干什么呢,怎么不来了?”平儿笑着回答:“她哪里有空儿来。她刚才没有好好地吃螃蟹,让我来问问还有没有,让我带回几个去。”湘云忙说:“有,多着呢。”平儿说:“多拿几个团脐的。”
大家又都让着平儿坐,平儿不肯,正为难着,忽然瞥见了黛玉和宝钗,便说道:“这是怎么了?”众人望去,见黛玉面色红润,紧皱着眉。李纨说道:“看来是喝醉了,快叫紫鹃来把她带回去。”“不用了,我送颦儿过去就行了。”宝钗笑道。
史湘云笑道:“宝姐姐,你可仔细了。”众人都不解何意,惟宝钗对湘云一笑,便将黛玉带走了。
李纨将平儿拽到自己身边,给她端了一杯酒。平儿喝了一口就要走。李纨假装生气地说:“就不让你走。你眼里只有凤丫头,不听我的话了。”她又对几个老婆子说:“你先把螃蟹装进盒子送回去吧,就说我留下平儿了。”几个老婆子就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老婆子又拿着盒子回来了,汇报说:“二奶奶说,这个盒子里是舅太太送来的菱粉糕和鸡油卷儿,给奶奶、姑娘们吃的。”她又对平儿说:“二奶奶说派你来你就贪玩了。劝你少喝一杯儿。”平儿笑着说:“多喝了又能把我怎么样?”她边说边只管起劲儿地喝酒,吃螃蟹。一时,众人又说笑了一番,便洗了手,散了。
史湘云来到蘅芜苑,见莺儿还站着门口,便笑道:“别等了,宝姐姐今儿住在林姐姐那儿。”莺儿听了,喃喃道:“怎么姑娘老是住林姑娘那儿?”史湘云听了,笑眯眯的走进去,睡下了。
且说宝钗将黛玉扶回潇湘馆,一路上可是磕磕撞撞的,险些掉进了水里。好不容易到了潇湘馆,宝钗实在是被折腾的够呛,索性便在潇湘馆里洗了澡。
蘅芜潇湘
待宝钗洗完澡出来穿完衣服时,便看见黛玉坐在床上直直的望着她。宝钗顺着她的目光朝后望了望,正好能看见自己洗澡的样子,不禁红了脸。宝钗走到黛玉身边,说道:“颦儿,你怎么还不快睡?”
黛玉忽然仰头倒了下来,宝钗一惊,连忙伸手抓住她,但不仅没抓得住反而扯下了黛玉的衣服,露出一大片的肌肤,宝钗连忙将衣服弄好。待宝钗手忙脚乱的把衣服整理好的时候,黛玉早已睡着了。
翌日,宝钗刚醒来时,紫鹃便进来说道:“宝姑娘,老太太叫你们过去呢。”宝钗见黛玉还没醒,便摇摇她的身子。黛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望着她,“颦儿,快起来了。”黛玉慢吞吞的走了起来,靠在床边,一副没力气的样子。
宝钗见此,也没办法,只好帮助她穿好了衣服。好不容易梳洗完毕,宝钗便和黛玉到了贾母房中。二人来到贾母那儿,便看见众姐妹都在这儿。一时,平儿便领着一个人来到了贾母这里。
平儿笑道:“这是刘姥姥、”刘姥姥连忙说道:“请老寿星安。”贾母道:“快坐下吧。你的眼睛牙齿可好?”刘姥姥道:“都还好”说着,又催板儿说话,那板儿却只是怯怯的望着贾母。贾母笑道:“老亲家你今年多大了?”“我今年七十五了。”刘姥姥连忙站起来说道。
贾母又道:“你把乡村里的所见所闻说来听听。”刘姥姥虽是个粗人,但还是有些见识的,今儿见贾母高兴,便编出些话来说。“我们村庄上种地种菜,每年每月,春夏秋冬,风里雨里,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没见过呢。就像去年冬天,接连下了几场雪,地下压了三四尺深,我那日气的早,还没出房门,只听外头柴草响。我趴着窗户一看,好嘛,原来是个小姑娘,那小姑娘长的极标致,就像——”
“就像这位姑娘一样。”刘姥姥忽然指着黛玉说道。再说黛玉早上起床后,头还有些晕晕的,便靠在宝钗肩上休息,忽然见刘姥姥指着自己,连忙站直了。“那小姑娘梳着溜油光的头,穿着大红袄儿,白绫裙子——”刘姥姥正说着,忽然外面一阵吵杂。
贾母连忙问怎么了。丫环说:“南院马棚失了火,现在已经走了水,救下去了。”贾母见火熄了,也没什么心思听故事了,一时便命众人散了。待到了明天时,宝玉正想去看看蒋玉菡,只见二门上的小厮来说:“老太太房里的姑娘们站在门口找二爷呢。”宝玉衡量了一下,最终去了贾母那儿。
宝玉到了贾母那儿,便看见琥珀站在屏风前面。琥珀见是他,便让他赶紧进去。进了里屋,宝玉便看见贾母正和王夫人众姐妹商议给史湘云还席,宝玉给她们出了一个注意,贾母等又商议了一番,便定了下来。
宝玉回到房里时,已是傍晚了,宝玉恐现在出去不方便,便让茗烟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待天色黑下来时,茗烟方才回来。宝玉一把抓住他道:“快告诉我怎么样了?”茗烟为难的说道:“二爷,我只打听到琪官在忠顺王府里啊。”“那他怎么样了?”“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听说从他进去后,便没有出过忠顺王府。”茗烟道。
宝玉听了,悔恨的喊道:“琪官是我害了你啊。”一时,又想起上次自己迷迷糊糊看到蒋玉菡时,他所说的话,更加痛心,禁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听到哭声,袭人连忙走了进来,见宝玉哭了,连忙问道:“这又是怎么了,谁惹了你不成?”宝玉见是袭人,想到蒋玉菡以后也见不到面,也恨起自己以前对袭人说的话,便拉着袭人的手喊道:“袭人,素日是我对不起你啊。”袭人连忙说道:“二爷快别这么说。”
茗烟在一旁看的云里雾里,二爷明明是放心不下琪官,可这会子又对袭人……“二爷,我先走了。”茗烟说道,宝玉点点头。袭人便替宝玉宽了衣,走了出去。宝玉躺在床上,睡了过去,梦里又梦到了蒋玉菡。
到了次日,宝玉起来吃早饭时,在窗户外忽然瞥见了宝钗和黛玉,便喊道:“宝姐姐,林妹妹。”黛玉回头见是他,便走过来笑道:“你叫我们来作甚么?”宝玉笑道:“你这会子怎么和宝姐姐这般要好了?”黛玉道:“难道我们以前不好吗?”宝玉刚想说话,黛玉便拉着宝钗走开了。
宝玉正望着她们两人背影出神,袭人便走了进来,说道:“二爷,老太太叫你过去呢。”宝玉听了,连忙赶到贾母那去。到了贾母那里,便看见贾母领着刘姥姥到了潇湘馆。一进门,只见翠竹夹路,土地下苍苔布满,中间羊肠一条石子漫的路。刘姥姥让出路给贾母和众人走。
紫鹃早已打起湘帘,黛玉亲自用小茶盘捧了一碗茶给贾母。王夫人望了黛玉一眼道:“我们不喝茶。”黛玉听了,便将自己常坐在窗户下的椅子挪到下首,请王夫人坐下。刘姥姥见窗下案上设着笔砚,又见书架上磊着满满的书,便道:“这必定是哪位哥儿的书房吧。”
贾母笑道:“这是我这外孙女的房间。”刘姥姥留神打量黛玉一番,笑道:“可不是我前儿说的像那位极标致的姑娘嘛。”贾母笑道:“可不是,我最疼的就是我这外孙女,你再看那个姑娘。”贾母指着宝钗说道。
刘姥姥看了看,说道:“了不得了,这里这么多天仙似的姑娘。”贾母笑道:“这也是我最宠爱的”刘姥姥连忙说道:“老寿星好福气。”刘姥姥又仔细看了看黛玉和宝钗,笑道:“这不留意一看,还以为是一对呢。”贾母笑了起来。
说笑了一会儿,贾母起身道:“这屋里窄,我们往别处去。”宝钗见黛玉羞红着脸,便来到她身边,笑道:“这刘姥姥说的可是实话呢。”黛玉红着脸出了门,随贾母往紫菱洲蓼溆一带走来。
刘姥姥望望这里,说道:“这就像画里一样。”贾母便指着探春笑道:“你瞧我这小孙女,她就会画,等明儿叫她画一幅。”刘姥姥喜道:“我的姑娘,你这么能干又有这个好摸样。”正说着,凤姐便在秋爽斋摆了饭,刘姥姥等去了那儿。
贾母带着宝玉、湘云、黛玉、宝钗一桌,王夫人带着迎春三姐妹一桌。黛玉觉得没什么意思,也不在意饭桌上的事情,与宝钗谈起话来。“颦儿,你可知前几天你喝醉了?”宝钗笑道,黛玉点点头,问道:“那日我究竟怎么了?”宝钗笑而不答,“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黛玉拉着宝钗的袖子说道。
宝钗笑着摇摇头,黛玉还想问下去,只听得刘姥姥高声说道:“老牛老牛,食量大如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众人先是发证,后来一听,上上下下都大笑起来。湘云撑不住,一口饭喷了出来,宝玉早滚到贾母怀中,王夫人用手指着凤姐说出话来,薛姨妈也撑不住,口里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的饭碗掉到了迎春身上,惜春也离开了位子,拉着她奶妈叫揉一揉肠子。
黛玉笑岔了气,扶着桌子叫‘诶呦’宝钗连忙拍拍她的背,“宝姐姐,我都要笑晕了呢。”黛玉边笑边说道。宝钗说道:“你要仔细,别伤了身子。”过了好一阵子,众人才停住笑了。黛玉喘了口气,奇怪问道:“宝姐姐,你怎么没笑?”宝钗淡淡一笑道:“没什么意思。”
一时众人吃完后,贾母等去了探春卧室里去说话。黛玉、宝钗等众姐妹在一边说话。“那刘姥姥可真逗。”探春笑道,史湘云模仿者刘姥姥的口气,站起来喊道:“老牛老牛,食量大如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话毕,众人又笑成一团了。
众人说着笑着,便来到了蘅芜苑。贾母等进了蘅芜苑,只觉异香扑鼻,那些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都结了实,似珊瑚豆子一般,累垂可爱。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桌上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床上只吊着表纱帐幔。
贾母叹道:“这孩子太老实了。”凤姐笑道:“她自己不要这些玩意儿。”黛玉撞了一下宝钗的肩膀笑道:“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