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那便顺水推舟!
建虏召开军议时,孙临也拍着身的尘土,又回到了沈世魁身边。沈世魁倒没有什么别的举动,仍然留在山头之,只是见他来了神情不一样,大老远便招呼道:“啊呀,孙总兵,孙将军,果然,了不起,英雄出少年!”
沈世魁的脸涨得通光,这让他更像是一位见着大顾客的商人了,他说话也仿佛因为激动而变得断断续续,有些词不达意。总之,他现在是一副激动万分的模样,看起来是对孙临刮目相看。
孙临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沈总兵这是何意?”他脸却是不解的神情。
“大捷,大捷,此战斩首就至少有三百绩,擒获数目相当,乃是这些年来少有的大捷。孙总兵英雄少年,沈某心服口服了!”
听得他服气,孙临哈哈大笑,不过他终究是文人出身,还讲究个面的体面,因此拱手谦逊:“不敢不敢,不过仰赖将士效力,英勇杀敌罢了。”
沈世魁身后,沈志祥暗暗骂了声“臭不要脸”,远远地放几炮,再拿火枪打在沙滩进退不得的敌人,而且那敌人还是最不堪战的朝鲜人,孙临还好意思说“英勇杀敌”!
但沈世魁的态度却与他完全不同,沈世魁走过来甚至是一把抓着了孙临的手,亲热地道:“坦率地说,孙总兵,方才你要求统一指挥登莱兵与东江兵,我心里还有些嘀咕,毕竟孙总兵太年轻了。如今我算是完全放心了,有孙总兵在,我东江无忧矣,而且杀回辽东,夺回旅顺,指日可待!”
孙临点了点头,方才的战斗让他觉得建虏也不过如此,只要充分发挥自己在火炮与火枪的优势,那么胜之不难。
“我料建虏今日将无功而返了,如此大胜,如何能不犒赏三军?”沈世魁伸出一根手指头:“这样,我回去筹办一千两银子充为花红犒赏,少是少了些,不过如今皮岛孤悬于外,也就只有这点家底了。”
“银子就不必了,倒是有生猪活羊之类的,能送些来就送些来。”孙临也不客气:“不瞒沈总兵,我这些兵可是吃刁了嘴的。”
沈世魁笑着连连点头,然后拱手告辞。他带着自己的亲兵自后山离开,恰好遇山来的霍彦,霍彦见了他也不行礼,昂然阔步,径直山。
“好大的威风,杀也几个朝鲜人,便神气成这模样!”沈志祥怒道。
“少说废话。”沈世魁横了他一眼。
沈志祥知道这还是在登莱兵的控制范围之内,说话确实是要谨慎,当他们远离了这边之后,不约而同,沈世魁、白登庸、金日观等都松了口气,就是一直对孙临极不服气的沈志祥,也同样如此。
众人相视,然后都是苦笑。
在孙临身,确切地说,是在霍彦身,他们感受到一种他们此前从未见过的锐意。这个大明皇朝暮气已沉,在他们此前接触的官员当中,很少有人有这种锐意。
或许十年前登皮岛并将毛大帅杀了的袁崇焕身,也有这种锐意。但当时袁崇焕有资格有这种锐意,那是他背后代表的大明皇权的威严,这个霍彦凭什么,他背后又没有皇权!
更何况今日大明的皇权,也早已没有当时的力量了。沈世魁就可以肯定,若是再有一位督抚钦差大臣跑到皮岛来说要砍自己的脑袋,掉头的十之八九是这位钦差大臣。
“猪羊的事情,志祥你操办一下,送十腔猪二十口羊过去。”到得自己军中,沈世魁命令道。
“当真送猪羊给这些登莱兵?”沈志祥不解地道。
“送,不仅要送猪羊,我答应的一千两银子也要送。”
“那为何,方才不是为了脱身么,依我看,咱们现在就该设宴,将孙临和那个霍彦诱来杀了,将他们的兵并来!”沈志祥眼中贪婪的光芒闪动:“若是有这八千兵,建虏有什么可怕的?”
“你拿什么来养这八千兵,蠢货!”沈世魁实在受不了自己侄子的愚蠢,大骂了一句:“这样的兵,一年没有一两百两银子养得起?八千就要八十万两,你去哪儿变这八十万两,若是用他们打仗,所花费还要更多——方才我问了,这位孙总兵不贪污军饷不吃空额,你说你去哪儿弄这么多银子来?”
“可……可……”
“你以为凭着这八千兵当真能挡住建虏?”沈世魁此时须发皆张,再无商人的市侩,终于有几分武将风范:“当初毛大帅有多少兵?二十万!其中精锐,何只八千,而且都是和建虏有血海深仇,打起仗来嗷嗷叫不要命的,结果呢?”
当初毛文龙二十万大军是虚报,朝廷核实时,其实只有二万八千,不过沈世魁这时吼出来,沈志祥当然不敢辩驳。
“这是机会,机会!既然他孙临自己找门来送死,这东江镇给他就是,我们正好回去!”沈世魁压低声音:“你这就去备好舟楫,我们准备离开皮岛,他不是要兵么,将那些刁兵全给他留下,明不明白?”
“叔父之意?”
“我们走,让他孙临来收拾烂摊子,在这时间里,我们到朝廷去活动活动,看看能不能与他对调,看起来,登莱倒是个好地方!”说到这,沈世魁眼中全是贪婪之色。
第七卷三九五、回顾离岛空凄惶(二)
霍彦幽幽的目光看着孙临,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位孙克咸实在有些烂泥扶不墙啊,这是多好的机会,一战立威,又将沈世魁和皮岛一干主官都控制住了,下一步自然是给这些人安个力战阵亡的结局,整个东江,便在小官人的影响之下。
霍彦并非没有自己的考虑,他一直觉得,小官人的布局都是对的,但执行小官人命令的人,还应该大胆再大胆一些,步子不要怕迈得快,心不要怕野,就怕过于谨小慎微。
特别是京畿那次大战,霍彦算是彻底看出了大明皇朝的虚弱,既是如此,那个无能的崇祯皇帝凭什么敢坐在紫禁城里发号施令?
毫无疑问,这全天下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坐在那,那人就是自家的小官人!
所以霍彦的打算很简单,控制登莱兵,再控制东江镇,那么也就意味着京畿以南、以东,被新襄的势力控制了。再找个机会将宣大兵控制在手,逼着建虏与关宁军拼个你死我活,那么紫禁城就是他献给小官人的战利品!
霍彦有信心在三到五年之内,便完成自己的计划,若是一一零二党不被分隔,那么这时间还能更短些。
“哈哈,量他一个沈世魁,还玩不出什么花样,而且他在这边,我总得留着人盯着他,现在他看到咱们登莱军的厉害了,该会明白怎么去做。”孙临仍然很得意。
“但愿如此……咦,建虏还准备攻岛?”
霍彦原本是想与孙临细谈一下,但是发觉在海漂着的建虏似乎又开始组织攻势,顿时改了主意,决定下次再寻个机会。只与孙临招呼了一声。他便匆匆又向岸边阵地跑去。
“这位霍营正是个人才,孙总兵既然与南海伯亲近。何不干脆向南海伯将他要过来?”孙临身边的陈洪范笑着问道。
“这些人,都是济民的宝贝,济民看得紧呢。”孙临咂了一下嘴:“你又不是没见过,最初派来的那个张正,比霍彦还要厉害,那小子跟了我们三个月便走了,换了霍彦,我估摸着,霍彦也不会在这里呆多久。”
“要过来就是,南海伯手中人才多。你身边却只此一个。”
“难”孙临只是摇头。
他并非没有和俞国振提过,但两次都被俞国振顾左右而言他,他便知道这个主意不要打了。…
此次建虏攻击,与方才有所不同,他们并不再针对一点进行突破。而是将战船排开,从各处轰击岛。其中有十六门大炮,射程甚至比起新襄的野战炮还要远些,其准头也相当不错,一时之间,竟然将孟威压制住,逼得他们不得不再次转移炮兵阵地。
“如此看来,建虏拿出真本事来了!”
霍彦不急反喜,在他看来。刚才的小胜根本算不得什么,击毙三百余敌,擒获数量也与之相当,但这些都是朝鲜人,根本只能算添头,唯有用真正建虏的首绩。才能装点他的功勋!
“分兵而来就了不起了,只怕是没有想到我们的实力。”霍彦心中暗想。
但旋即,他就为战场的变化大动肝火。
建虏自己的炮兵并没有什么可夸的,但三顺王手中,特别是孔有德和耿仲明手中,却是精锐的炮卒,再加朝鲜人也善使火炮,当他们在火力形成优势,迫得登莱炮营不是不连连转移之后,他们的炮弹便开始向着其余目标延伸。
就在离霍彦不足三十米处,一枚炽热的炮弹翻滚而来,将一个未能躲开的登莱兵直接砸成肉酱,然后原地跳起,撞在岩石,冒出无数火星的同时,飞溅的石片又将另外三个登莱兵击中,他们比起被当即砸死的那位还要凄惨,因为他们还要挣扎好一会儿,这才咽气。
对于这个,霍彦毫无畏惧,就像京畿之战时一样,他坚信自己既然被小官人选出来,那么就注定要做一番事业,不是会那么早就丢了性命。但他虽然勇猛,却不能要求周围的人拥有和他一样的勇气。不等他下令,那些登莱兵便开始后退,虽然他连连喝骂,却也只是令他们稍稍犹豫,然后依然是退了下去。
因为有火炮的压制,岸边登莱兵的阵地被重点光顾,在数十门大小火炮攻击下,登莱兵的弱点也曝露出来。他们毕竟是训练不足,外表光鲜,表面也确实有了些新襄虎卫的模样,而实际却仍然是那支登莱兵。
“该死,才死这么几个人你们就逃?”他一把抓住自己身边同样想撤下去的一个登莱兵,这个登莱兵平日里都是在他身边跑前跑后,甚得他看中,却不想这个时候竟然也慌了。
“不过是转进一下,霍团长何出此言,建虏炮火犀利,我们暂避锋芒,另觅有利战机就是。”那兵倒还没有完全昏头,讪讪地道:“此地甚是凶险,霍团长也一起走!”
霍彦松开手,赌气似地道:“你们都走,我不走!”
那登莱兵劝了两句,见霍彦竟然真的铁了心不退,恰恰又有一枚炮弹落在附近,他也顾不得再劝,转身便先逃了。
当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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