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凉军的游骑。所有桑林河人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起来。
幽怨深邃的号角声,划破了长夜星空,在呼唤着自己的同伴。然而,没有等到同伴的回音,号角声便嘎然而止了。刀光剑影,在红透了半边天的大火掩映下,是如此的诡异与狰狞。
初春的晨曦,来得太晚了。当第一抹阳光照射在余烟缈缈的高地时,惟有一颗颗插在长矛上的人头,在迎接着新地一天的降临。这里没有男人与女人的区别,也没有壮盛与妇孺的区别,更没有大人与孩子的区别,有得只是活人与死人的区别。
长孙师驻马高岗之上,挥鞭喝令到:“方圆五里之内,凡桑林河人,一个不留。”
令到即行,以五十人、一百人、五百人为一队的征剿队,分数十路出击,进击沿河五里之内的桑林河各个游牧点。人要过刀,毡帐要过火,牛羊马匹粮食能带走的一律带走,不能的,一律焚毁,下毒。至于桑林河人可能的水源地,只要是不威胁到己方水源地的河泽、水塘、暗井,一律投毒,并埋下已开始腐烂发臭的牛羊马匹尸体。
随着无人区的不断扩张,桑林河人,开始有计划、有组织、有目的地将自己的游牧点向后移动。而大批的壮丁,则被十户长、百户长、千户长召集在自己的身边,逐渐的凝聚成战斗力。
而在另一边,长孙师所部驻扎地,一群都护府军卒正在挖掘着沟堑,构筑着土垒木墙。一具具被红布包裹着的魔法炮,正如饥饿的秃鹰一般,时刻注视着河对岸的猎物,等待着进食的好时光。长孙师得意的听着随军文案的报告,并在心里不停地算着连日来的战果,更期待着桑林河人的莽撞与无知。
“将军,大将军的行文到了。”
“拿过来。”长孙师跳起身,一把抓过斥候手中的公文,展开阅到:“文范,汝等不可再进,可就地扎营设塞。依托精械,固守营‘塞’。”
长孙师看着最后的这个塞字,这个被曹羽用笔圈过的塞字,皱眉,愣上了老半天。
“将军,什么事如此烦忧?”
“狄先生,您来帮我看下这是什么意思。”
文案狄如来到长孙师的身旁,低首看着那个被打了圈的塞字,似有所悟的解释到:“这恐怕是指我军身后的黑延塞与水延塞。”
“您看我军与友军的态势。”狄如顺手一指牙帐内的锦缎态势图,语:“您看我部与韩将军部、文将军部的态势,是否象是一个倒品字形?我部居黑延塞左,韩将军部居水延塞右,文将军部居黑延塞与水延塞之间,并依托河岸营塞,将桑林河阻隔在大河之西北。如此一来,便可为我军后续腾展出一块难得的集结地,并有助于我军大部的腾挪施展。因此,我们可以判断出大将军所指代的塞,必然是指我部身后的二塞。”
“既然如此,我部当要多筑烽火台,将河水沿岸的各个地区严密的控制起来。”
狄如立刻制止到:“将军不如多多虚设烽火台,台上多置猛火之物,但不必每台都分兵守卫。可各两至三座屯下三十人,并昼夜派遣游骑往来各台之间巡视,若有异动,则举火为号。我…”
“我军大队出击,杀敌人一个猝不及防,是不是这样?”
“正是。这仅是大将军的重托,也是您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长孙师大笑不止,气急,语:“大将军与双城侯细心之至,令我辈汗颜。狄先生,今后没有我的令,您就不要离我左右,我还有很多的事要向您求教。”
狄如言不由衷的笑回到:“承蒙将军抬爱,我当尽心尽责为将军排忧解难。”
长孙师哼了一声,顺手将行文投于炭火中,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牙帐。而狄如冷冷的看着茫茫的星空,长叹到:“何苦来哉。”
“大人,这是大将军给您的信。”
狄如冲来人令到:“你先退下吧。以后没有要事,不要来我这里。”
“是长孙大人让您为难了吗?如果是的话,属下到是有一个法子,可以叫长孙大人…”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还给我滚出去。”
来人深知狄如是一言出必行之人,很识相的闪没在黑暗之中。
黑影的消失后,狄如冷冷的冲地上淬了口唾沫,言:“恬不知耻的小人。”
“恩顺,长孙性烈,喜贪杯,汝应从旁劝诫之,切莫坏了大事。若长孙近者,有妄议诽言之人,可依法处之,不必报我。”看罢曹羽的来信,狄如伸手怀中,摸着曹羽密赐的铁令卫符,心思渐明。
营塞外,最后一队征剿队押送着一批女人,正在缓缓的挪向大营。远方,一道火龙,卷着浪花,正急速的扑奔向大营。
风起云涌
“将军,要不要···”
长孙师看着由远而近的火龙,摇了摇头,令:“多张弓弩,待敌近,射之。”
副将带着不解,迅速的去传达命令。
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桑林河人的前锋,终于爬过了对面的小山冈,驻足。而他们要追赶的征剿队,此刻已经遁入凉军大营,依他们的实力是不足以闯营劫人的。为首的一人,指着凉军营寨破口大骂,至于他说了什么,凉军是一字也没有听清楚。骂了半天,那人也累了,拨马转身率部又往河对岸奔去。
看着来而复返的桑林河人,长孙师脱口骂到:“全他娘的孬种,还草原的雄鹰,狗屁。”
稍后,长孙师记起了,此次的事都是狄府三管家闹腾出来的,于是唤来小校,令到:“去。给我问问双城侯家的三管家,给老子抢来了什么东西。”
“他就在···”小校一挤眼,暗伸一指指着长孙师的身后,结结巴巴的回到。
长孙师眼尖手快,猛的一回头,伸手就抓住了狄府三管家狄三的手,唬到:“小子,别没事站老子的后面,小心我一刀劈了你。”
狄三稚嫩的脸上,跃然蹦出几个字:“你敢。就算再给你十个胆,你也未必敢动小爷我一根毫毛。”
“说真的小老弟,你都抢了些什么东西,是不是看上了那个女人啊?”长孙师自解狂笑到。
“长孙大人,虽然在下是归您节制,但是,有些事还是不要太明白的好。不然的话,对您对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长孙师一拍狄三瘦弱的肩膀,讪讪的走到狄三的身后,一个急转身,合双手抡狄三,高举过头,厉声喝问到:“小子,你看我敢吗?”
“敢,您现在还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说吧。”
“放我下来,再说。”
整了整衣甲,狄三笑语到:“也没有抢什么好东西,就几个桑林河小王的女眷而已。好象其中还有一个什么公主来着的,据说是来头不小。”
“什么公主?”长孙师一摸下颌,转动着黑多白少的眼珠子,好半天,一拍大腿,怪叫到:“来人,给我传令下去,全营至即日起,严加防范。”
狄三一愣,问到:“不过是一个小王家的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老弟,你这就不懂了。”长孙师一把楼过狄三,解释到:“桑林河的品佚制,就是学我天朝的,只不过是换了名字而已。在桑林河,一般的小王家的女儿是没有资格称公主的,只能称格格。能称公主的,至少也是郡王一等人家的女儿。”
“郡王家的女人?整个桑林河也没有几个郡王啊。”
“对咯。小老弟,你这次发财了。就连老哥我,与这一班兄弟们,也沾你的光了。”长孙师说完,一拉狄三的手,语:“走,去看看那个女人,问问她是那家的公主。要是我们命再好一些的话,兴许还能是完颜家的女人,那可就是上苍保佑咯。”
慧哀帝三十三年春,都护府陪戎校尉长孙部牙从狄三,奔袭百里,获北虏咏春公主以下九十三人,提送凉州。王与大将军喜,告赏长孙部钱粮三千,牛羊百只,并表朝廷,为其邀之。旬日,上谕至,擢狄三牙门将军,封步亭侯,采食三百。迁长孙师荡寇将军,封街亭侯,采食三百。另赏长孙部金银五千,赐酒五十瓮,旗一面。
咏春公主,范氏文仲幺女,范氏文程亲侄,尚桑林河小王督玉啻。她的被俘,在桑林河立刻激起了层层涟漪,即使是桑林河的保守派,也舆论汹汹。桑林河大汗为彰现体恤臣属,捍卫帝国威严之决心。严令南院大王完颜兀术,要不惜一切代价,攻破深入己境的凉军各塞,俘掠几个凉军将尉,换回咏春公主。
令如泰山,完颜兀术至从接到上令后,便积极的筹划起了相关事宜。不过,对于凉军的异动,完颜兀术现在最担心的到不是几个前推的延塞,而是凉军主力的运动方向,尤其是西海都护府的铁骑。想当初曹羽等人未入凉州时,他完颜兀术的情报网是隔日便有密函往来,而现如今,别说旬日有密函往来,就是一月也难得有一点消息。这对于他及时的判断凉军,尤其是西海都护府镇军的动向,是一致命伤。更要命的是,连年的灾荒,已经将南院辖地折腾的人仰马翻了。现在的南院各部兵马,充其量能与气势正盛的凉军战上三月而已。久了,就只有期盼着长生天降福,或圣龙内乱迭至。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凉州的酣榻之畔,还有个吴氏呢?”完颜兀术猛的跳离卧铺,仅裹着单衣轻裘,来到书案前,翻开近期凡涉及到吴氏的密函,细琢磨着其中的每一句话。
“吴氏有异,圣龙不察。”看着这原本不起眼的话,完颜兀术得意的笑了。随即,他传来专责关中事务的心腹满八笞,令其打即日起去与关中吴氏接触,务必达成利益上的共识。
一月后,当都护府大军云集黑延塞与水延塞时,桑林河南院也集结起了五万大军,隔河相对。曹羽令赵无奢引兵三千,日夜赶工,于三鹿塞之间,抢筑烽火台。不出十日,原本空旷无栏的河套草原上,星星点点的立起无数高台。台中,多备松油猛火之物,留十人驻守。
一晃十天过去,两军相安无事。曹羽突发一想,令赵无奢再引三千兵,隔河擂鼓点炮,日夜袭扰桑林河各营。桑林河七营将士,惊扰日甚,不得已后退五里扎营。曹羽仍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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