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哟,嘿哟,嘿哟,用力…
咣铛,随着一声闷响,厚重无比的包铁内闸门,轰然倒下。八百双城子弟,随着韩亮的剑指,档住一波飞羽,迎着攒刺而来的戈矛,突入浑源塞。
已无退路的吐谷浑人,排着密集的队型,在十户长、百户长、千户长的指挥下,随时准备投入到东门争夺战当中。
此刻的城门口,韩亮部以及随后赶到的长孙师部,正被数倍于己的吐谷浑人围堵在城门内侧,动弹不得。不时,还要防备着后面的吐谷浑人,用飞羽袭射自己。面前吐谷浑人的尸身,正在一尺一尺往上叠加累积着,却看不见胜利的希望。韩亮抹去脸上的血污,冲着不远处同样血污满身的长孙师喊到:“长孙将军,你那里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我,我这里还好。”
“那就好。我们再加把力,冲过去,夺了他们的信灯。”
“好。”
而在临近东门的塞墙上,慕容归所部正与不记代价反扑的吐谷浑人,展开着殊死搏斗。此时,慕容归在亲随的协助下,简单的包扎了下伤口,便又投入到战斗中。头扎红绸带,手持环手鬼头刀的慕容归,身先士卒。冒着随时有被流矢击中的危险,与敌短兵相接。此刻他,还念念不忘曹羽交代的任务——夺取几门炮,给双城的克虏伯送去。
“兄弟们,给我冲,援军马上就到。”
“别让敌人接近那些炮,我们还要拿它去做贺礼。”
扑哧,慕容归低头一看,一支狼牙箭穿甲透肋,深深的扎入了自己胸甲。他一咬牙,腾出左手,握箭杆一折。随后,将箭杆高高举过头顶,喊到:“我没事,不过是擦破了点皮。”
“慕容将军威武。”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兵甲,与子偕行!”随着慕容归轻唱着,一个人附和,两个人附和,…无数的人在附和。一曲《秦风·无衣》便由塞墙上,传到了城门口,再又传遍了都护府大军。
曹羽轻轻的抖了抖披风上的雨珠,问到:“我军损失如何?”
“回大将军,我军前锋各部损失已逾三千九百人,致残者两千三百余。”
“该我们动手了。”曹羽说到这里,拨转马头,冲身边的将士高声喊到:“将士们,我的手足们,敌人就在前方。我们的兄弟手足在流血,在牺牲,我们该怎么办?是怯弱地期待明天的曙光,还是为了无尽的荣誉,奋勇直前?”
“勇往直前。”
“前进。”曹羽侧马扬鞭,吼到。
“前进,为了荣誉,为了大将军,为了西海。”
一万铁骑,在曹羽的率领下,如暴风骤雨般袭向浑源塞。
封氏骑手们,在曹羽的指挥下,冲在队伍的最前端,将手中早已点燃的松油火箭,密集的射向浑源塞内。虽然有半数火箭在细雨中熄灭了,但是,其余的却引燃了浑源塞内的民居、仓库、兵营、马厩、柴草垛,顿时整个浑源塞的东半部陷入了火海之中。吐谷浑人的呼救声、哭喊声、咒骂声、呵斥声,交织在一起,即使是数里之外的人都能依稀听见。
“善道,我限你部在半个时辰内,把塞墙上的吐谷浑人全部赶下去。”
“子希,我给你五百人,务必给我在一拄香的时间内,把吐谷浑人的联络信灯,统统的捣毁。”
“是。”
随着曹羽的将令一一发下,众将火速行动起来。刘芒引所部一千五百人,弃马攀绳登墙,去支援慕容归部。元辉率五百封氏神射手,游击于浑源塞的各门之间,凡见吐谷浑人的信灯,一律射坠。封艺令亲兵五十,分五路,指挥各个炮垒箭台,迅速前移,准备直接支援巷战。
而参与东塞墙与东门争夺的都护府将士,见援军已到,倍感振奋,旋即急攻当面之敌。吐谷浑正面部队,由于不明后方哄乱所为那般,还作是其余二门被突破了,士气顿落千丈。在被当面之对手猛击一番,便再也无法支持下去,开始向后渐退,以求自保。
一进一退,一盛一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这就是机会。身在将门世家,又耳濡目染无数韬略战法的韩亮,岂可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其突开左右亲随的围护,冲到阵前,用半生不熟的西海语高呼到:“敌已败,我等当为首功,冲。”
“冲。”
“冲啊,杀啊,别叫敌人跑了。”
先是一惊,后又一诈,吐谷浑人那里经历过这些。其前驱所部纷纷调头后撤,直接冲向自己的中军队列,大哗。
当吐谷浑人一面整队,一面与韩亮、长孙师所部缠斗的时候,曹羽的铁骑已然穿过了瓮城。玄黑嵌金大旗上,书得一个曹字,是那样的醒目。一色玄黑铁甲的骑兵,亮手中的援刀劲弩,围护着一白马男人,矗于内门外百步。两厢通道间,无数的步骑军校在穿插前移,不乱丝毫。再看城头上,原先的短弓手,早已被劲弩强弓手换下,无数的飞羽带着火光直扑自己的阵群。
“城破了?”吐谷浑军卒的第一反应,大抵如此。
“不要乱,不要乱,这不过是外乡人的诡计。”都赞与其部将极力呼号解释到。
然而,他们的解释早已不起作用了,前军与中军的大部军卒,都已无斗志,转身变往内城奔逃。都赞与他的部将,被滚滚的人流裹挟着,推挤着,也向内城奔去。而后军以及弓手们,一见原本坐镇中军调度的主将与各营千户都在后退,纷纷弃阵而走。大抵是因为东门的乱,才引发了北、南二门的动摇,吐谷浑人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就失去了三门周边的控制权。
“完了,完了…”
都赞在内城要塞中,悲呼不止。而他的众多部将,也都有同感,因此,一语不发。
“报。将军不好了,他们把所有的炮口都对准我们了。如果…”
“将军,我们撤吧。”
都赞猛回头,问到:“撤?撤到那里去?”
“我们可以打西门撤出城,然后中途折往纳木措,取林中道北上可可堡,退往康地。”
看着自己最宠幸的女人,都赞犹豫了。
“将军,再不撤就来不及了。听我一言吧,我求求你了。”
“也罢。”都赞心一横,咬牙切齿道:“愿意随我博一生机者,请退左肩袍袖。愿意留下的,或者是寻得其他生路的,我也不为难你们。”
“我等愿随将军求一生路。”
“好。”都赞看着追随者尚足要塞总兵力的五成,心中顿感安慰,言:“抛掉一切累赘,每人备好三匹马,随我出发。”
曹羽看着即将拥有的浑源塞,冷笑道:“都赞,快点弃城吧。你还等什么?”
“大将军,都赞要跑了。”
曹羽伸手示意部从,等等。
众将不解,问:“大将军,他们若是就此轻巧的脱去,恐我军两路伏兵有受创之虞。”
“真的吗?你们也未免太小看我的伎俩了。”
众将自省,不语。
待到都赞等人逃到塞西五里地时,曹羽招手唤来长孙师与元辉,令:“你二人给我带上三千铁骑,出北门,取道莽原,于纳木措湖西三里的林间设伏。若都赞至,给我狠狠的打。”
“是。”
“慕容归,慕容归何在?”曹羽环顾而令传到。
“大将军。”刘芒抢前一步,禀:“慕容将军身负重伤,恐将西乘。”
曹羽看了一眼刘芒,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给我留下他的命。不然的话,所有的随军大夫,一律殉葬。”
“是。”
“韩亮将军,你可愿率精骑三千,给我骚赶都赞所部残敌?”
韩亮赶紧上前三步,回:“末将愿意。”
“善道,与我一观内城风光如何?”
刘芒大骇,言阻到:“大将军乃是千金之躯,为我大军主心骨,怎可涉险临敌?”
“我说过临敌就一定是涉险吗?”曹羽说到这里,执鞭而令:“中军随我前行,我要亲破吐谷浑人的内城。”
随着曹羽的军令下达,中军开始缓慢的前移阵地,顺直道奔内城东门而去。
火光掩映下的浑源塞,此刻是一片狼籍,乱军奔突四方。曹羽随意扫过一个街区,惟见都护府士卒,不是在追剿残敌,就是在圈索押送吐谷浑的老弱妇孺,更有甚者,则在搜掠财货女子。这就是战争,只要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就不能避免人性本恶的一面。为了发泄,胜利者往往是将自己的兽欲,毫无顾忌的倾泄在失败者的身上。至于史书,大多不过是刀口下的篡改之物,让人看着悦目而已。
“大将军,如此的军纪,是否与我军的宗旨不合?”
“今天午时之前,就由他们去吧。午时一到,善道你可组一行刑队,于塞中严肃军纪,教化百姓。”
刘芒看着此刻毫无人性的曹羽,无言。渐驱坐骑,与曹羽拉开一定的距离。
对于刘芒的这个小动作,曹羽并没有留意到,曹羽此刻想的只有一件事——如何将自己的威望凌驾于慕容垂之上,而非处处受制于慕容垂的声威。
“大将军,不能在再靠近内城了。不然,敌人的箭矢足以伤及您,我等可担待不起。”
“前进,距城百步再说。”
见没有人听自己的命令,曹羽挥鞭击打着挡阻在眼前的众人,欲单人匹马劝吐谷浑人弃城投降。
刘芒见众人劝不住曹羽,驱马近前,道:“大将军,不如让末将陪您同往吧。”
“善道,既然有此心,你我兄弟不如同去。”曹羽挥鞭指到。
小试牛刀
时役,善道执盾以护,羽犯险劝之。羽不论恩威,只谈参禅之道。众叛悟,献之。羽旋令善道,置刀斧手三百,以肃军纪。次日,得级百有一十,悬四门,以告百姓。
又一日,圣山堡卫慕氏县,杀都珍,以献之。赫连氏举众投浑源塞,羽出五里迎之。至此,上吐谷浑气数尽,都涅海祖父三代之经营,遂告结束。
三日后,都赞部败亡。羽令传首西海,以安民心。旬月,吐谷浑乱平。羽号令各军将校,赴浑源盟。
慧哀帝三十一年夏,六月二十五日,浑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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