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香甜浓郁,入口即化,做得非常棒。”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加了蜂蜜和一点点香草汁的牛——”
“拉比。”
“是,先生?”
“每样食物都很好,我很满意。”
“包括加了蜂蜜和一点点香草汁的牛奶吗?”
……
我默默地把本应放在最后的那一大杯牛奶一饮而尽。
“那真是太好了!看来先生确实很喜欢。”
……
我默默地把餐具放下,擦擦嘴:“拉比,我吃饱了。”
“这怎么行!先生还没有全部吃完呢,平时您总是可以吃掉这个份量的食物的!您还处在长身体的重要时期,如果不好好进食的话——”
“拉比!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好吧,好吧,先生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过先生还是需要营养的食物,这样才可以长得更高些,不是吗?您还记得斯内普先生说过——”
“拉比,我吃。”
我默默地往嘴里塞着切成一块块的小羊排,抬头望去。
窗外月亮已过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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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天光大亮,婉转鸟鸣在花园中此起彼伏,相呼应和;我洗漱完毕、吃过早餐之后来到客厅,惊讶地发现西弗勒斯非常难得的一大早就出现在这里,正倚在壁炉边和卢修斯说话,看到我走进来,首先就甩给我一个狠狠的瞪视,然后转过头去一声不吭。卢修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合上手里的书,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表情望向我。
我不明就里地看了看这两人,走到卢修斯身边坐下,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开口,就拿过放在茶几上的《预言家日报》翻开来。
报纸和杂志对我来说是很新奇的东西,在盖亚,人们通常不会依靠订阅纸制品来了解时事——吟游诗人们驯养的鹰隼足以迅速准确的完成这个任务;只有佣兵和探险者才会花钱向专门的消息贩子打听秘辛;而出版业则向一切想要著书立传的人群提供服务(主要客户是全体曼雅和其他种族的学者)。卢修斯告诉我阅读报纸杂志有利于我掌握新的词汇和正式文体,因此这是我最近一段时间每天早上的必修课。
当我把报纸翻到第四版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伸到我面前夺走了它,我抬头一看,西弗勒斯正满面怒容地盯着我,脸色阴沉得可以拧出水来:“真是无忧无虑的生活啊,嗯?吃过早饭浏览报纸,吃过午饭外出散步,吃过晚饭……啊,我忘了,某人因为以‘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又砸又扔、连踢带踹的低级打斗方式’和别人干了一架,而被取消了晚餐福利。”
伏地魔咬牙切齿的模样又回到了我脑中,我不由自主皱起脸:“老实说,我觉得这个形容真是太过分了,明明是他说要鉴定我的实力,主动攻击我的!我真不明白——”
“老实说,我认为你到现在还有命活着,才是一件非常过分的事!”西弗勒斯打断我的话,《预言家日报》在他手中被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你到底明不明白你面对的是什么人?那是黑魔王!那不是你可以随便招惹、凭着装疯卖傻就能糊弄过去的存在!”
“……我没招惹他。也许是有点装疯卖傻,不过我的确想过担任他的护卫——”
“哈!担任黑魔王的护卫!也许我该提醒你摸摸你那比他胳膊还细的脖子上,脑袋是不是还安稳地待着!”
“这跟我的脑袋有什么关系?如果你是指我的实力不够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我可以告诉你,无论你那一丁点实力够不够看,想要跟在黑魔王身边,要付出的代价都不是你可以承受的!”
“我已经跟他谈好了,只要我能把有关巫师的常识学好,掌握魔法战斗的方式,我就可以——”
“愚蠢!你以为——”
“西弗勒斯!你能不能别老是打断我说话?”
“如果你能比昨天表现出来的稍微聪明那么一点儿,你就有机会享受到说话不被打断的福利了!要我说——”
“够了,你们两个!”卢修斯一脸看不下去的表情,站起来插到我们中间,把西弗勒斯按到沙发上坐下,“都冷静些。”
西弗勒斯坐在我对面,激动得微微喘气,苍白的皮肤也因为恼怒而泛起了潮红。我瞪着他,心里既委屈又不解——相隔不到24小时,这是我第二次承受别人莫名其妙的火气了,我到底招惹谁了?
“安提亚斯,告诉我们,你究竟为什么对那个人提出那样的要求?”卢修斯揉揉眉心,坐回沙发上,认真地看着我,“你真的仔细考虑过成为黑魔王的护卫意味着什么吗?”
我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西弗勒斯讥讽地哼了一声:“就他这点脑容量,难道你还指望——”
“我考虑过。直到昨天下午,直到走进客厅之前,我都以为这份工作会很适合我。”
西弗勒斯本来因为话到一半被我打断而显得很恼火,等听完我的话,脸上的表情又重新恢复成讥讽;我无视他的反应,只看着卢修斯的方向继续往下说。
“我说过,瓦拉不能忍受无法回报别人盛情款待、只是白吃白喝的生活,从前是,现在也是。这是我考虑找份工作的重要原因。另一方面,我确实闲得太久了,总是呆在庄园里闭目塞听也不是好事,我需要开阔眼界——”
“所以你就挑了份看上去最刺激的活儿,嗯?黑魔王的护卫,真是富有挑战精神啊。”
西弗勒斯忍不住再度开口,我和卢修斯齐齐瞪了他一眼。然后卢修斯端起面前的红茶啜饮一口,示意我继续。
“我知道伏地魔是你们的主人,并且一直认为他是个能干的首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场冲突让我发现他身边缺乏优秀的护卫,而我有自信可以担任这份工作。”我直直盯着西弗勒斯,用眼神逼退他开口说话的意图,“我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提出要求,但是当我第二次看到他用咒语折磨手下的时候,我动摇了。”
卢修斯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西弗勒斯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睛望着面前地毯的花纹,两个人都不说话。
“我无意非议你们的主人,但是,那的确已经超过了惩罚的限度,那是不折不扣的折磨。”我看着他们两人的表情,决定即使有所冒犯,也要说出真正的想法,“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他的奴隶——对不起,因为我看到你们匍匐在地亲吻他的袍角——但是他自己说,你们是他的仆人。他没有用‘奴隶’这个词。而我认为,无论是仆人还是奴隶,都不应该承受这样的折磨。我不想在这样的人手下工作。”
我面前的两人继续沉默。
“所以,当我看到他折磨卡卡洛夫的时候,我已经决定打消这个念头了。”
“那你为什么……”
“伏地魔单独和我谈话,卢修斯,他看出来我有别的话想对他说。他告诉我最好不要对他有所隐瞒,因为他认为我要说的事情和你有关。他用你威胁我。”
客厅中一片静默。
两个人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风吹动白纱窗帘,阳光透过半透明的布料洒入房间,漾起片片金色。
许久以后,西弗勒斯放下手臂,声音平板地开了口:“所以,为了阻止那个人进一步从你这里套出更多信息,你就傻乎乎地把明知道错误的决定又抖了出来,然后上演了一出惊天动地的闹剧?”
我看着他:“对你的最后一句话,我不予置评。西弗勒斯,我承认,之前我确实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但是当时我没有别的选择。”
“不,你有!我以为你知道——”
“西弗勒斯!”
卢修斯第二次出声阻止西弗勒斯说话,安静地看着我。
“你知道那个人一定会盘问我有关你的事情,你知道随意回答可能会为我招来灾厄,所以你决定这么做,是不是?”
“……是。”
“很好。我知道了。”卢修斯转头看向西弗勒斯,“这是我和安提亚斯的问题,这是他的选择。”
西弗勒斯张口欲言,卢修斯在他出声之前站起身,向他欠身鞠了一躬:“而我,以朋友的身份请求你,隐藏今天谈话的内容,为我们保守秘密。”
西弗勒斯动了动身体,一瞬间我以为他会反驳什么,然而最终,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点了点头。
“西弗勒斯,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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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上一章里,伏地魔和安提亚斯在小客厅密谈。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好!很好!”
忐忑不安候在门外的卢修斯听到黑魔王发出诡异的笑声,浑身汗毛直竖,两个家养小精灵惊恐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咻——!
这是咒语打在墙上。
咻——!
这是咒语打在地板上。
哐当——!
这是咒语把台灯弄倒了。
当啷——!
这是咒语把铜雕射翻了。
啪啦——!
这是咒语把花瓶炸碎了。
咚——!
这是伏地魔摔倒了。
砰——!
这是安提亚斯把沙发踹飞了。
片刻的安静。
家养小精灵露比忍不住扑到了卢修斯脚下:“主人!仁慈的主人!请您救救安提亚斯先生吧,求您了——”
(迷信的中年妇女扑到道士脚下:“半仙!全能的半仙!请您赶走小鬼吧,我一家老小求您了——”)
家养小精灵拉比忍不住抱住了卢修斯大腿:“主人!高贵的主人!请您无论如何伸出援手吧,求您了——”
(落魄的小职员抱住领导大腿:“科长!伟大的科长!工资不能再扣了,我有老婆孩子要养活呀——”)
卢修斯终于按捺不住了,义薄云天、勇往直前,对着那扇紧闭的门撞过去——
黑魔王长袍凌乱、满面潮红,沉重地喘息着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