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股洪流要将整个人卷走般的昏昏沉沉,这个身体好重,好难过……
远远的,有着什么力量在呼唤着自己,那么的强大而温暖,若能去那里,一定会很舒服吧……
无处着力的身体似乎飘荡了起来,想要回应着那股不知名的呼唤而去……
可是,不能去,不能去啊!
若是去了,就永永远远会失去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了啊……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只是,心口那里,好痛,似乎什么都被掏空了一样的痛……
另一道月白的光晕,冰影般升起笼罩在那圈金色光芒之外,阻止了金色光圈扩展的速度。
看着怀中人儿艰难的皱紧的眉,不安而恍惚的眼中水一样的碎波。天宸不得不再次分不清赞赏还是叹息的轻叹着:“在这种时候,还妄想阻止天狐之力的醒觉么?怎么可能呢?也不过是多拖上半天功夫,最多明日正午,你一样就会完全以天狐之身觉醒。”
心头有什么在熊熊燃烧着,可是却又无力也无能去追究,神志瞢然不清,恍惚中只渴望就此睡去,红尘万般,过往交错,再也与自己无干了……
所以他看不见,在他终究掩落那如扇般的纤长羽睫后,那气宇轩昂,不可一世的皇者眼中那抹深远的伤痛,也看不见他是在用着何等怜惜得近乎颤抖的力度小心翼翼的环住自己,在自己耳边轻喃着明知自己决不会听得到的誓言。
“不要走啊……只有你了,葛叶、玄汨、都不在了,我只有你了啊……”
“你说那凡人唯一令你割舍不下的,唯心而已是么?好,那么这一次,本皇答允你,我也用自己的心来和你换,好吗?晴明,晴明……”
窗外,没有月色相伴的星空下,有道寂寞呜咽着划过天际……
“晴明!真的是你?”
欢欣雀跃的迎上那笑得恬和如月,轻盈如风的白衣人。
晴明笑得有些淘气般的招招手:“博雅,过来。”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美,芳草萋萋,清暖的月色衬洒在满目可及的白色兰花上,清极秀极,却不让人觉得寒冷,而是蕴涵着一种与太阳截然不同的暖意。
可是?纵有奇花乱眼,明月当空,又怎及得他一笑时,眉宇间那千重芳华,神韵高洁?
轻轻偎了在博雅怀里,两人就那么静静的,静静的靠在一起,连心跳,都已合为一拍似的,似乎可以就这么永远的坐下去……
突的轻笑笑,眼帘微启,琥珀瞳孔月色下透明般的深不见底:“有话要和我说么?博雅?”
忙不迭的点点头,看着那凝眸看向自己的人儿,想来想去的又摇了摇头。
晴明不禁菀尔:“怎么啦?又没话和我说了么?”
傻笑着看着他,贪婪的看着那早已烧灼入骨的清雅容颜,“不是的,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啊,晴明。真的好多话啊。”
偏偏头:“那又怎么不说了呢?”
博雅“呵呵”几声,笑得越发孩子般呆气,捎捎加重了几分力道的抱了抱怀里的柔韧身子:“因为我知道啊,不管我要说什么,不用说出来,你都知道的啊。何况我嘴又笨,说出来只会让你笑话,所以我就不说啦,反正,我要说什么,每次你都比我还清楚就是。”
是啊,纵有千言万语,其实,不如尽付不言中吧……
了然的看着对方,笑中暖意融融:“博雅,为我吹一曲好么?”
“好啊,当然好。”伸手往外掏笛子,却发现从不离身的“叶二”居然要命的在此刻不翼而飞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忘记带叶二呢?”惭愧的咕哝着,难得晴明说想听笛子,居然这么粗心大意?真是没冤了平时老被晴明笑说自己笨!
晴明全不在意的摇摇头:“没关系啊,用这个一样啊。”
信手扯了片细长的草叶递过来“博雅用这个,也可以吹奏的不是吗?”
有些犯难的点点头,草叶为笛是在小时候常常玩没错的,可是这种草笛的音质根本没什么音阶变化,吹出来的笛音单调得很,怎么可以让晴明听这么粗俗的东西?
晴明本来就是用这个天下去呵护也不为过的至宝,本来就给不了他什么,怎么连唯一可以骄傲的笛音都这么马虎了事呢?
似乎看透了他的犹豫,晴明带着抹鼓励的微笑着看他:“博雅,不用想那么多啊,最美好的音乐,不是应该只要吹的人用心吹奏,听的人倾心聆听就好的么?我相信,只要是博雅诚心诚意为我吹奏的音乐,不管用的什么乐器,都依然会很动听的啊。”
胸腔内立刻充斥了满满的勇气,晴明啊,你平时老说得我头昏眼花的‘咒’,好象也没那么难懂嘛,哈哈,还不是你自己平时话太多,老是颠三倒四的弄得我云里雾里的。
其实什么‘咒’哪有那么难懂啊?象现在,我不是只为了你一句话就立刻勇气百倍吗?
很显然明了到他的心声,有些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却浑不知自己这一瞥之间,那是何等的风情无限?
博雅心中一荡,却又立刻敛起心神,拿起草笛吹奏起来。
纵然吹奏者本人技艺无双,但终因器具太过粗陋的笛声响起,铺洒在漫天星空之下,没有过多的音节变化,朴实得近乎笨拙。
可是,就是这样的笨拙背后,却有种太古般的清新、淳朴感浓烈的透出,让人不自觉的在眼前浮现出一幕幕美景。
树林被清风穿透的徐徐声,跳跃着在洁白山石上溅碎白玉花朵的清澈溪流,悠远星空下,爱侣间轻柔多情的呢喃……
那是种超越技巧而存在的感动,仿佛沉醉在母亲怀抱中的安详与温馨,如同诉说着这个宇宙的奥秘,自自然然的融入在这个天地之间……
一曲奏罢,回头却见那清澈双眸中泛起的浅浅晶莹之色。
心慌意乱的:“晴明,晴明你怎么了?是我,一定是我吹得太难听了才让你伤心的对不对?我、我真该打……”
姑且不论三七二十一,就算不晓得到底哪里让他难过,但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晴明如果会哭的话,一定全都是自己不好!
眼见那呆子说着说着便要举手往自己个儿脑们上拍,忙拉住他:“没有啊,我没有伤心啊,博雅,只是太好听了,真的,所以一时感动,忍不住而已啊。”
笑得像个得到梦寐以求的奖励般的大孩子,憨厚的咧开嘴角,幅度之大几达耳根子:“真的吗?晴明?我好开心啊!”
美丽的眼睛看着他,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欢乐愁苦同时包涵其中,说不出的执着深情,却又带着如此深切而无奈的悲哀。
恍惚中,那眼睛的主人凑了上来,吻过无数次的胭脂般的唇,轻轻的印在自己唇上,却感觉不到应有的温热柔软,伸出手臂想要加深这个吻的存在,却见怀中人在下一刻散做如雾氤氲,飘渺在自己四周,想要伸手去抓,每次摊开的手心中却只是毫不例外的只剩余空气。朦胧中,那个熟悉的声音悲伤得如同哭不出来的泪:“忘了我吧,博雅,博雅……”忘了你?我如何忘?怎么忘?怎能忘?你一颦一笑,你举手投足,变是入了轮回,我也只求,莫给我喝那碗洗却前尘的忘魂汤。
人说相思苦,最苦是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我说不是,天上的牛郎织女,彼此间横桓天河,阻隔云汉,不也有七夕鹊桥多情相度吗?
但得两心如一,便是天上地府,总也有那相会之期吧?
真正苦的……是你我情意未变,却又为何你总要丢下我一人独自承担?却叫我情何以堪啊?
“晴明!晴明!”胡乱的伸手凌空乱抓,好不容易抓到一只温热的手,却在下一秒变成比地狱还可怕的噩梦……
“你个呆子不想活了啊!”
“你不要动不动就打人好不好?他刚醒过来,还在犯迷糊啊!”
“我管他迷糊还是装傻?横竖现在揍他晴明也不晓得痛!我这一路上憋的气说什么也要出一出了!警告你别拦我!”
“我说你这人不讲理也不能不讲到这个程度啊?这一路上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怎么算也是你在给他气受吧?提心钓胆了几天,刚才好不容易见这小子醒了最高兴的那个好象不是我吧?然后这小子梦游样跑出去摘片叶子吹草笛,说怕他死在外面硬要跟上来的那个人好象也不是我吧?他躺了这么几天迷糊还没犯够,不过握握你手,至于这么大反应吗你?”
“我呸!就凭这废物!死多少次我也懒得瞧在眼里,要不是顾虑着连累晴明,还用得着等什么?我早送他投胎去了!”
“我就是担心会这样啊!你出手多重你自己心里也该有数吧!万一没轻没重的过了头,把他了了帐,那才是真正的连累到晴明好不好?”
“……哼!”
“这还差不多嘛?”
“差不多你个头?这小子若再不把他那爪子松开!就别怪我什么都顾不得了?”
晕晕忽忽的睁开眼,面前两个人的神气,都绝对可以把最闹腾的小孩子吓得乖乖闭嘴,而自己的手,则正极度不幸的,握住其中那个四周空气处于绝对零度状态以下的男子……
力道还相当紧的样子……
妈啊!!!道尊啊啊啊啊啊啊!!!!!
10
清晨时分,狐宸神殿。
晴明双目紧闭,近似透明般的脸庞上,垂下的羽睫覆盖住了那双灵动闪铄的剔透眸子,形状美好的唇角,似乎竭力抗拒什么似的绷紧成为一线。
相对于由他体内迸发出的那越发耀眼辉煌的灼目金光,他身子外那层已明显开始变得稀薄透明的那圈月白光环,已如同即将在春日暖阳下渐次融化的稀薄积雪。
天宸已在旁守侯了一夜,随着那股金光的升腾之势,他那本就俊逸无匹的脸不经意间已是双眉舒展,笑而不语时,倍见意兴飞扬……
而后……终于冰澌溶泄……
随着那圈白色光环再也压制不下那阵金光,那金光之势如缺堤江河,一泻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