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是什么感觉?书里的描写我看过很多,学术上的解析我也知道。可我想知道现实中,在一个活生生的真实的人身上,是如何的?”
“这个问题大了……”很难回答的一个问题,“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吧。”
“你的感受呢?”
“我嘛……”头一次被问这么深的问题,余雨嘉并不排斥回答,也许对于这个问题,每个人都会有话想说,而她,想尽量表达得准确。
“就是只有那一个人,很想一起度过每一分每一秒,恨不得把生命中的每件大小事都和那个人分享,甚至惋惜没有从童年就认识……陶醉于肌肤的接触和对方的气息……久了不联络会坐立不安……两个人在一起时会不知不觉把全世界都忽略……差不多就这样吧。”
余雨嘉努力回忆着那些刻骨铭心的感受,努力转化成语言。
幸付看着她,又问:
“你讲这些事的时候,是不是想起什么人了?”
余雨嘉听了一愣,随后嘴角慢慢翘起来:“是的。”
这下到幸付愣了,她从没见过谁露出这样的神情。
“不过,”余雨嘉又说,“爱了,最好就一直爱下去。否则,爱有多深,分开时就有多痛。”
这顿晚饭,整整吃了3个多小时,当然,大半时间是在交谈。
这次聊天后,她们就成为了朋友。幸付没有告诉余雨嘉,她是她开始跳级之后,交的第一个年龄相近的能谈得来的好友。
后来,余雨嘉还是每节课都去听了,但迟到依旧,少则一两分钟,多则十多分钟。这算是她的一个陋习,幸老师为此气得跳脚,可又不想把她赶出去,到学期快结束时,她都变习惯了,干脆睁只眼闭只眼当余雨嘉透明。
课程结束时,余雨嘉得了60分,刚刚好及格而已。她倒不在乎,反正及格就成。倒是在课堂上,她真真切切见识了幸付的博学。她的课不是教哲学,也不是教别的什么学科,仅仅只是单纯的讨论问题。信手拈来一个话题,她就可以从各个学科去发散剖析、论证,同时调动学生去思考、去交流。正如她自己所说,这只是“大家聊聊天”的课,但无论参与者或旁听者,都总能从这场聊天里获得新的视野。
有时余雨嘉甚至觉得——她期待中的大学就是这样的吧。
☆、图书馆的“女巫”—5
年轻、博学、睿智、人漂亮身材好,有点小怪癖,深居简出的生活更为这位幸老师抹上了一层神秘色彩。课上对她崇拜有加的学生不在少数,甚至还有打听电话号码和电邮,寄情书的。只有余雨嘉知道,课堂上博学睿智的幸老师,私底下是怎样的一个小呆子。她那书呆子气让人抓狂得很。
学期末选修课就结束了,余雨嘉忙着应付期末考,幸付也一头扎回她的书海里,接下来就放寒假啦,过年啦,同学聚会啦乱七八糟的。除了过年时发过几条贺年短信,两人也没怎么联络。
到了新学年,余雨嘉是大二的学生了,愈发觉得很多课程无聊得很,逃课的次数就更多。看着讲台上干巴巴念着讲义的所谓教授,她开始怀念那个戴着大眼镜、头发蓬乱总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却散发着智慧光芒的身影。
——至少光看样子和身材都会比较养眼啊——余雨嘉在最后一排打个哈欠,扛不住念经般的讲课声,睡了过去。
跟她换选修课的室友这个学期还是选了幸老师的课。上完课回来那个兴奋啊,一直在说课怎么特别怎么精彩,老师又是如何年轻漂亮啦云云。
余雨嘉才不听她吹那些,心想:“切,我早知道啦。还有,别光给她上课那样子骗了。”
回过头去继续玩她的游戏,不觉脸上还挂了笑。
末了,室友非要拉她一起去旁听,说让她对比对比跟上学期的有什么不同。
因为是被拉去的,这次没有迟到。
幸付走进课室时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继续踏上讲台。开口就说“旁听的同学也要注意别迟到……”
余雨嘉暗暗冒了两滴汗,然后一眼就发现,一段时间不见,居然染了发呢。不过头发还是略带蓬乱的,染了深褐色后倒让这蓬乱带了点风情。
——嘻嘻,难道这家伙想增加点魅力,迷迷她那些小粉丝们?
白色‘情人节那天,有男朋友的室友拍拖去了,单身的也跟朋友过什么单身聚会去了,寝室里就剩余雨嘉一个人。她买好了粮食,打算狠狠宅一天。
不料到了下午,幸付叫她出去逛街,想想反正没什么事,就出去了。
见面后余雨嘉问她知不知道今天是白色‘情人节。
很显然,常年沉迷书海的人压根不知道,她只是想躲避老爸安排的又一次相亲。
“反正都出来了,今天就好好玩一下,凑热闹过个节吧。”
“好啊!白色‘情人节要怎么过的?”
“呃……说明情人节嘛,就是给情人过的。我们这种单着的,又不是情人关系,只是找个借口出来吃喝玩乐一下罢了。”
不管怎么说,总之幸付也很乐意过一下这个从来跟她搭不上关系的节日。
余雨嘉费了好大劲,才阻止了幸付要逛书店的提议。估计让她进去的话,不待到别人打烊都不会出来。
她们两个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来晃去,初春的树刚好抽了芽,仰头就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新绿,叶芽像花瓣一般飘下来。配合这春天,天上还下起若有若无的小毛毛雨。本是无需打伞的雨,余雨嘉由此勾出些许往昔的回忆,买了把透明的伞撑着,就与外界划分了空间。雨滴和新绿都在透明的伞顶凝聚。
“怎么样,比老是待在室内有意思吧?”余雨嘉问幸付。
“还成。”
余雨嘉撇撇嘴,才还成,换别的女孩子早该欢喜得不知成什么样呢。
幸付正仰头看伞上的水珠。
“下雨哦,跟你的名字一样。”
“对啊,幸好没有下雪,不然就‘雨夹(嘉)雪’了。”
幸付被逗笑了:“呵呵,幸好我不是雪。”
听了这话,余雨嘉眼里滑过一丝黯然,此情此情,何其熟悉。同样的季节,同样的透明空间下,只是,她是雪,她不是雪。
经过玩具店,余雨嘉被橱窗里的几个飘雪玻璃球吸引住,停下来看。
“看啥呢?”幸付问。
“这个,一看到就觉得好像你。”
她指着其中一个飘雪玻璃球,里面有一座古塔和一个骑着扫帚的小女巫,一头蓬松的褐发,旁边还有一只呲牙咧嘴的黑猫。
“哪里像了?”
“感觉像啊,第一次去你办公室,我就觉得那是一个很高的孤塔,你就是住在里面的女巫。”
“余雨嘉,损人也要有个限度。”
“没有损你的意思,你不觉得女巫很酷吗?”
“如果在中世纪的欧洲,你会为我带来杀身之祸。”
“得了吧,现在21世纪呢。”
“最近的一起巫术获罪案发生在1944年。”
“《哈利波特》还全球热卖呢。”余雨嘉没兴趣与她扯那个黑暗年代的历史,“走,进去看看。”
余雨嘉捧起那玻璃球翻来覆去的看,晶莹的玻璃球里便下起了雪花。
“很可爱吧,这个?你看神情多可爱。”她指着那只咧嘴笑的黑猫。
幸付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做得很精致的一个玩意。
“底座还有音乐盒哦。”店员见她喜欢,不失时机的积极推销。
“不错不错,帮我包起来。”
果然就买了啊,冲动消费。
“雨嘉?”
是一个女孩子在叫她,美女一名,挽着身旁男生的胳膊。
“是你?”没想到会碰到熟人。
“没想到这都能碰上。”女孩说。
“呵,好久不见。”余雨嘉目光停在她挽着男朋友的双手上,忽然有点不自在。
“你,过得还好吗?”
“挺好……你呢?和男朋友逛街?”
“嗯,他叫阿明。你也和……朋友逛街?”
“她是我大学的老师。”余雨嘉顺便给幸付介绍一下,“这是我中学同学,若雪。”
大家打了两句招呼,叫若雪的女孩就和男朋友走了。
店员把她要的玻璃球包好送过来,余雨嘉爽快地付了钱。走到外面时,余雨嘉把手里的礼品袋往幸付眼前一递:“喏,送你的。”
☆、图书馆的“女巫”—6
这个飘雪玻璃球是幸付收到的第一个来自同龄人的非生日礼物的礼物。她把这东西放在办公桌上,倒为她那办公室添了点情趣。
这往后,余雨嘉成了幸老师办公室的常客。一开始只是有一次余雨嘉找些很偏门的历史,普通的途径找不到,就马上想起幸老师这个人,顺手借了几本书。一来二去多了,幸付也时不时叫她帮忙做点事。
说到底也许只是因为幸老师喜欢上使唤学生给她跑腿,又也许只是余雨嘉嘴馋她办公室的餐饮。
有一天的午后,余雨嘉跑到幸付办公室看书。看着看着,幸付突然问:“你说,我像孤塔里的女巫?”
“嗯!”余雨嘉抬头。
“那你像啥?”
“嘿嘿,那还用说,自然是王子啊。我中学时的外号就是王子哩。”
幸付白她一眼:“你是女的。”
“谁说王子非得是男的。”
“没见过你这样夸自己的,小心女巫把你变成蟾蜍。”
“嘻嘻,故事设定不是这样的。孤塔里住着神通广大的女巫,为了获得女巫的帮助,王子克服种种困,终于来到孤塔。善良的女巫慷慨地帮助了王子,结果必定是王子最终打败他的敌人,还获得公主的爱情呢。——书上正是这样说的。”
余雨嘉扬扬手里看了大半的小说,书皮上印着《孤塔女巫》。
幸付笑了不说话,那本书她很早以前就看过。
时间就这样一页一页的翻过,翻过大二,又翻过大三,转眼就是大四。余雨嘉很怀疑书呆子气是会传染的。她待在幸老师办公室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捧起书一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