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反应。无计可施,叶子焉只得继续哄。半晌,忽然听见怀里有低低的抽泣声,吓得叶子焉再顾不得会不会把人弄疼,手忙脚乱的将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剥开了点,却惊见君夜寒闭着眼睛流泪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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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叶子焉看着终于睡着的君夜寒出神——即使睡着了都还牢牢的抓着自己。想到自己从君夜寒断续的醉话中拼凑出来的前因后果,叶子焉只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君祭酒已经死了,他们围着一个冒牌货信以为真。这样的事实,别说君夜寒,就是叶子焉自己都觉得难以接受。原本他们就因为君祭酒和野山遗老的死而无法释然,好不容易看到那么一点希望,小心翼翼的护着失而复得的人,到头来却只是一场有预谋的欺骗。
愤怒,叶子焉痛恨系、统如此卑鄙的行事,痛恨明知真相却不言不语接受众人关心的那个冒牌货。空落,原以为只要他们有足够的耐心,就能等到君祭酒重新想起一切,等到野山遗老再一次站在面前抱着君祭酒大秀恩爱。可是现在却被告知,他们的期待根本就是个笑话,不过是被系、统耍了。天道?哼,不过是天知道怎么进化了的程序组,竟敢以天道自称!最可恨的是竟然利用他们的感情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知道了真相,他们又能做什么?死去的人不会复活,也不能对系、统进行报复,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反手握住君夜寒的手,叶子焉只觉得无力。想必这人正是因为知晓他们无法有所作为,才会一醉至此,才会在酒醉之后像个孩子似的恸哭。哭过醉过,摆在面前的依然是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战乱,依然是不可逆转的死别,还得昂起头挺直脊梁去面对现实。
“夜寒……”低低的唤对方的名字,即使叶子焉知道熟睡的君夜寒根本不可能回应。“我会一直在的,陪着你,护着你,疼惜你。开心也好,难过也好,冲锋陷阵也好,亡命天涯也罢,我都会同你一起。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到战乱结束,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和你一起到老。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不离,不弃。”
第79章 [卷四第九她叫照影]
[卷四第九,她叫照影]
恶人谷外面的狼牙大营如何;[忘川]的人已经没心思去关注了;反正如果有什么行动是需要他们出现的话,王遗风会派人叫他们的。十来个人坐在君夜寒和叶子焉的屋子里;自听君夜寒说完话之后就保持着死一般的沉默;屋子里的空气好像都不会流动了。
什么是虐?怎样才虐?千涯记得他们曾在群里讨论过这个问题;很多次。她还记得,君祭酒说;想要虐一个人物,就要先予之、再取之;夺取的同时还要留一点余地;等到那人从打击中刚刚恢复过来的时候;再以雷霆之势断绝其最后的希望。那时的自己看着屏幕上君祭酒的话激动得小心肝砰砰直跳;说不清是震撼还是惊吓,或许还混杂着疑惑。她一直都觉得,君祭酒总能轻易的抓住人的弱点,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安排情节,最后在最好的时机刺出那致命一击。当然,看着老大虐读者的时候,自认为虐点很高的她总说虐得很爽。
可是为什么现在她会有想哭的冲动呢?她的虐点降低了吗?努力睁大眼睛,千涯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笔上,可脑子里却始终有君祭酒的身影。老大不爱笑,很多时候仅仅是微微勾起嘴角。老大总是很淡定,他们一致认为能够让老大的淡定破功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老大很有耐心,每次大家在群里讨论什么或者倾诉发泄什么的时候,她都会一直听着,还会及时的给予回应。尽管,老大也会经常性的在讨论问题的过程中全程跳跃,冷不丁的把话题带向奇异的方向。老大也有激动的时候,比如跟长风渺讨论到即将要写的虐的情节,就会表现出令人胆寒的热情和斗志。
自己记得那么多,可现在已经是必须要用“缅怀”来定义了。感觉到眼眶里有什么液体倏然掉落下来,千涯忽然就明白了,想哭不是因为虐点降低了,而是因为被虐的是自己。当她以旁观的心态去看老大虐别人的时候她会觉得爽,可真到了自己身上,才明白老大对虐的解释有多么残忍。可是,她再也没有机会去跟老大撒娇打滚求别虐了……。
原来真的不是她。听完君夜寒的话,长风渺的脑子里奇异的浮现出这么一句话。于是长风渺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是一直都有不对的感觉的,只不过主观的将这种不对劲归结为丧失记忆之后的正常现象。自己一直都用知音对他们还不算太熟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因为熟悉的朋友和陌生人天然是不同的,何况是君祭酒那样界限分明的人。他记得最初他们也只是陌生人,仅仅是在同一个编辑的手底下混而已。他和君祭酒是怎样熟络起来的?又是怎样引为知己的?努力的回想,可长风渺却发现自己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
君祭酒该是嘴角微扬看他们的笑话吧,当他们围着一个冒牌货团团转的时候。或许,还会用兴奋的语调同野山遗老打赌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真相。这样一想,长风渺忽然就有些想笑。以君祭酒一贯的行事风格,定然是不会埋怨他们识人不清的,那厮只会一边偷笑一边吐槽他们的迟钝。说不得,还会瘫着脸吐出“愚蠢的凡人”、“想要模仿孤这般风华绝代的妖孽哪里那么容易”之类的评价。他家知音呵,有时候会显得异常的自恋,尽管他从不觉得这种自恋有什么讨厌的地方。
不过,长风渺一度怀疑过,君祭酒究竟是自恋多一点,还是自虐多一点。他家知音笔下那些把读者弄哭的情节,往往都是先把她自己弄哭了才写出来的。写好了上万字,却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念头直接删档重来,或者一个不满意就推翻前面所有的设定从头来过。君祭酒总是很认真的对待笔下的故事,长风渺一直都这么觉得。而藏在这份认真背后的,是君祭酒对自身的狠厉。她对笔下人物狠,对自己更狠,狠到有时候他会觉得无言以对。而这一次,他再一次只能无言以对。记忆中那个隔着屏幕侃侃而谈的女人,以最彻底的方式消失,而他竟猜不出究竟是什么理由让她如此毅然决然。
“她说过的,若是可以,她愿意选择一个无人认得无人注意的角落,安安静静的走向人生最后的阶段。不要人知道,不要人凭吊,更不要人怀念。若是可以,她希望死亡可以抹去她所有的痕迹,就像是世上从不曾有过这样一个她。”
花谨言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声音里的颤抖终于让屋子里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也将众人从打击中粗暴的扯将出来。
“也许会有那么三两个朋友,突然在某一天想起,有那么一个女人曾经存在过,唏嘘几句。也许会有那么三两个读者,偶然想起曾经看过的属于她的故事,撇撇嘴,抱怨一句狠心的后娘。”似是看着众人,又似是看着别的什么,花谨言的眼神有些空茫。“但这些都和她没关系了,人死如灯灭,她没办法去管身后别人如何评价自己。就算知道,她也只会一笑了之。她不后悔以那样的方式活着,即便重新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像是再也说不下去,花谨言嗫喏着,却没有了下文。脸上,两行泪水悄然代替了语言。
“所以伤心难过都不要持续太久,她并不需要这个。”君夜寒脸上,昨夜的酒醉失控已经全然看不到痕迹,仿佛只是一夜的时候他就已经放下了。然而,叶子焉握着他的手,并没有被挣开。君夜寒的声音比平常大,语气也比平常坚决,甚至有些严厉。“她只是终于得到了安心沉睡的机会,再也不用困扰,更不必再逼着自己硬撑。所以……,所以我们应该笑着同她道别,然后转身继续走我们的路。”
猛然站起来,君夜寒一个一个的看过去。“把眼泪都收起来吧,诸卿。”
“诸卿”,这个君祭酒惯用的称呼让众人情不自禁的睁大了眼睛,这个瞬间他们竟然觉得看到了君祭酒浅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视线转向窗外,君夜寒继续道:“现在就被眼泪淹了的话,以后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顿了顿,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却尖锐了起来。“我们必须要承认,酒娘和野山或许只是个开始。”看到每个人的神色都一下子凝重起来,甚至有人脸色发白,君夜寒的语气有些沉重。“眼下,是安史之乱。我们是活在一个战乱的时代,死亡是无可逃避的。如果酒娘和野山的死让你们胆怯了想要退缩了,那么现在就可以去找一个偏僻的不受战乱波及的地方躲藏起来,直到战乱结束。”
君夜寒说的事实,尽管这事实过于尖锐。自从君祭酒和野山遗老出事,在从纯阳宫到龙门的那段时间里,[忘川]的每个人心里都或多或少的有过动摇。尤其,长风渺他们几个原本生活在新时代和平年代的人。他们并不是不懂得死亡的小孩子,却也从未想到过会是在一场冷兵器时代的战乱中直面死亡。尽管,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已经沾染了血腥。或许他们可以想着那些狼牙是红名NPC来安慰自己,可长安城外君祭酒和野山遗老用他们的死亡彻底撕破了他们的借口。
要么杀,从而活下去。要么,死。这不再是一个游戏,或者说,这已经是一个必须用生命玩下去的游戏,再不可能有任何侥幸。豪情壮志也好,别的什么都好,当残酷的现实以最直接的方式冲破他们所有的理智和设防,他们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勇敢。最直接最有力的证据,长安城外选择去赴死的是君祭酒,而他们却根本没有想过用那样的方式换取大局。甚至于,在他们的心底有过“谢云流和祈进不过是NPC,一切都只是虚幻的,这所谓的大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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