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黑水河与河水交汇地——黑龙口。黄沙漫漫,烈风裹挟着滚滚灼浪,一波波的袭向人畜。抬头望去,干涸地河谷再配上星星点点的白骨,教人看得汗毛倒竖,心中恐惧无比。曹平立马沙丘之上,眺望河水,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故黑水河,原本是一生命之河,养育着沿河两岸大小十九个绿洲与毛乌素盆地数十万百姓。然而,由于帝国中期的一场变乱,以及北庭都护府的废弃,战乱接踵而至。旧居延城②及其附属地区,便是在这个时期惨遭破坏,而其完善的灌溉系统,也随之被废弃。后兀里阿秃强行改变黑水河走向,妄图以故黑水河之水为其兴起无垠的草原,却不料耗尽故黑水河河水,使得大片绿洲退化。本已不堪重负的绿洲,再加上此后人们的无节制砍伐、开垦活动,最终成为一个个孤岛,为风沙所侵蚀,淹没。从此之后,旧居延城地区再无人烟可寻,唯有胡杨树伴随着咧咧的风在无助的哭泣。
如今自己领命至此,大话已经说出去一箩筐,想回头是没有机会了。自己唯有治理好风沙,重建起居延城,将偌大的沙海子换作绿洲草原,为凉州将来实施均田、租庸调二制作垂范,才是唯一的出路。而要治理沙患,则需要大量的水源,就必须引河水入故黑水河。因此,自己的第一步则必须走这黑龙口下手,必须解决引河工程的各项配套工程问题···当曹平正着手治理黑龙口沙化及河床抬高问题时,夏侯羽却在着手准备清剿同元邪教,为自己的全面改革铺平道路。与此同时,一年一度的乡试大会也在逼近,作为自己亲自主持的第一次乡试,夏侯羽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其关系到自己在仕子心目中的威信,关系到选才。因此,此刻的他在多重压力下,才真切地感受到陆游等人的苦楚,才真正明白有人为何要每日对着‘殚精竭虑,如履薄冰’的匾额沉思良久。
“外面肆虐近一天的风雨,终于停了。”夏侯羽推开窗户,贪婪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仰望黑漆漆的夜空,告诉自己:“你是王者,但也是人。你要作好你的事,就必须懂得人的价值,知其心意所然。不然的话,纵有旷世奇才站在你的面前,你依旧不能尽其所能,得不到他的心。”
“王爷,两位王妃令奴婢前来伺候王爷早早歇息。”
夏侯羽把头一扭,看着门前的新面孔,心中大惊···①此黑水河非彼黑水河,乃是书中的人为纪念被风沙侵蚀的旧黑水河,而将曲佗河改名所致。而历史上真实的黑水河是因为人为的改道、过度放牧开垦及战乱,才逐渐干涸,直至最后为黄沙所湮没。
②旧居延城,既人们熟悉的西夏黑水城,为漫漫黄沙所吞噬的一座古代名城。由于情节需要,本人将让它再生。当然,黑水河也会复活,作为居延城再生的先决条件。(估计在现实中,会被人认为是疯子。)
土地与人
所有潜入王府的同元教教徒悉数被拿获···
夏侯羽听着陶钧武的汇报,信手抓起一物,说道:“钧武,这是你的了。”
“谢主公。”
“去。去给我请孤成林与会。”
“···孤成林?不就是那个···”
“诸公不必如此。此人系本王的新任掌棒,不是外人。”
说话间,正在堂外候着的孤成林已然进入会场,并不顾礼节一屁股坐在夏侯羽的右下手。
夏侯羽见孤成林已入座,起身介绍到:“御风先生是本王的新任掌棒,也是本王新近任命的内府从六品行走,与大家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孤成林见夏侯羽话音落地,这才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接话到:“在下本是一草莽粗人,承蒙王爷抬爱,才有今天。我没有念过几年书,也不知什么礼节,更不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但在下知道,只要是为了百姓的事,为天下着想的人,我就会帮他。至于得罪不得罪人,我可不会去多问。如果日后在下有得罪各位大人的地方,还望各位大人本着不与粗人计较的好心,能放在下一马,就放一马。”
啪,孤成林在回坐的时候,不慎将手边的茶碟打落在地。然其并未去理会如此小事,却再度开腔说道:“敢问王爷,现在是否该推行均田与租庸调制了?”
“不忙,不忙。”夏侯羽撇开话题道:“诸公,你们觉得我该如何处置同元教妖孽?”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王大人的话虽无错,但是,在下不知王大人想未想过一个理?”
王猛本已放荡不羁,但此刻听孤成林的话,却也心有不快,略带忿满之气,回到:“御风先生,不知阁下有何高见,还请不吝赐教在下一二。”
“赐教谈不上,但是有两句实话到想告诉王大人。一、同元教余孽不可尽灭。二、若要稳固凉州,必须先解决土地与人之间的关系。不然的话,王爷百年之后,又有何人敢保证旧事不再重演?”
“妖孽不灭何以兴我凉州?制度一旦确立下来,就当一体贯彻,而不能因人而异。”
“制度?哈哈···”孤成林笑罢,反问到:“本朝开国之圣祖用心如何?其所创立之制度又如何?”
“你···”不光内府群臣腾的窜起身,凉州的所有官员和部分小内府幕僚都站起身了。
孤成林再是嘿嘿一笑,反诘道:“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若要制度能够长久的贯彻下去,就必须要让他深入人心,尤其是百姓的心,从根本上断绝滋生轻制思想,铲除卵化腐败的土壤。若是不然,纵使王爷千年不死,那万年之后呢?”
“诸位,会开的怎么样了?”
“狄公,您来了。”
狄云一抱拳,冲在座诸人笑示:“继续,继续。”
“少游,你来了。坐、坐、坐···”
狄云迈步来到孤成林的上手,冲孤成林一笑,问:“成林兄,多日不见,可曾安好?”
“多谢双城侯关怀,在下还习惯王府的生活。如果能有双城侯的佳酿,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说。要多少,呆会儿跟我说,我一定照数给你送来。”
“那感情好了。”孤成林一搓手,起身冲狄云恭施大礼道:“双城侯,以前的如有得罪,还望侯爷不要记在心头。”
狄云把脸一拉,回到:“既然都是自己人了,还要提以前的事作什么?是不是看不起我狄云了?”
“不是的。是我觉得当初不该以贵府老管家···”
“当初大家是各为其主,没有什么该不该的。现如今你已投在逐风前辈门下,我与你理当捐弃前嫌,一心辅助欲飞治理好凉州,为民造福。”
“侯爷教训的是。”
“好了,不说这些了。继续。”
···众人唇枪舌战一番之后,而事情还得由夏侯羽作最后的定夺。
“进亦忧,退亦忧,真苦煞我也。”夏侯羽想到此间,一拍桌子,冲众人说道:“我观时辰不早,不如今日由我做东,大家边吃边谈如何?”
“那感情好···”孤成林一捂嘴巴,心说道:“坏了,我怎么又没有分寸了。”
逐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掸拂尘拉嗓子喊到:“王爷钧旨,后花厅设宴款待诸位大人。”
后花厅,夏侯羽一面与众人商议如何改革凉州弊政,一面在各派之间调停。然意见相左的几派人,表面上都接受了夏侯羽的调停,但背地里还在为了本派的利益,相互给对方下绊上套。因此,有关如何改革凉州弊政的事,其结果可想而知。
时夜,夏侯羽在百忙之中会见紧急求见地陆游。对于陆游的到来,夏侯羽并不感到奇怪——陆游为人正直刚毅,是一生以国家、百姓、社稷为重的人。
···经过夏侯羽的一番简短介绍后,陆游知困扰均田制与租庸调制实施下去的症结所在,长叹一气,思索到:“王爷,他们无外乎是为名为利,实属可恶。如今,要暂时化解危机,不如让利予名,叫他们无话可说。至于其他人,可另作计议。”
“这另作计议···”
“老朽自有主张,王爷可不必操心。”
“也好。”夏侯羽回念一想,再问到:“让利予名,让多少?又予多少?委实叫人难以估量啊。”
“先朝长洲范氏可为借鉴。”
“族田义庄···”夏侯羽忙摆手回到:“不可,不可。若如此,岂非要叫官宦豪强之姓贫苦者受损,与我之初衷相抵。”
陆游回:“暂时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绝非王爷所愿。然其等之牺牲能换取众人之幸福,他们何怨之有,王爷又有何不忍?
再者说来,此不过权宜之计,却非长远之策。他日一旦时机成熟,王爷还可为其解之。”
“我还是有所顾虑。”
“王爷若信得过老朽,可再等老朽三五天,老朽定为王爷安排周详。”
“老大人,您的身子骨···”
“无妨。老朽自知还能再为王爷活上个七八年,今日之恙,并无他碍。”
夏侯羽冲陆游深深一躬···次日会议上,夏侯羽事先给会议按下规矩:不提均田、不提租庸调,只议如何处置同元教余孽。
对于夏侯羽的一反常态,有人欢喜,有人忧,各方势力都在各自盘算自己的下一步行动。对此,夏侯羽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却又不能点破它。因此,夏侯羽是一直隐忍不发,在心中再一次考量着每一个与会者···“欲飞···”
“哦,什么事?”
“启禀主公,我等觉得这同元教余孽,还是不剿杀一尽的好。”
夏侯羽一愣,问到:“为何?”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心说:“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
“景略先生,还是你来吧。”狄云摇头来到侧屏前,细细的品味着苏杭刺绣。
“启禀主公,我等觉得如将同元教余孽剿灭,虽可得朝廷嘉奖,但却与我凉州今后发展有大不利。到不如卖它一个人情,每每以其未除,行清剿之事,剪除其他各方在我凉州之组织。或许还能因此得到朝廷的帮助,也未尝可知。”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
“明德不同意。”
“明德兄,如有意见,可寻个时间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