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将沉默了会儿,突然大笑起来,好久才停下道:“真是的……我说拜月教的人把你抓来天天研究什么呢,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我可不想被虫子咬死,我跟你一起出去,不过你不用引那些人过来了,我有钥匙。”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把钥匙,晃了晃。
“……”
宁致远将地上的纱布丢给他:“这上面有我的血,你带着蛊虫就不会找你。”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抽出两根划了几下,又划了几下,没点燃。
他有些呆愣道:“潮了……”
中将瞪着他,吐了口气道:“这房间这么湿,火柴当然会潮,你不知道吗?”
“……”
“长得挺聪明的,怎么……”中将叹口气,接着躺回去,“啧,看来咱们还得接着坐牢,等那个一定会救你的人来,不然等你哥来也行。”
“……你不是有钥匙么,我们直接出去不就行了。”
“外面有人日夜把守,我们又没枪……我现在打不赢他们的,你打得赢吗?”
“……”
“省省力气,睡吧。”
“我……”宁致远顿了顿,说,“我不能再呆下去了。”他看了眼手里的短香,勉强的笑道:“他们……好像真的把我脑子整坏了。”
中将扭过头看他:“什么意思?”
“我最近总是忘事……”
“……也许只是因为天天关在这里,每天被折腾,休息得不好,记忆力是会稍微差点,我也经常忘事。”
宁致远摇摇头,沉默了许久,才说:“我……闻不到味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相见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中将突然抓了把头发,焦虑的问:“你真的闻不到了?”
“嗯。”
“那以后怎么办,你还能调蛊香吗?”
“不知道。”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过了许久,中将坐起来:“待会儿我开门,把外面看守的引到旁边的地道里去,然后你就趁乱跑吧,你知道往哪边跑吗?”
“……往哪边跑?”
“出门直走,一个弯右转,直走,再右转,再左转就会走有个上坡,一直沿地道往上跑就出去了……能记住吗?”
宁致远皱了眉,点了点头,问道:“你呢,不出去吗?”
“我?我肯定是出不去了。”中将顿了顿,然后低头笑道,“我的名字……叫钟原。你出去后见到宁致成,如果……他问起我,你就告诉他,钟原死在拜月教了。”
“嗯。”宁致远点头,“如果不问呢?”
“你……”中将拧眉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顿了顿才说,“不问就算了。你记住路线没,我要开门了。”
宁致远想了想,迟疑道:“出门直走,右转……”
“直走,右转,再直走,再右转,然后左转,跟着上坡出去就行了。”
“嗯……直走右转直走右转左转上坡。”
中将拉他起来,笑道:“我出去后喊你名字你就跑,速度要快,千万别被人抓住,不然我可就白牺牲了!”
“……嗯。”
说完中将便拿钥匙开了门,一瘸一拐的走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拜月教的人大惊的声音:“怎么出来了!”“他跑了,快追!”
“宁致远!”是中将的声音。
他猛地冲出门去,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跑,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只反复反复默念中将告诉他的路线:“直走右转直走右转左转上坡直走右转直走右转左转上坡直走右转直走右转左转上坡……”
中途似乎有人要过来抓他,但都被他躲过,到处都是狭窄的泥土隧道,光线昏暗,他跑得很快,长久没有活动的胳膊和腿骨头在“咯咯”作响,脊背也开始松脆的疼痛。他不管不顾的往前跑,视线里的所有都变得模糊,声音都变得遥远。
……右转……左转……他跑上了一个陡坡,应该就是中将所说的最后一个上坡……
他撞到一扇铁门,用力推开之后一大堆黑色的东西落下来,几乎将他淹没,他抓住铁门栏杆从这些东西里挣扎出去——光线直刺入他的双眼,眼前和大脑都变成一边惨白,他抬起手挡住光线又跑了一段时间,才终于能看清东西。
这里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黑色焦灰,阳光下,微风带着浅色的灰烬扬起老高。
他茫然的回头,地道出口的后面五十米处竟然就是山腰的驿站,之前他们住了十多天的地方。难怪怎么搜山都搜不到,原来拜月教一直都藏在驿站的地底下!
奇怪拜月教的人并没有追出来,他漫无目的的在这片黑色焦土上奔跑,后面是山腰,那么前面应该就是去往山顶的路,不知道安逸尘他们还在不在山顶。
就这样跑了很久,终于在前面看到十多个小小的人影,他谨慎的停下脚步,那些人影却已经看到他了,为首的那个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声嘶力竭的挥手喊道:“宁少!宁少!”
……安逸尘的人?
那些人已经飞奔过来,宁致远平复了会儿呼吸,也朝他们的方向走去。
走近一点,看见他们都穿着军装,宁致远心里才松下一口气。为首的那个跑到他面前,认清楚果真是他后,竟然脚一软跪在他面前,张大嘴哭嚎起来,他这么一哭,其他的人也都红了眼眶……
宁致远愣愣的站了会儿,弯腰把为首的那人拉起来,想了想才问:“……你们是局里的人吗,知不知道安逸尘去了哪里?”
闻言那人抬起头,呆滞的看着他:“宁少……您,您怎么了?”
“我……怎么了?”
“我是小杨啊,您不记得我了?”
小杨,小杨……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似乎是跟他们一起来的人,可仙子跟前这个人的脸是完全的陌生的,一点熟悉的影子都没有。他迟疑了会儿,问:“你们都是之前跟我一起来的人吗?”
大伙儿齐刷刷的点头:“这些天我们一直在找您!安探长把我们分的两队,一队跟杨组长,一队跟马组长,他自己就带后面来的援军。”
宁致远仔细看了遍他们的脸,不认识,一个都不认识……
他闭上眼,想在记忆里搜寻他们的模样,全部……都是一片空白。
见他不说话,小杨也不再多言,擦了把眼泪鼻涕道:“宁少,我们先带您回山顶休息吧,您看上去很累。”宁致远点点头,提醒道:“拜月教的人在山腰驿站下面建了地下室,他们就藏身其中,地道入口在前面不远处,还有军方的人被关在里面,你们尽快去救人。”
“是。”小杨恭敬一点头,然后回头吩咐道,“兄弟们,我先带宁少回山顶,你们去一个人通知安探长新情况,剩下的一部分埋伏到驿站周围去,出来一个打死一个,另一部分从地道进去,把人救出来!”
大家分头行动,小杨便护着宁致远往山顶走。
到达山顶小树林之后,宁致远走进院子,正要推门进茅屋,小杨有些尴尬的阻止道:“宁少,现在屋子是云舒在用……”
宁致远伸出的手顿了顿,冷声道:“让他搬出来。”
小杨为难道:“您有所不知,云舒从被安探长接回来到现在,一直都昏迷着,到现在还没醒,所以……”
得知原委,宁致远脸色才稍微好转,点点头道:“那你去烧点水来,我要沐浴。”
浴桶被搬到后院,院中有一个梧桐树,现在正是桐花开的时候,不少白色的花朵落下来飘在水面,宁致远捞起一朵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还是什么都没闻到。
洗完澡他换了身衣服,照着水面把刘海拨下来,遮住发际处的几个血洞。
“宁致远!”
他听到有人喊他,那声音很熟悉,这几天在他的梦里幻觉里想象中早已出现过无数次。他回过身去,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牢牢的搂进怀中。
顿了会儿,他扭头,看到那人的脖颈:“安逸尘。”
安逸尘又用力抱了他一下,才放开,双眼通红的盯着他。
印象中安逸尘一向是整洁干练的,可现在的他却一身狼狈,满脸的胡茬,也不知几天没刮过了,眼里布满血丝,衣服领子也没扣好,脏兮兮皱巴巴的敞开着……宁致远光是看着这样的他,心脏就不知所措的疼了起来。
“宁致远,宁致远……”安逸尘盯着他喊他名字,突然又伸出手,将他楼进怀里,然后收紧胳膊,那力度,简直是要把他嵌进自己身体里,他说,“你回来了。”
“嗯。”
安逸尘低下头,脸埋进宁致远肩膀,把眼泪擦到他衣服上,然后侧过头在他脸颊用力亲了一口。小杨抱着盆到后院来收宁致远换下的衣服,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猛地刹住脚步,抽了口冷气。
作者有话要说:
☆、宁厅长
当天安逸尘就带人把拜月教老巢给端了,只是由于之前的打草惊蛇,还是让不少教众逃了出去。接下来几天,安逸尘派人封死下山的路,一边向局里申请援助,一边分小队继续在山上搜寻拜月余党,倒也抓到了不少,只是拜月教主和宁致远口中的那几个外国人却一直没有找到。
大约三天不到,援助部队就浩浩荡荡的上山了。安逸尘听到报告立刻赶去山腰驿站接人,之前宁致远被抓的事情已经上报给政府,他早知道这次的援助不会少,可他没想到,这一次宁致远的哥哥宁厅竟然亲自领队来了。
不过宁致远之前也说过,宁厅最多十几天就会来,也差不多就是现在了。
安逸尘虽从没见过宁致成,但也听说得不少。都说这人有胆有谋,做事雷厉风行,却很难得的心细如尘,凡事都能观察入微,所以才年纪轻轻就打胜不少恶仗。
单凭想象,他一直觉得宁致成是个皮肤黝黑、高大强壮但神色里不乏精明的军人,如今真正见到,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甚至可以说是根本背道而驰的。
安逸尘老远看到他骑马过来,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没想到名扬天下的宁厅长竟然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