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心寒。陶大侠,你真忍心让颜大人死不瞑目吗?”
刚走到门口,君祭酒就听见穆玄英有些激愤的声音,语气里好像都是带着火气的。
看了门口的君祭酒一眼,陶寒亭老神在在的坐着,丝毫不为穆玄英的义愤而动容。敬仰?哼,当年连自己的恩师都不肯相助,自己落得那般下场,何曾有人为自己不平?如今来说什么敬仰,真真是好笑。“穆少侠不必说了,这件事恶人谷是不会参与的,请回吧。”
见陶寒亭的神色不似作伪,穆玄英有心再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无措间,正好看到君祭酒他们三人。在穆玄英的印象中,[忘川]一直都是很仗义的,天策府也好,扬州也好,如今的洛阳也好,他们毫无疑问是选择了反抗安禄山的。因此,穆玄英觉得自己又有希望了。“君道长……。”
“穆少侠,[忘川]已经决定要离开洛阳了。”不等穆玄英开口,君祭酒抢先表明了立场。跑到皇宫行刺安禄山?呵,谢渊真把拜月教的几大长老当成了纸老虎么?更何况,安禄山那么怕死的人,真以为有了颜杲卿的头颅就能见到他本人?
“离开洛阳?”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穆玄英觉得有点犯晕。莫雨不声不响的走了,现在[忘川]也要走,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安禄山所在的洛阳不该是反抗叛军的重点地域吗?为什么他们都要走?
被穆玄英那不可置信外加迷茫的表情给弄得很是无奈,长风渺现在真心觉得谢渊培养弟子的方式不怎么过关。“穆少侠,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们了?首先,我们并不是朝廷的军队,不具备跟安禄山正面抗衡的实力。如果我们是军队,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攻打皇城,把那安禄山揪出来该怎么办怎么办。然而我们不是,我们不过是会一点武功的江湖人。当然,如果我们是绝世高手,行刺安禄山这种事情我们肯定会去做,可实际上我们并没有那么厉害。”
“我听说颜杲卿颜大人拔剑自刎,要你们拿他的头颅做敲门砖进皇宫?”接过长风渺的话头,君祭酒看向穆玄英的目光里有那么一点怜悯。到底是谢渊太自信呢,还是浩气盟的人已经被忠君爱国给弄昏了头了?“我敬佩颜大人的高风亮节,但我想提醒一句,安禄山自从得了洛阳之后就一直躲在深宫里,你们真能保证带着颜大人的头颅就能见到他本人?就算真的见到了,他身边的拜月教几大长老难道是摆设?浩气七星身在洛阳的不过两位,哪怕是加上陶大人、米丽古丽大人,也不过四个人,安禄山身边可不只是有拜月教,还是狼牙军。”
长风渺和君祭酒的话对于穆玄英而言显然是很意外的,至少他自己从没想到过这些。江湖人和军队的区别是什么,他从没思考过。拜月教的长老究竟是怎样的高手,他没见过,也没听师父说起过。他之所以这么积极主动跑来恶人谷营地游说,不过是凭着一腔热血,以及对颜杲卿颜大人的敬佩。
“唉。”看着穆玄英脸上明显的失落和疑惑,君祭酒真心想捶桌了。谢渊啊谢渊,你究竟是怎么教徒弟的?你怎么就能教出这么一个蠢萌蠢萌的徒弟来呢?拍了拍穆玄英的肩膀,君祭酒的语气里已经有同情了。“穆少侠,少年热血是好事,可很多事情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就够的。行刺安禄山是多大的事情,怎么能如此草率的就做了决定?就算是舍身取义,也得真能取得了义才行啊,不然就是白白送命了。穆少侠且回去劝劝谢盟主吧,行刺之事还需三思而后行。”
看着穆玄英难掩失望的离去,陶寒亭意味深长的笑了。“那谢渊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了,浩气盟建立至今没少给咱们找麻烦,哪曾想教出来的徒弟竟是如此模样。如果浩气盟将来由这样的小子掌舵,呵呵,恶人谷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也不可就此大意了,毕竟浩气七星可是至今无损,而咱们恶人谷的十大恶人实际上只剩下七个了。”如果浩气盟的下一任盟主真是穆玄英,那两大阵营才真是有的闹了。笑了笑,君祭酒抬起头。“米丽古丽大人,或许会重返明教也未必,是以弄不好就是六大恶人了。”
皱了皱眉,陶寒亭一想到康雪烛那三个叛徒就觉得有气。不过,君祭酒所说也是事实,如今恶人谷已经不是十大恶人俱在了。而且,那肖药儿从来都不是个能信任的主。
“陶大人,既然行刺安禄山之事咱们不掺和,那我们明日就启程了。”行刺的事情君祭酒是决计不会答应的,她才不会拿好基友的性命开玩笑。
“不,你们今晚就走,趁着夜色走。”刚想点头,陶寒亭又觉得不稳妥。“虽说我这里已经拒绝了,可谢渊如果会那么轻易放弃的话也就不是谢渊了,所以你们还是早些走才是上策。”看着眼前的君祭酒和千涯,陶寒亭心下忍不住叹息。不过是丫头片子的年纪,却遇上这么个乱世,这该死的世道啊。“到时我就不去送你们了,一路上自己多当心点。”
第69章 [卷三第二十九重返纯阳宫]
[卷三第二十九,重返纯阳宫]
谢渊并没有想到陶寒亭和[忘川]竟然那么坚决的拒绝了行刺的计划;颜杲卿以自己的生命创造的机会在他看来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然而;穆玄英带回的消息虽然让谢渊震惊、失望,却没能让他放弃。谢渊本就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成为浩气盟的盟主。没有了陶寒亭和[忘川]的帮助;对他来说不过是行刺的难度加大了一点而已;这完全构不成放弃行刺的理由。因此,虽然失望;可谢渊到底还是安抚了有些义愤填膺的众人,反而劝服大家一起协商行刺的具体计划。
只是;谢渊并没有注意到;悄然来到洛阳的天璇影默然的姿态。影是今天才到洛阳的;准确的说是谢渊派遣穆玄英去往恶人谷营地商量行刺的时候。如果影早一步到达;穆玄英也就不必白跑那么一趟了,因为影并不认同这样的计划。而现在,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影也只能在心底叹息了。
趁着谢渊他们都没有注意,影沉默的退出了帐篷,斗笠之下的脸上一派沉重。他真的不认为这样的行刺能够成功,即使会有一大批人愿意以自己的性命去博弈。恶人谷会拒绝,完全在影的预料之中,因为他知道恶人谷那帮人已经不会轻易为谁的死亡而动容了,除非是他们本人的珍重之人。颜杲卿的刚烈和大义能够打动浩气盟的人,却不能打动恶人谷的人,哪怕恶人谷中或许会有不少人对颜杲卿产生敬佩的情绪——可那敬佩却不是打动。所以,恶人谷自然不会因为颜杲卿的死而赞同这样一个风险极大的计划,毕竟,他们是完全有理由对这乱世袖手旁观的存在。
身为浩气七星之一,影并不像谢渊那样一身正气,不像可人那般冰清玉洁,不像司空仲平那般豪情万丈。可以说,影在七星中是一个与这个整体完全不协调的存在。他一直都不是只有单纯的热血豪情的人,加入浩气盟,他所为的也并非大义——而是私心。如今,看着大批的浩气盟弟子被卷进这场乱世,看着十大门派几乎全部都被卷入了这场战乱的漩涡,影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悲哀和苍凉。
他们原本是江湖人,理应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江湖人。可是现在,他们却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单纯的向武之心,仅仅因为皇权内部的斗争。然而,大部分的人都是心甘情愿,即使明知道面临的是死亡。尤其,十大门派的掌舵人,此时根本就是冒着一门覆灭的风险。影忽然就觉得很累,也很迷茫。过去浩气盟和恶人谷之间的争斗不过是为了各自所坚持的武道和武德,因为两者不可调和而不得不用极端的方式来决一胜负。但现在,正与邪已经失去了意义,真正牵动他们的仅仅是黎民百姓在战乱中犹如烛火的生命。
因为一场至高权利的争夺,不但让天下苍生付出血流成河的代价,还让他们这群本该与朝廷没有交集的江湖人深陷其中,让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卑微感。下意识的抬头仰望着天空,影突然想起多年之前在纯阳宫中所见到的那位老人。纯阳子吕洞宾,那位白发满头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曾经以一种奇异的语气的说过——天道之下皆蝼蚁。那时候的自己只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一种被蔑视的屈辱感。可时至今日他才发现,纯阳子所说的话不过是事实。
浩气七星如何?十大恶人如何?十大门派的掌门又如何?当今乱世,他们之中有哪一个能够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不过是,犹如无根飘萍一般被迫落入战乱的漩涡,拼命挣扎罢了。天道。影从未如此深刻的认识到这二字的分量和震撼,也从未如此强烈的渴望着力量。可只要一想到纯阳子那奇异的语气,影就知道,只怕没人能够获得能与天道相抗衡的力量。
听着帐篷里传出来的渐渐大起来的争论声,影无声冷笑。如果这一场灾劫般的战乱真是天道的体现,那么谢渊他们行刺安禄山的计划根本就是蝼蚁的反抗,毫无意义。恐怕,要等到九天和李唐皇室内部的纷争出现一个结果,才是这场灾劫结束的征兆了吧?望向恶人谷营地所在的方向,影闭上了眼睛,脸上出现一个苍凉的笑容。早已离开洛阳的王遗风,只怕也和自己一样猜到了这场劫难的根源,否则也就不会这么干脆的离开了洛阳。毕竟,那可是九天之外唯二能纵观全局的人。而另一个,自然是纯阳子吕洞宾了。谢渊本来有这个资质的,可惜出身天策府的他已经把忠君深深的烙印在了心上,以至于很多事情都无法做到旁观者清了。
可看清了又能如何呢?就如纯阳子,就如王遗风,就如自己,即使看清了也不过是更加无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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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再说一遍!”惊怒交加的李忘生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