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合欢只觉得手臂之上一阵疼痛,一只蛊虫咬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涌出,血腥的刺激,让那些蛊虫更加疯狂地袭向了合欢。
“扑哧扑哧!”
只见合欢怀中青鸟突然张口一连吞了好几只蛊虫,兀自满足地蹭了蹭合欢。
一声青鸟惊鸣,牵出无数青鸟齐鸣。
那只冲上云端的青鸟竟然带着数以千只的青鸟从云端飞了下来,在六人身边不断张口吞食着飞舞的蛊虫,不一会儿,三丈以内的蛊虫竟然一只也没有留下。
浣臣惊瞪双眼,可是也不敢停下驱蛊之音。
若湮微微沉吟,忽然激动地开口道:“我终于知道这些青鸟是什么鸟了?”
“三姐?”怀冰惊然看着若湮,“这究竟是什么?”
“青雀。”若湮掩不住脸上的惊喜,“此鸟在古书中有记载,喜欢以蛊虫为食,食量极大。”说着,低头看了看合欢怀中的那只鸟儿,“它之所以被困长生陵,或许就是为了刨土吃虫,方才不慎被重石压到了翅膀。”
“那我们不是有救了?”小珀子一脸欢喜,“哈哈,原来好心当真有好报!”
合欢与暮离对望了一眼,低头摸了摸怀中青鸟,“冥冥之中,究竟是我们救了你,还是你们救了我们呢?”
“吱——”
蛊母有些颤抖地鸣叫,看着那飞满天空的青鸟,宛若看到了宿世之敌,又从尸船之上繁衍出更多的蛊虫。
一片青鸟,好似一片青云,在湛蓝色的天幕下忘情飞舞吞食蛊虫;一团蛊虫,好似一团黑雾,在茫茫碧海之上渐渐涌起,缠向天空中的青鸟。
云也好,烟也罢,总有烟消云散的一日。
只是,姥姥万万没想到,这一日竟然会来得如此早?
“吱——”
蛊母突然将舌头中的苏城与小婢的尸体吐了出来,全身剧烈地颤抖着,宛若体内被什么剧痛纠缠着。
姥姥惊慌地看着蛊母,手指甫才落上蛊母的虫身,不觉得脸色一片煞白。
蛊母体内,血液倒流,宛若无数灼热的液体穿流在经脉之中,那一寸一寸的灼痛,让蛊母拼命地扭动着身子,却永远也逃不了身子当中那些蚀骨的疼痛。
“吱——”
蛊母再一次凄厉地鸣叫,一股又一股的黑水从口中流出,落在船板之上,竟然接连腐蚀半寸木板那么深。
“你不能死,你是我倾尽一生的心血,你不能死!”姥姥恍然大悟,这蛊母原本是与爱子一体而生,南宫远所中之毒,其实已经沿着蛊母的舌脉入了身子,深深地沁入了蛊母的血脉之中。
这种毒姥姥一生从未见过,如此灼烈,又如此绝毒,解不掉,封不住,却令中毒的人或物痛苦不堪,只想一死了之。
剧痛让蛊母更加疯狂地扭动身子,主船剧烈地震荡着,翻起浪花无数。
姥姥一个踉跄坐倒在了地上,恨然看着孤岛东岸上面的那些女子,“一子错,满盘皆输,我输的不是你们,不是你们……”
突然只听见一声木板断裂之声响起,主船被蛊母的挣扎瞬间撕裂了开来。
姥姥圆睁着一双满是狠毒的眼睛,在身子朝着海中坠落的瞬间,阴冷地开口,“我诅咒你们,永远生离死别,生生世世,永受炼狱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扑通!”
水花飞溅,姥姥掉入了海中,蛊母口中的毒液随着浪花涌了过来,扑上了姥姥的面颊——灼烧般的剧痛升了起来,姥姥一声绝望地惨呼,双手在海中拼命地抓着脸上被毒液腐蚀的肌肤,想要摆脱这种难以承受的痛楚。
“吱……”蛊母的声音被海浪吞没,伸尾过来,缠住了姥姥的身子,与姥姥一起沉向了大海深处……
蛊母一死,漫天蛊虫顿时少了主心骨,化为了四处乱飞的虫子。
青鸟们激动地扇动青翅,在天空之中掠食,前所未有的盛宴,前所未有的饱餐,一场人间浩劫,在青翎翩翩飞舞之中落了幕。
浣臣停下了蛊笛,眉心一舒,“我们……没事了。”
小珀子激动万分,对着茫茫碧海,忍不住一声高呼,“我们没事了——!”
“咻咻——”
几支火箭落上了尸船,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火箭落了上来,每一簇火焰怒然燃烧,渐渐地连成了一片火海——那些充满罪孽的尸船在火海之中慢慢地化为了灰烬,这朗朗天地之间,不该再有这样为祸众生的邪物。
熊熊燃烧的火焰,宛若染红了半边天空。
一抹不安突然浮现心底,浣臣警然看着远处那些看不清旗幡的战船,会是什么人呢?朝廷?大诏?亦或是大越?
一艘又一艘的尸船因为大火而沉没海中,烈焰渐渐弱了下去,一股股难闻的恶臭飘荡在海风之中。
六人忍不住掩住了口,一阵剧烈地咳嗽。
天上青鸟也受不了这一股股恶臭味,匆匆地穿入了云端,天地之间,只留下了几只劫后余生的胆颤蛊虫,慌乱地隐飞在了视线之中。
当海风终究将那些恶臭吹走,六人终于可以放怀深深地吸一口干净的海的气息,觉得甚为舒服。
战鼓擂动,战旗飘扬。
“诏”字大旗飘扬在左边的数十只战船之上,“越”字大旗飘扬在右边的数十只海盗船上,两军之间,隔着的不过是一线海域,船上大诏将士与大越喽啰各自拔剑相望,多年的积怨,似乎会在瞬间爆发。
一叶小舟入海,云歌带着两名侍卫翩然朝着孤岛驶来。
与此同时,大越十余名喽啰也放下了小舟,朝着孤岛驶来。
“是姐姐!”小珀子一脸惊喜,“她没事!”
“小珀子,你可要当心,这云歌曾经帮过二姐。”怀冰冷冷提醒,“她突然出现在此,究竟是福还是祸,一时还不知道。”
小珀子迟疑地看着云歌,“如今我们几个身无仙丹,手无寸铁,哪里还有她觉得威胁的地方?”
若湮轻然一笑,握住了浣臣的手,“怎的没有?这个呆子不就是?”
“若湮你……”浣臣惊然瞧着她,连连摇头,“此事必然要有个了结,我想,只要我把我是女子之身的事实告诉她,她就不会再执念心结不放了。”
“那可不好说。”合欢摇摇头,“若是真的爱极了,你就算是女子又如何?”
若湮轻轻扯了扯浣臣,只是对她笑了一笑,那笑中深意,让浣臣一点也猜不透。
两只小舟同时到了海岸边,舟上的人一一走了下来。
云歌当先看见了安然的浣臣,原本狂喜无比的眼睛却僵硬地落在了同样安然的若湮身上,你怎么会没死呢?
“姐姐……”小珀子又是一阵迟疑,明明迈出去的步子,却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云歌敛了敛脸上的失落,笑然上前拉住了小珀子,“弟弟你没事便好,来人,送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回去。”
“去哪里?”怀冰冷冷看着云歌,“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云歌苦涩地笑了笑,“我好不容易在海中利用海蛇摆脱了甄娘,为的只是回大诏带兵来救你们,我难道会害了你们?”话音一落,云歌的目光往身边的海盗喽啰身上斜看了一眼,“我明知道越诏不两立,却依旧飞鸽传书大越海盗,一起前来救你们,难道换来的就是你们这样的猜疑与防范?”
“姐姐,不是这样的。”小珀子慌忙拉住她的手,“或许,是我们错怪你了。”
若湮点了点头,看着云歌,“大诏公主气度不凡,自然不是小人蛇蝎之心,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就请受若湮一拜。”
云歌对着若湮冷冷一笑,深深看着浣臣,“我没有食言,我来救你了。”
“公主殿下抬爱,浣臣受之有愧。”浣臣抱拳往后退了一步,拱手一拜。
“怎的不见我们殿下?”十余名喽啰看了看这六人,哪里有太子与南宫辽的踪影?“云歌,你难道使诈!只为骗我们合力烧了尸船!”
“哥哥他……已遭不测。”若湮抬眼痛然开口,望着这十余名喽啰,“卫将军为救我们,也走了。”
“你是何人?”十余名喽啰看着若湮,面对这个突然说话的女子,从未见过,可是为何看上去如此悲戚?
浣臣从怀中取出了那枚金印,“这是殿下临终前所托,若湮是大越失散多年的公主。”
见到金印,十余名喽啰微微一怔,跪倒在地,“殿下他……他……”
“哥哥已死……”若湮沉沉低下了头去,心中一酸,只能将泪水忍在眼眶之中。
“殿下——”对着金印,十余名喽啰重重叩头在地。
“好了,你们要哭,要拜,回到你们大越宗庙里面去。”云歌冷冷开口,“如今我只想迎回我大诏太子。”说着,云歌抬手落在了小珀子手背上,“走,跟姐姐回家。”
“可是……”小珀子看了看大家,“我不想跟她们分开。”
浣臣看了云歌一眼,心中的不安与疑惑交杂在一起,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是大诏太子,怎能不回去继承王位?”云歌冷冷一喝,“等你继承了王位,稳定了军心,今后想见谁都行,不是吗?”
“这个……这个……”小珀子点了点头,“姐姐说的也对。”
“小珀子,五妹,你们就跟公主回去吧。”若湮突然开口,话中有话,“我相信,我们会再见的。”
云歌冷冷一笑,对上了若湮一眼,越诏宿怨,只有你我来了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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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八十五章.短歌行 。。。
“好。”怀冰似乎听出了若湮言外之意,拉了拉小珀子的手,“我们就先回大诏吧。”
小珀子愣了愣,点点头,看着云歌,“好,姐姐,这次我跟你回去。”
云歌笑了笑,转眼看向了合欢与暮离,“那二位可愿到我战船上来喝杯水酒?”
暮离看看合欢,冷冷开口,“不必了。”
“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云歌对着众人微微福身,转身带着小珀子与怀冰上了小舟,朝着大诏战船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